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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步亮:秘揭公安局长、村书记赚钱之道

—原题:中国农村正在发生什么变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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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村已经实现了合法的党组织、行政组织与地方村匪恶霸的合体,但是又没有当年乡绅在村民中所具有的那种威信与道德感召力。这也是很多村民不愿意再回到原来生活的农村重要原因之一。我的老父亲离乡多年后,一度想回到村子里生活,但是还留守在村里的亲戚劝他:“回来没法生活了,还是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中国农村实现了合法的党组织、行政组织与地方村匪恶霸的合体,回到“万恶的旧社会”

物质上的改善,掩盖了中国农村正面临的巨大深层问题和矛盾。如果只是一味看到农村和农民“硬件”上的变化,那其实是掩耳盗铃。农村社会政治体系的溃烂,也许比我们所能想像的要严重得多。

举几个小例子。我的小学同学是当地公安系统主管刑侦的最高级别负责人,中学同学是分管另一领域的公安副局长。与他们分别闲聊时,才知道他们最关心的都不是辖区的公安、治安等工作,而是如何发财以及如何发更多的财。

小学同学曾在多个派出所当头头,多年前,他所在辖区的一项重大工程,所有的土石方运输便都由他包揽,仅此一项他就赚了三四百万——他不是明目张胆地以公务员身份去当包工头,而是当包工头们的保护伞,从每辆运送砂石的车上“抽头”。现在调到县城后,他玩得更大:弄了几块地,开发房地产。房子已经建起来了,他目前比较头疼的是房子不好卖。当初弄地时,也走了招投标程序,只不过他找了一帮“兄弟”去围标,那些来和他竞标的对手,事先在拍卖现场外就被他安排的小兄弟们把守住车门,留在了车里,根本没进场。他说,在县城里,每次土地“拍卖”基本都是这种模式,只是看他想不想要。当然,他的生意远不止这一点,还有如酒类等其他生意——基本上来钱快的生意,他都会插上一杠子。谁敢不买他的账,他就会动用“手段”。

像他这样的公务人员暗中做“生意”并不是个别现象。在整个小县城里,公务员系统都是这种风气,只要有一点小权,有赚钱的机会,他们一点要把它用尽、赚够。当公安副局长的中学同学,则是垄断了县城的整个混凝土市场,全县房屋建设所用的混凝土都出自他开的搅拌站,谁和他抢都没用。他有的是办法把竞争对手给“治”了。基本上,县城各个系统有权的官员,特别是公检法系统,都各自为阵,每人占领了一块可以搞钱的地盘,大家互相心知肚明,但互不干涉。

这是县城的“上层”。在下层,农村最基层的组织村委会又怎样呢?过去村书记、村主任大家都不愿当,因为要收农业税、搞计划生育,农村工作不好做。现在农业税不收了,计划生育也基本成了个形式,没那么严了。随着村民们外出打工,村子成了空村,村里似乎也没什么油水可沾了,那些男人多、兄弟多的家族——过去在村里开赌场,专门吸引附近有钱人来此“四不管”之地赌博,挣了不少钱——他们中很快有人站出来,当上了村支部书记和村主任,成了村里的头头(实际上也只有这样家族的人才有可能当得了村里头头,在农村,谁家兄弟多,谁家够“狠”,谁家才能当“领导”)。但在农民们看来,他们实质上是土匪恶霸。

何以见得?不少农民外出打工后,把土地转包给了其他人,每户种植面积扩大了,使得机械化生产成为可能。在收割季,农民要请村外的收割机进村收割粮食。结果,每亩地的收割费用,如果需要100元的话,其中60元要交给村里的头头——不交就别想进村。村里的头头们将房子建在公路边,路过的货车,都要向他们进贡——即车匪路霸,否则别想安全地离开。在偏远的农村,这些基本是没人管的。即使有人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周围几个乡镇的派出所和村里这些人都是一伙的,甚至还有些怕他们。

有个远房侄儿在读大学,符合申请国家助学金的条件,但相关申请材料上需要村里盖个章。他的父亲去找村主任盖章,村主任直接了当:盖一次章收500元。农村现在实行合作医疗,村里有个卫生室,乡村医生过去还能看点小病,村里换头头后,乡村医生被赶走,换上了他们家族的一个小字辈,只有初二缀学水平,但是也“看病”、开药,每年能从村民们手上攫取十几万乃至几十万元。

简单地说,在村这一级,中国农村已经实现了合法的党组织、行政组织与地方村匪恶霸的合体,但是又没有当年乡绅在村民中所具有的那种威信与道德感召力。这也是很多村民不愿意再回到原来生活的农村重要原因之一。我的老父亲离乡多年后,一度想回到村子里生活,但是还留守在村里的亲戚劝他:“回来没法生活了,还是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责任编辑: 江一  来源:东方日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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