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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者现身:心灵仍受创 每天都活在8964中

—广场上的普通人 心灵仍受创“我每天都活在六四中”


六四当日外媒镜头前的自己,唐路艰难回首。马泉崇摄


近日传出了一段海外媒体在1989年6月4日早晨,采访刚刚从天安门广场撤离的学生的视频,大部分内容从未向外界披露,引起轰动。

“25年了,才开始感受到当时爬坦克的履带,痛楚痛在心里。”当年英语系大一女生唐路离开六四广场后,做了十多年记者希望传播真相,现以网上Activist(活跃分子)自居,毫不讳言就是要推翻极权打倒共产党。

“其实我自己过去太平常不过,根本不关心政治,但共产党政权不让老百姓说话。”北京平常百姓吕京花,因为争一个说话的权利,走进了八九民运,成了工自联的广场广播员。因这场运动无法尽孝,是唯一遗憾。

《苹果》记者日前在纽约走访了她们,见证这些八九年的普通人,生命因那一夜彻底改变。

“他来宿舍红着脸想跟我表白,低着头,额头上的汗珠还历历在目。而我再也无法知道他当时想要说什么。”唐路在八九广场唯一一张照片,披着一件男装牛仔外套,外套的主人在后来镇压中被乱枪打死。

唐路当年故意用英文写关于六四遭遇的日记,怕人看见。马泉崇摄

赠外套男生变枪下亡魂


唐路穿着那件牛仔外套,1989年5月21日在天安门广场留影

当日戒严令颁布后,为抗议警察打同学,唐路参加了中南海新华门的示威,认识19岁工科男生王琼:“演讲,唱国际歌,閙了通宵。我们三个人迎着朝阳向天安门走,感觉自己像是革命领袖。当时冷,他把牛仔外套借给我。六四后几天,一个他的男同学打电话到宿舍找我,告诉我说王琼已经去世了,被乱枪打死。我脑袋炸了,号啕大哭,感觉自己也死了。”六四后宿舍人走光了,外面晚上枪声不断,坦克轰轰声,传要打内战,她埋头昏睡,逃过了抓捕。两年后去澳洲留学,还记得出国申请时要学校证明:“唐路同学绝对不是反革命暴徒。”

“一直到现在不愿意看六四的照片、细节,这方面书也不愿意读。对我来说六四是非常私人的,我实际上每天都生存在六四中,是一个沉重的责任,我所有做的事都与六四有关,以前我避开这一点,但现在我要公开说,因为我觉得25年了,我一定要站出来。”

唐路是六四凌晨最后一批撤出来的学生,被军警用棍棒驱赶,他们撤退时发生踩踏。身形娇小的她被挤得无法呼吸,她爬上坦克逃生。走出天安门,遇上外国记者,用英语在镜头前讲遭遇。“军人推我们,用棍打我们,吼叫让我们走。很多学生死了,有人说一千个。我很愤怒!”看着当年自己青涩的面孔,唐路说:“现在还在angry……我没有想到25年一直是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最近才开始心理治疗。开始写诗,开始以六四做点作品。”

六四亲历者唐路
唐路1989年六月四日凌晨被驱离天安门广场时视频曝光后的截频

广场上当外国记者翻译

八九年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英文系一年级生唐路20岁,非常贪玩,并不关心政治。从一开始去天安门看热闹,到由学校老师带领徒步游行几个小时去天安门,真正参与学运是学生绝食后,她参加了广场纠察队,帮学生遮太阳、放哨:“最可笑的是那时我们纠察队一个主要任务就是不让外国媒体进入高自联的司令部,跟境外记者说,不要干涉中国的内政!那时被洗脑洗得很严重,自己意识不到。但后来不知不觉就帮外国记者繙译。”直到6月3日晚,唐路留了遗书,骑车前往天安门。

后来唐做了12年媒体,从路透社CNNBBC香港的《南华早报》,英文《虎报》等,还曾获亚洲出版协会(SOPA)最佳记者奖。在事业巅峰时急流勇退,2005年随夫移居纽约,生下女儿。直到去年再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活跃,关注范围除了民运、还包括最敏感的疆、藏人权问题,她说:“我以前做记者,想用写把中国的真相披露给世界,但现在我觉得已经不够了,要做具体行动。现在中国在危急关头,再不做点事会很糟糕,而且是殃及世界的。你们在香港就知道,首当其冲,这跟整个政治制度很大关系。”

而回想镇压前的八九天安门广场,她永远记得那慑人的、自由的力量:“不光是被共产党压抑几十年的个性解放,还有几千年中国人当惯良民顺民的心理被推垮了。唱苏芮的《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心情就像风一样自由,歌词唱到我们心里去,整个运动我和很多人就是跟着感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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