美人的真面目

　年过三十的女人如我，能一如既往地拼杀在职业场地总得图一头，外企表面的风光、国企浓浓的人情味道、私人企业里时常飘着炸辣椒香味的小厨房，或者只是一间舒适放松窗外看得见风景的洗手间。

　　说实话，我真喜欢我们楼里的洗手间。

　　我们在大学里办公作研究，大学以工科为主，工科的年轻女士就不用说了，稀少而珍贵，常能拥有N个裙下之臣，虽然对于“罗敷有夫”的我，那些毛刺头和青春痘已经没啥诱惑。男性多的直接好处就是女性少，就说我们6楼吧，共有五个研究机构，根据我的长期观测，一共只有三个女性，两个在我们屋，而我们俩从不结伴出工，人少多好啊，上洗手间根本不用排队不用抢。知道女人和洗手间亲密关系的领导肯定是好领导，比如宫崎骏，据说他的动画公司“吉布利”大楼最大的特点就是女洗手间比男洗手间大好几倍！从事动画绘制的很多女工作人员心情愉快，才能有《千与千寻》《哈尔的移动城堡》等动画大片的成功呢。

　　人家都说建我们这栋楼的时候预算多，多出来的钱最后没处用就投在电梯边上的豪华洗手间上了，这小小的洗手间里，推门进去感应灯“啪”的为你打开，换气扇同时开始工作，门边有个穿衣镜比我家门口的都长，往里走就是解决出口问题的所在，两个小格子可蹲可坐任君选择，插上门就是你的小天地，里面的坐式机器更可谓先进，等你有靠近小格子的动作，盖子就“哗”的一声打开，你落座后能感觉到PP温暖如春，那是自动加热便座的功能，如果你顺利解决大问题，旁边墙上的一排按钮请你选择，泡沫、清洗、干燥一应俱全，全套下来应该会有婴儿般的舒适温暖，当然也可以选择传统的收尾工程，手纸总是充足的。

　　外围设备就不说了，洗手间里总没人，洗手烘干后我通常选择背着手站在窗户边，把百叶窗拉开看看外面大好的世界，春天花开秋天叶黄，那行金黄的银杏最近才完全苗条下来，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山，伸伸胳膊转转脖子假想着做个深呼吸，偶尔照照镜子继续回到座位上，比放风的效果还要好。

　　这舒服的日子没有持续两年，随着去年9月电梯口那间大屋子易主，我的宁静洗手间岁月被彻底打破，洗手间忽然变成了“美人坑”。

　　我偷窥过那间大屋子，里面都是办公桌和文件柜，还铺了地毯，进门得换拖鞋，看起来很时髦的样子，根本不像我们屋满满当当转不开身，都是实验仪器。屋子时髦，进出的人也相应得时髦，有金发碧眼卷毛头的山地车大叔，有身长衣瘦的“中田英寿”，当然更多的是OL，我一直搞不清那个屋子究竟有多少女性，我也记不住，今天短衣短裙明天露着香肩膀后天干脆皮草裹着就来了，我跟她们在楼道碰面也不打招呼，有一小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一年四季都仔裤球鞋，多少有点丑小鸭情结，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们占据了我的洗手间，而且是群据！

　　午后最放松的时候我照例去洗手间，先是推不开门，推开了才发现，这小小的洗手空间何时满坑满谷比赛似的都是美人！对着镜子刷睫毛膏的、洗手台前擦粉的、窗台边描眉毛的、更有刷着牙聊天的，“咣当！”我无言地关上门退出去，飘着香水味的洗手间一下子变得远不可及。如此场景天天时时出现，几番经历，我开始了游离的洗手间生涯，听见美人们咯咯的笑声我就赶紧闪开，看到美人坑有灯光我就下楼去人烟稀少的一楼，而一楼只能看到外面的自行车棚，我有牢骚没处去，我寂寞。

　　年末的时候大屋子的全体成员在电梯边的会议桌前茶话会，我数了下，6个女性，各个光鲜夺目，约等于三千只鸭子，可怜的男同志们，见过这些美人的一小点真面目吗？我特希望那个谢顶的领导哪天上班忙得昏了头误闯美人谷，而当时我不在场。

　　新年放假归来的这几天，美人谷突然重新宁静了下来，我甚至一天都不用下一楼了，嗯？老天有眼？我喜滋滋地跟同事说起这件事，一旁听着的头儿淡淡地说“那几个美人被解雇了”。头儿说他听见一个男声和几个女声的对话，男声最后大声说：“如果还是这样的工作态度，那就不得不请你们离开了！”那是年末的一天，该对话发生在电梯边的会议桌前，头儿正在一墙之隔人烟稀少的“帅哥谷”。

　　为精神天地回归庆幸的同时，突然又有点可怜起那些美人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年头，一个美人有时候也抵不上一个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