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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杰:港式戒严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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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日,有餐馆食客正观看人大闭幕会议的报道。图片来源:Billy H.C. Kwok/Getty Images

2020年5月29日 BY陶杰

蓬佩奥声明,只向国会说无法再“证明”(Certify)香港是一个自治城市。

然后,国会就“香港关系法”责令杜林普做事。杜林普将会签署总统行政令。美国对香港的总体“优惠”,完全建基于对邓小平鲁平等,生前于“一国两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保证。美国认为“保证”已经不复存在,当然可以改变对香港的态度。

坊间有提议以在港的八万五美国人为人质。美国相信应该有最坏的打算,包括当机场因病毒理由尚未完全开放、航班稀少,会因应威吓,准备调动几艘战舰紧急撤侨。

那时如何进入中国香港海域,可能出现一番冲突。

香港的“高度自治”状态,固然“不由美国定义”,但美国如何看待香港,则完全由美国定义。本来大量总部或分公司设在香港的美国企业,若对中国十四亿市场仍然依恋,则林郑与邱腾华可以向美国在香港的商会继续诱之以利,借力打力,叫他们游说美国。

但现在蓬佩奥、国会、白宫、总统的行政命令,机制已经启动,香港的美商即使收受林郑政府私下好处,恐怕回美国也游说无门。

加上中国近年来对市场经济根本态度的改变,如下令在外资企业也要加插党委书记。中国绝对不会向美国开放银行与保险市场,而在香港长期观望的美国企业,许多是金融与银行机构。所谓“十四亿人每人买一瓶可乐,美国就会发达”的80年代梦幻早已破灭,加上病毒扩散、空气污染,“国安法”在香港实施,令美国商会自己也陷于险境。

因为许多在港的美国商人,也同时隶属本国家乡的共和党或民主党,更可能是共济会员。

“国安办”在香港开设,人员会不断增加。加派的国安办员工,不可能天天在香港“懒政”没事做,他们可能来自内陆省份,不熟悉香港状况,为了“工作效率”,一定倚赖并欢迎香港人自己主动投诉告密,指出哪一个香港人与哪一个“外国组织”来往。

一名主管迪士尼香港玩具部的美国商人可以是共和党党员、共济会会员。当他在香港的西餐厅与一名香港玩具商 A先生午膳,谈未来美国和中国的玩具市场贸易问题,但同一间餐厅,有另一个香港玩具商 B,以前因争夺迪士尼某品牌的独家分销权,B输给了 A,一直怀恨在心,碰巧在餐厅见到 A,也见到 A与美国商人表情暧昧,好像谈甚么秘密,偷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尽一个爱国爱港的香港中国公民责任,主动上报。

经驻港“国安办”用电脑一查证,这个美国商人多年前曾去北京,被当地国安怀疑或是“中情局”人员。于是 A会被香港的国安办人员邀请密谈。

台湾在戒严时代,到处都有“举报匪谍,人人有责”的标语。对于警备总部的“约谈”,许多台北市民闻风色变。“约谈”不一定造成拘捕与军法审判,但会造成心理压力,以及业界和朋友圈中的互相猜疑。这样的环境,是否还叫一个自由贸易港?

何况香港的天主教和基督教会,与外国宗教组织的联系一向天经地义。但在中国眼中,耶教在美国或欧洲的机构,永远有颠覆中国之嫌。

曾经与外国商人、西方学者喝过一杯咖啡的香港人,若被他的“行家”发现而报私怨,台湾戒严时代与康雍干三朝的文人之间,出于人性的阴暗面,时时发生。香港九家大学的学生会,将来必会成为监控对象。对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而言,侦察敌情也是“国家情报法”的公民责任要求。那时香港大学校园的气氛如何?

在一个革命政权的眼中,“一小撮”被清洗之后,“一大片”也难避免。例如重庆市委书记孙政才被捕之后,肃清“孙政才余毒”及“余党”,长期未停止过。“余党”和“残余势力”可以是三数人,也可以是三数百。

权力一旦行使,只会扩张,不会收缩。香港向来有各种所谓的国际势力,他们对于香港有没有普选,或者全无兴趣,但一定会衡量:通过香港赚到的钱,是否足以抵消在一个现代东西厂的中国城市,所付出的精神成本。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CUP新闻回带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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