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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凤:代毛泽东批文件被江青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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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凤曾按着毛泽东的指示,代毛批示过一份文件,也是惟一的一份文件。不料,张代批的这封信竟惹来一场风波。这份批件,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上讨论贯彻时,被江青看出了破绽。她说:“这个指示不是主席批的,有的字写得不像。”并当众指出哪几个字不像,她这么一说气氛有些紧张了。汪东兴因事先了解此事,就说:“不是主席写的也是主席说的,这种话不是别人能编造得出的。”

毛泽东张玉凤

新上任约法三章

我原是铁道部的工作人员,1970年调进中南海毛主席处工作,1974年10月,被中央办公厅正式任命为毛主席的机要秘书,直到毛主席去世。

1974年10月,毛主席到了湖南长沙。我像往常一样,每天的第一项工作是收阅从北京送来的文件。出乎意料的是,那天收到的文件里有一份关于我的任职文件。内容是:“任命张玉凤同志为毛主席处机要秘书。”虽说我代理这一职务已经快一年了,但今天接到正式任命,还是感到有些突然。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主席面前。

这天,毛主席依旧躺在那张宽大的、放着许多书的木板床上,等着听文件。毛主席因患眼疾,不得不采用这种办公方式,已经快一年了。我向主席报告,今天收到的文件里有一份关于我的任职通知……还没等我说完,主席打断我说:“我知道,那是我同意的。”他说得很自然也很随便。

我惊奇地看着主席,等他老人家再说些什么,可他没有再说下去,像往常一样,等着听下面的文件内容,可我还是想问个究竟。我说:“主席,我怕干不好,还是找个比我能干的人来好。”

主席说:“你怎么干不好?徐秘书生病这段时间,不是你代替他吗?”是呀!一年多来,我是代替徐业夫做了一些秘书工作。可那是代替,和担任秘书是不一样的,后者的责任就不同一般了。

主席真是善解人意,我的畏难情绪,他感觉到了,他说:“其实做我的秘书难也不难;不难的是,只管收收发发,不需要你们写东西。难的是,要守纪律。你做秘书可以看中央给我的文件,而汪东兴、张耀祠他们不能看。包括我的家人江青李讷毛远新他们,我如果不让看,他们也不能看。还有,你不要以为当了我的秘书就可以指挥一切了。过去我身边有个卫士,我让他给总理打个电话,他打电话时可神气了,我看了就不舒服。要知道自己为谁工作,代表谁办事。还有做秘书工作要谦虚、谨慎,要多学习,每天除了收发文件,还要多看材料,那里边很有的看,特别要看那两大本(指新华社编的《参考资料》一天两本),还有那张《参考消息》报,看久了就会对国际问题有所了解,慢慢地就能看出些问题了。”主席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断断续续地讲完这些话。老人家的这些话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我理解,这些话是对我这个新上任的秘书约法三章,也是对我今后工作的要求。有了这几条,我心里就有了底,工作也有了信心。

惟一的一次代批文件惹风波

由于毛主席年事已高,很少参加政治局会,也很少和大家会面。他惟一和大家联系的渠道就是文件。这些文件,大多经周总理批给大家传阅。总理批文的习惯是从主席写起直至每位有关人员阅批。主席很尊重总理的意见,很多时候,他看了就圈阅了。但有些要拿主意、观点的,主席很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特别是分工主管人的意见。而文件又先送到他这里,就拿不准,不好发表意见。主席让我告诉总理:“以后这类文件,应该让其他人先看。我看了,批了,别人就不好发表意见了。”

毛主席倾听大家的意见,就是在晚年也很注意。通过这些小事与大家沟通情况,使一些中央的决定和政策尽量不发生一言堂的事情。

众所周知,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建设时期,主席都是亲理政事。他最反对那些什么事都靠秘书做的干部,批评秘书专政。可是他晚年,特别是在患眼疾期间,不能看文件、看书了。他一向崇尚提倡的作风也不得不改变一些。看书、看文件,就需要别人读给他听,有些文件圈阅也需要别人代劳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曾按着他的指示,代他批示过一份,也是惟一的一份文件。那就是那件人们熟悉的批走后门的来信。信是叶剑英元帅写给主席的,反映有人借开展批林批孔,批老干部的问题。

毛主席听我读完这封信后,想了想说:“现在形而上学猖獗、片面性。批林批孔,又夹着走后门,可能冲淡批林批孔。”讲完这段话后,他停顿一会儿接着又说:“谁没走后门?我自己也走了。走后门来的,也有好人,前门来的也有坏人……”毛主席讲这段话时,我习惯地从茶几上抓起铅笔递给主席。这次主席竟破天荒地让我来写。我很单纯,既然主席让我写,那就写吧。于是我拿起主席平日批文件的铅笔,在写有“主席”二字的空白处,写下上述批语。写好后我又说了一遍给主席听。主席说:“对,就是这样。”批示内容定下后,我请示主席:“这份批示是否先告诉总理一下?”主席点头同意。我与总理通了电话,告诉总理,“这段批示是由主席说,我写的。其中猖獗的獗字,我还没来得及查字典呢!”总理笑着说:“猖獗的獗,是犬旁加厂再加……”总理说完这个字怎么写后,想出个极简单的办法说:“你就不要查字典了,空在那里,送过来我添上好了。”于是我将这份文件转到总理处。

不料,我代批的这封信竟惹来一场风波。我平时喜欢练字。特别喜欢毛主席写的字。一有空,我就照着主席写的字,照着写、练。久而久之,有的字写得还真有点“像”了。这份批件,在中央政治局会上讨论贯彻时,竟被江青看出了破绽。她说:“这个指示不是主席批的,有的字写得不像。”并当众指出哪几个字不像。她这么一说气氛有些紧张了。汪东兴因事先了解此事,就说:“不是主席写的也是主席说的,这种话不是别人能编造得出的。”

后来,我听说此事,着实吓了一身冷汗。这样的问题,不是用单纯和无知就可以解释的,可实际上还就是那么回事。好在那时主席、总理都在,什么事都能说得清。当我把这件事报告主席后,主席笑了,他说:“以后凡是办这类事,应该注明,是谁嘱咐做的。就会避免闹笑话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了,不管是经验还是教训,对我都是极为深刻的。

《枯树赋》是毛主席最后背诵的一首诗

我担任机要秘书,感到最难做的事情是读东西。每天收完文件,处理完该办的一些事情,便来到主席面前,开始了我的另一项工作,给主席读文件、报告或书。我读文件读报纸自然是没有困难的,自我感觉还不错。比较困难的是读书,特别是那些古书,要读出感情,读出点味儿就感到很困难了。给这位博览群书、通今博古的大知识分子读书,对我这个年轻人来说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是能力不足。特别是遇到那些没有标点符号的古文,间或出现一些不认识的字,读起来总是很别扭,读出来自然也枯燥无味,听的人也不会有舒服的感觉。不过,主席总是耐心地听着,还不时给我纠正读错的字和音,教我什么地方该怎么读。

主席告诉我读诗、词、歌、赋和读书的不同之处,诗有五言、七言,还有平声支韵、去声经韵、上声养韵等等,按这个韵律来读,基本就可以了。而赋则不同,要抑扬顿挫读出感情才行!你这样平平地念,像寺庙里的和尚念经。

每当我要给主席读文件时,老人家就开玩笑地说:“你又要念经了。”我知道,主席既是开玩笑,也是在鼓励我。那段时间,为了读得好一点,我确实做了许多努力,怎奈我才疏学浅,一部古文、一部“二十四史”拿来就读,对我真是很难很难的。主席常常安慰和鼓励我:“别着急,多读几遍,读熟了就会好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读的东西也多了,有老人家的耐心指导,我的确也学到一点东西,有时也不知不觉全神贯注把自己融进那首诗或文章之中,有时有人进来,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有一天,在中南海的游泳池主席住处,我正给主席读书,不知什么时候江青来了,我读完后才发现,赶紧站起来,心想这下可糟了,江青是个很挑剔的人。我给主席念书,念得好不好、合适不合适,她总能以特有的标准挑出刺来。我是准备接受她的批评的。没想到,她却微笑着说:“没看出小张读文章还满不错呢!”那时候能得到夫人的表扬、认可,也着实不容易。我的知识面很窄,更谈不上什么深度,给主席读的东西多了慢慢总有一些进步,我心里很明白,这是主席的宽容和耐心教导的结果。

1976年,这个多灾多难的年份,不到半年时间周总理和朱德委员长相继故去。痛失两位老战友,毛主席的痛苦心境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

记得有一天,主席在病床上,让我找来(南北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庾信的一首《枯树赋》。这首赋主席早巳熟读过,前几年还嘱咐印大字本呢。全赋大部分章节老人家都能背诵下来,即使在病魔缠身的晚年仍能背出。

在主席的病床边,我读着这首赋,读得很慢。主席让我连续读了两遍,他边听着,边默记着,后来他说自己来背诵。此时,他虽不能像过去那样声音洪亮地吟诗,但他仍以微弱而又费力的发音,一字一句富有感情地背出。主席背得很好,除少数几处需偶尔提示一下句首外,均全部背诵自如了。他的声音,他背诵时的表情,至今历历在目,令我终生难忘,感慨万千。

我读了两遍,主席背了两遍,近半个小时,已超过医生规定的时间。为了不使老人家太劳累,只好停住,请他休息。究竟是这首赋对人间事物描写得真切;透彻,还是抒发了主席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感慨,这不是用几句话能说明白的。后来,主席也常常吟诵着这首赋,直到他不能讲话为止。这是他诵读的最后一首赋,也是我为他最后一次读诗读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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