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涅槃与耶稣受难

佛陀涅槃与耶稣受难，无疑是东西方宗教中最感人的一幕。一个是天人师的逝去，一个是神圣子的死。我坐在这南腔北调的水土上，沐浴着东西往来的风，感受雨水般的心情还要流传多少年。

世界转过我的眼前，话语把我抛下，初学者之风筝般的我，小心翼翼，谈谈几滴相似与相异的神圣意象。南无佛陀，赞美耶稣。

南北传大般涅槃经与四福音书都是伟大的叙事，殊丽的宣说。南北传阿含大般涅槃经共四部，南传铜堞部大般涅槃经，北传法藏部长阿含游行经，佛般泥洹经（西晋河内沙门白法祖译，另有一部般泥洹经失译，大略相同，疑是此经的抄本），法显译大般涅槃经。圣经四福音书分别是，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大般涅槃经的诵出者是阿难，以后师徒口耳相传，目前有大约四百年后集成的文字可考，四部虽然属于不同的佛教部派，但除去部分略省，总体来说差异很小，特别是描述事件部分非常一致。四福音书分别以作者命名，他们大约都是亲身见闻过耶稣的第一代基督徒，在罗马帝国迫害时期，以秘密手抄稿的形式流传，大约三百年后由君士坦丁大帝召集教士汇编录入新约，总体来说四福音基本一致，但有些事件描述差异很大，比如耶稣复活的第一次见证，四福音竟然说得都不一样。

一只只眼睛的意象排列重叠而来。

意象第一。

阿难三次默然。在佛陀灭度前三个月，如来与阿难一起到遮婆罗塔，在北传译文中，释尊对阿难说“诸有修四神足。多修习行。常念不忘。在意所欲。可得不死一劫有余。阿难。佛四神足已多修行。专念不忘。在意所欲。如来可止一劫有余。为世除冥。多所饶益。天人获安。”经文中又说“尔时。阿难默然不对。如是再三。又亦默然。是时阿难为魔所蔽。曚曚不悟。佛三现相而不知请。”南传译文中如来说“阿难!若有人修习、多修习四神足，修到充分，积聚至极顶，则如车、如家屋之基础确实可用，若欲省得寿量留住一劫或一劫以上。然，如来修习四神足已达极顶，如车、如家屋之基础确实可用。阿难!若欲者，如来之寿量可留住一劫或一劫以上。”阿难为魔所蔽，三次默然。

彼得三次不认主和三次睡去。马太福音说，彼得在鸡叫以先，有三次不认耶稣为主，在客西马尼祷告时三次睡去。马可福音说，彼得在鸡叫两遍以先，有三次不认主。路加福音、约翰福音与马太福音相同。

说。阿难与彼得分别是佛陀和耶稣最信任的弟子，为何都在关键时刻，三次犯大错？冥冥中有着什么？

意象第二。

佛陀最后的午餐。铁匠纯陀置办供养了佛陀最后一餐，南传译文说“尔时，世尊于清晨着下衣，持钵、衣，与比丘众俱，往铁匠子纯陀之住居。 至已，坐于所设之座席，坐已，世尊告铁匠子曰：‘汝所备办之栴檀树菌茸供奉与我，备办其他之食，供奉与诸比丘！’铁匠子纯陀应诺世尊：‘唯然，世尊。’则从所备办之栴檀树菌茸，供奉世尊，其他之供奉诸比丘。尔时世尊言铁匠子纯陀曰：‘纯陀所剩余之菌茸，应埋藏于洞穴。准陀!我于天界、魔界、梵天界，或沙门、婆罗门及天、人之间。除如来之外，不见有人食此茸物能消化者。’”北传译文中，仅仅说纯陀把栴檀树耳度奉世尊，缘由则疏漏了。南传经文中更传神地描绘了佛陀细心的慈悯。佛陀食后，严重痢血，近于涅槃。佛陀为了防止纯陀有悔责意，遣阿难告诉他，成佛后供奉的第一食与最后一食，功德相当。
耶稣最后的晚餐。这是逾越节的筵席，耶稣掰了饼，擎了葡萄酒，为基督徒立了圣餐，说，这是他的身体，这是他立约的血，为众人而流。晚餐后，耶稣被门徒犹大出卖。

说。最后供养。

意象第三。

娑罗双树非时花开。释尊入拘尸城，到娑罗双树间，告诉阿难“汝为我敷床座于娑罗双树间，其头向北。”南传没有下面一句“所以然者，吾法流布，当久住北方。”此句大概为南传所不喜，有意无意地疏漏了。时，娑罗双树非时花开，树神净信佛陀，以非时花散佛上及四周。佛陀赞树神清净的信心，并说觉华才是真正的供养。

无花果树无果而枯。有一次，耶稣和门徒从伯大尼到耶路撒冷，路上耶稣饿了，看到一颗无花果树，却没有果子可吃，因为不是结果的时节，耶稣就对树说“从今以后，你永不结果子。”树立刻枯干了，门徒们就觉得惊奇（马可福音，略有不同，说第二天早晨，门徒们看到树枯干了。）
说。花开果无。

意象第四。

提婆达多。提婆达多在佛教中的角色类似于犹大在基督教中的角色，在最重的五逆罪中，犯了三逆：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僧合。他临死之时仍想害佛，佯装要忏悔，却在指甲内填剧毒，妄图在礼佛足时刺伤佛足，但还没有走近佛陀，就被烈火卷入地狱。提婆达多此刻才醒悟忏悔，想喊南无佛，仅仅喊出南无（见相应部）。阿难是提婆达多的亲兄弟，非常为提婆达多忧愁。佛陀为提婆达多授记，安慰阿难：提婆达多疾健闻法，业尽之后，成辟支佛，号南无。在大乘佛经中，如《法华经》中佛陀也为提婆达多授记。《悲华经》中，释尊菩萨初发心时，有一梵志愿世世追随，常从菩萨乞头目手足，处处为难，策励释尊圆满六波罗密多，经中虽然未说此梵志就是提婆达多的前世，但我从事从理上看，应该就是提婆达多。

犹大。约翰福音对犹大出卖耶稣的行文非常微妙，“耶稣回答说，我蘸一点饼给谁，就是谁。耶稣就蘸了一点饼，递给加略人西门的儿子犹大。他吃了以后，撒但就入了他的心。耶稣便对他说，你所作的快作吧。”马太福音中提到犹大的后悔。据一部正统基督教认为是伪经的《犹大福音》说，犹大才是唯一真正领会耶稣的门徒，作出了最大的牺牲。

说。极难密意。

意象第五。

对释种新出家不作留难。这是佛陀的最后遗教之一，佛陀与许多大弟子都是释迦族出身，为何那时竟存在对释种出家留难的问题？根据印顺法师的看法，原因是佛陀晚年遇到的最大事变，就是提婆达多问题。提婆达多借助种族自大的部分释种比丘、比丘尼，自立教派，分裂僧团，在教徒中影响极端恶劣，因此出现了对释种新出家严格审查的事例。佛陀最后废除了这些事例。

迫害耶稣的犹太人将罪归到自己和子女身上。当时罗马帝国犹太总督彼拉多，不肯宣判耶稣，不肯承担责任，那些迫害耶稣的犹太人，愿意把罪归到自己和子女身上。

说。慈与罪。

意象第六。

娑罗双树。佛陀涅槃在娑罗双树间。经疏中说，娑罗双树是连理枝。

十字架。耶稣死在十字架的刑具上。

说。连理的双树，象征之一就是生死与涅槃的不二。十字架的竖木是诫命尽心爱神的象征，横木是诫命爱人如己的象征。

意象第七。

狮子王右卧。这是释尊涅槃的姿势。

十字钉刑。这是耶稣受难的姿势。

说狮子王右卧是安祥的象征，十字钉刑是苦难的象征。

意象第八。

饮水。释尊口渴欲饮水，唤阿难到河边取水，但上游刚刚有五百车乘趟过，河水浑浊，不堪饮用。南传经文讲，阿难到河边时，佛陀以神力使河水澄清。北传经文讲，是雪山鬼神持来清净钵水。
蘸醋。耶稣在十字架上，用诗篇大声喊“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有人拿海绒沾满醋绑在竿子上，给他喝。

说。心中的苦难与惊奇。

意象第九。

阿那律观涅槃。阿那律在声闻弟子中是天眼第一，他现量看到“世尊即入初禅定。从初禅起。入第二禅。从第二禅起。入第三禅。从第三禅起。入第四禅。从四禅起。入空处定。从空处定起。入识处定。从识处定起。入不用定。从不用定起。入有想无想定。从有想无想定起。入灭想定。”“于时。世尊从灭想定起。入有想无想定。从有想无想定起。入不用定。从不用定起。入识处定。从识处定起。入空处定。从空处定起。入第四禅。从第四禅起。入第三禅。从三禅起。入第二禅。从二禅起。入第一禅。从第一禅起。入第二禅。从二禅起。入第三禅。从三禅起。入第四禅。从四禅起。佛般涅槃。”

门徒见证复活。四部福音书之间的描述有些差异，但总体来说，是末大拉的玛利亚和其他几个妇女首先作的见证，她们看到墓穴门口的大石头被滚开，看到容貌如闪电，衣服洁白如雪的天使，后来又看到耶稣显现在她们面前。

说。默默礼拜圣者。

意象第十。

庵婆婆梨。庵婆婆梨是一个毗舍离的富有的歌伎女，听闻佛陀的到来，设美味之食供养佛陀与佛弟子众，并皈依为优婆夷，受五戒。

末大拉的玛利亚。原是一个妓女，耶稣从她身上赶出多个鬼，拯救了她，成为一个见证弟子。

说。慈悲者的慈悲遍及一切低贱的众生。

意象第十一。

阿难。阿难是乔达摩.悉达多（释迦牟尼）的堂兄弟，也是释尊最喜爱的弟子。

所爱的门徒。西庇太的儿子使徒约翰是耶稣的表兄弟，也是耶稣所爱的门徒。基督教早期神父们大都认为约翰福音的作者是使徒约翰，提到约翰时，文中不直说约翰的名字，而说是耶稣所爱的门徒。

说。圣人的亲人。

意象第十二。

大迦叶。大迦叶在佛陀涅槃后实际主持僧团。 

彼得。彼得在耶稣受难后实际主持教会。

说。都是梗直者。

意象第十三。

最后声闻弟子须跋。须跋是一个一百二十岁的梵志，听闻佛陀就要灭度，希望见到佛陀为他解法去疑。阿难因为佛陀疾困，不肯让他见佛。佛陀亲说要见须跋，为他说与外道不同的八正道。须跋当即出家证阿罗汉果，在世尊前灭度。

强盗一。路加福音说，一个同耶稣一起钉十字架的强盗，信了耶稣，说在耶稣的国降临时，请记念他。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说。最后者有福了。

意象第十四。

最后言：不放逸。佛陀的最后遗教“比丘。无为放逸。我以不放逸故。自致正觉。无量众善。亦由不放逸得。一切万物无常存者。此是如来末后所说。”

成了！这是约翰福音所记载的耶稣最后一句话，路加福音记载的与此不同。即是救恩成了。

说。言简意赅。

意象第十五。

如转轮王葬法。“阿难。汝欲葬我。先以香汤洗浴。用新劫贝周匝缠身。以五百张叠次如缠之。内身金棺。灌以麻油毕。举金棺置于第二大铁椁中。栴檀香椁次重于外。积众名香。厚衣其上而阇维之。收捡舍利。于四衢道起立塔庙。表刹悬缯。使诸行人皆见佛塔。思慕如来法王道化。生获福利。死得上天。除得道者。”

耶稣葬法。“约瑟买了细麻布，把耶稣取下来，用细麻布裹好，安放在磐石中凿出来的坟墓里。又滚过一块石头来挡住墓门。”

说。仪轨总是表色成。

意象第十六。

法镜。圣弟子于佛有不坏之净信，于法、僧有不坏之净信，圣戒成就。

最大的两条诫命。第一是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其次是要爱人如己。

说。千万不要忘记圣者伟大的教导。

意象第十七。

跋祗十法退摩竭。摩竭陀国阿阇世王准备攻打跋祗国，先派大臣禹舍去探听佛陀的意思。佛陀对阿难说，跋祗国奉行十种善法，第一个就是“汝闻跋祗国人数相集会。讲议正事不。”阿难答曰“闻之。”阿阇世于是放弃了攻打计划。

凯撒的归凯撒。有人要试探耶稣，问犹太人要不要纳税，耶稣回答了这句，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说。这些似乎都是宪政问题，一个是议会，一个是政教分立。去病不去法，慈悲世间眼。

意象第十八。

在河上行走。世尊出巴陵弗城，欲渡涨水的恒河，看到“欲渡彼岸者，或求舟、或求筏、或结桴。其时，世尊犹如力士之伸屈腕、或屈伸腕间，不见在恒河之此岸，与大比丘众，俱立于彼岸。”
水上行走。耶稣也显神迹在加利利海上行走

说。如履平地。

意象第十九。

大地震动。此事在世尊涅槃后。

地也震动。此事在耶稣死后。

说。一个是心色不二，一个是毁约使战栗。

意象第二十。

过去大善见转轮王。这是释尊的本生。

将来人子降临。这是耶稣的再来。

说。一个是正法治世，一个是末日审判。

意象第二十一。

预言孔雀王朝华氏城。“尔时。世尊于后夜明相出时。至闲静处。天眼清彻。见诸大天神各封宅地。中神．下神亦封宅地。是时。世尊即还讲堂。就座而坐。世尊知时故问阿难。谁造此巴陵弗城。阿难白佛。此是禹舍大臣所造。以防御跋祗。佛告阿难。造此城者。正得天意。”“阿难。此处贤人所居。商贾所集。国法真实。无有欺罔。此城最胜。诸方所推。”释尊灭度约百年后，印度孔雀王朝在这个巴陵弗的防御军城基础上建立了宏大的首都华氏城。

预言圣殿被毁。“耶稣出了圣殿，正走的时候，门徒进前来，把殿宇指给他看。耶稣对他们说，你们不是看见这殿宇吗？我实在告诉你们，将来在这里，没有一块石头留在石头上不被拆毁了。”耶稣受难数十年后，犹太人大起义失败，罗马帝国彻底摧毁了犹太圣殿。

说。这是伟大建筑的无常迁流。

意象第二十二。

金刚之体不免无常所迁。金刚之体却化身为无常肉身。

上帝亲子钉死在十字架。上帝把自己的一个位格让人钉死在十字架上。

说。这也许就是佛陀的出离与担当（李林语），上帝的创造与拯救。

结语。圣者已经远去了，而又临在。圣殊然，圣默然。我默默整理这份文字，坐等黄昏日落，华月初升，还有什么故事比这更能打动人心？整理你的鞋袜与行装，你将追随怎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