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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基尼困境” 清末政府命运和中共如此相似

—这个世界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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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则政治笑话说:“一人问道:‘比基尼泳装和我们的政府有什么不同?’另一人答:‘没有不同。每个人都想知道它维系的是什么,但每个人都希望它维系不住。’”清末政府面对的,大约就是这样的“比基尼困境”,虽然它有意“预备立宪”,想许人们一个未来,但人们已经不抱希望了。“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便是清末政府命运的写照。

这个世界会好吗?

对于生活在晚清社会的思想者来说,这是一个令人亦忧亦喜的问题。

一方面,晚清之际,国门洞开,铁路、汽车、火轮、电灯、电报等新鲜事物早已涌了进来,并重新塑造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在二十世纪的伊始,清政府又宣布新政,还拿出了一个“预备立宪”的路线图,作为地方议会过渡的各省谘议局与作为国会过渡的资政院,也相继成立了。尽管人心急躁,但大清国在未来建成一个自由的立宪国,似乎还是可以预期的。总而言之,世界仿佛正在向晚清人展开了无限可能性。

大概正是在这日新月异的世道人心鼓荡之下,就在北京资政院开院议政的1910年,上海滩有一个叫做陆士谔的青年作家,写出了一本预言性质的小说《“新中国”》。小说写道:“我”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发现上海已是一派全新的繁华景象——原来,“我”来到了未来世界。

小说有个情节,说“我”遇到了一位叫李友琴的女士,两人开始了对话:

话说李友琴女士听了我问,微笑不言。我问:“你笑什么?”

女士道:“我笑你还是四十年前的知识呢!国会开了,吾国已成了立宪国了。全国的人,上自君主,下至小民,无男无女、无老无小、无贵无贱,没一个不在宪法范围之内。外务部官员,独敢违背宪法,像从前般独断独行吗?”

我暗想:“立了宪,有这样的好处!怪不得,从前人民都痴心梦想,巴望立宪。”

又听女士道:“当时,外务部尚书与各国公使,连开几次谈判,终没头绪。后来,皇上特派专使到各国,与各国外务部直接交涉。事也凑巧,吾国这年南北洋海军,齐巧成立。各国一因屈于公理,二因惮吾兵力,就此应允下来,许把领事裁判权废掉、租界交还。不过,要求着要与吾国人民杂居贸易。吾国钦使,也要求各国,许中国人民杂居贸易。要与各国人民,一般看待,不能独设苛律。各国究因理短,辩不过我们,只得也答应了。于是,外人侨寓在吾国的,气焰顿时消灭了。与吾国人民一般地纳税,一般地遵守中国法律。不过,各项选举权、被选举权享受不着是了。吾国闽、粤两帮人,侨寓在南洋群岛、新旧金山各处的,也与欧洲各国人一般地享着权利了。”

小说中,“我”与李友琴女士对话的时间为“四十年后”,即发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那时确实已经出现了一个““新中国””。与现实的““新中国””相对照,小说《“新中国”》有些预言说对了,如西方列强“把领事裁判权废掉、租界交还”,“外人侨寓在吾国的,气焰顿时消灭了,与吾国人民一般地纳税,一般地遵守中国法律。”大致已经成为现实。

但陆士谔先生以为“四十年后”的大清国会变成一个“立宪国”,则显然是做白日梦了。因为在他写完《“新中国”》后才两三年时间,辛亥革命就爆发了,然后南方各省纷纷宣布独立,然后南北交战、和议,然后北洋军阀袁世凯挟迫清帝逊位。清王朝等不到国会召开,已经自取灭亡,“出师未捷身先死”。不但清王朝灭亡了,延续二千年的帝制也终结了,从此之后中国再也没有君主,晚清立宪派追求的“君主立宪国”自然也如泡沫破灭。

历史的演进路径无疑超出了小说家陆士谔的想象。陆士谔以为世界会变得更好,但历史偏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许多跟陆士谔生活在同个时代的晚清人,对于未来的想象要比陆士谔悲观得多。——不必奇怪,因为晚清社会除了让人看到日新月异的一面,也顽固地展示出暮气沉沉的一面,官场的腐败,吏治的溃坏,权贵的颟顸,让敏感的人无法相信,这样的统治者能够许人们一个美好未来。

就在陆士谔埋头写他的小说《“新中国”》时,晚清重臣张之洞已经不相信垂死的清王朝能够变好了。宣统元年(1909年),垂垂老矣的张之洞得了重病,跟他病得一样重的还有整个大清国,只是彼时监国的摄政王载沣不相信。载沣前来看望张之洞,安慰说:“中堂公忠体国,有名望,好好保养。”张之洞向载沣谏议:“不可以一人之见而反舆情,舆情不属,必激变。”载沣说:“不怕。有兵在。”载沣离开后,张之洞对他的亲信陈宝琛说,“国运尽矣!”两年后,大清国运果终,而发难的恰恰就是湖北新军,而湖北新军,又恰恰正是张之洞训练出来的。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另一位体制内官员——云南学政叶尔恺也对他生活的世界失望透了。大约光绪末年,他在致友人汪康年的书信中大发牢骚:“弟尝谓作官者非良心丧失,人格堕落,不能为也。纵观中外情形,敢断言中国不亡,必无天理。”叶尔恺并不是反清的革命党,相反,他在云南当官时,还时常监视革命党的动向,向云贵总督汇报,可见他是不希望大清灭亡的。然而,清末官场之腐败,又让这位体制内的官员意识到大清王朝已经丧尽合法性,不亡无天理。

有一则政治笑话说:“一人问道:‘比基尼泳装和我们的政府有什么不同?’另一人答:‘没有不同。每个人都想知道它维系的是什么,但每个人都希望它维系不住。’”清末政府面对的,大约就是这样的“比基尼困境”,虽然它有意“预备立宪”,想许人们一个未来,但人们已经不抱希望了。

所谓“这个世界会好吗”,说到底,无非是一个人心所向的问题。“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便是清末政府命运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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