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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雄:政府如何算计市民

—回忆新疆旅行见闻(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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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可以看出中国政府的典型作为。在市政建设旗号下,建广场的土地无需出钱,施工也是财政拨款。然而口说为民,却是有政府背景的人搞自己的商业。等于是纳税人给他们拿本钱,利润却归他们,还不需要纳税。过去形容暴利一本万利,这里干脆是无本万利。

乌鲁木齐市南湖广场

在乌鲁木齐我住Z家。晚上和Z去逛附近的南湖广场。市政府大楼在广场旁边,是一栋很大的新建筑。Z说凡是最气派的建筑,不是政府就是法院,反正都属于官家。我们散步的广场,原来是市民可以随便进入的公园,多年前挂出个“南湖广场施工指挥部”的牌子,却不动工。直到市政府新大楼开工建设了,广场随之动工。建成的第一年完全供市民使用,没有任何商业色彩。大家都以为是政府做的好事。第二年便开始搞成市场。今年是第三年,整个广场已经成了一个大张旗鼓的夜市。

这时才看出来,建这个广场的算计就是要搞市场。这里是乌鲁木齐的黄金地段,周围住宅区很多,可以吸引大批消闲的市民,是生意宝地。广场属于市政建设,名义上属于市民,土地属于国家,然而市民和国家都是虚的,广场的控制权是在既说自己代表市民又说自己代表国家的市政府手上。市政府下面成立了一个广场管理公司,用经营市场的方法把广场分割成块租给各种摊位,收取租金,成为市政府的灰色收入。

从这可以看出中国政府的典型作为。在市政建设旗号下,建广场的土地无需出钱,施工也是财政拨款。然而口说为民,却是有政府背景的人搞自己的商业。等于是纳税人给他们拿本钱,利润却归他们,还不需要纳税。过去形容暴利一本万利,这里干脆是无本万利。

广场上有游戏机、木马转盘、碰碰车、钓活金鱼、射击、钩玩具、可以驮小孩行走的电动动物等,还有手工制作陶器、雕塑、给工艺品上颜色、自制MTV、印个人肖像日历的摊位。每个摊位要交的租金都不少。摊主们怨声载道,抱怨辛辛苦苦做生意,钱都让政府拿走,等于是给占有广场的政府打工,政府除了收钱什么都不用干。

广场和南湖连在一起。原来市民可以自由地在南湖钓鱼或操纵舰艇模型,现在湖面被分成好几块租给不同项目的经营者。有的钓鱼,有的划船;有碰碰船,还有那种人钻进去在水面滚动的密封球。当然都得花钱。过去很多业余爱好者在岸边操纵舰艇模型,其他人围在湖边看热闹,兴高采烈地评论,现在再不能自由使用水面。即使市民自己带录音机来这里放音乐跳舞,也得交钱。

传统上市民消闲主要是家庭活动、朋友见面等,不需要多少物质消费,有公共空间就行。现在城市这种公共空间被搞成了市场,等于把市民消闲引导到消费。名义上进广场是免费的,实际让人花的钱比买门票还贵。政府就这样用纳税人的钱再挣纳税人的钱。

有意思的是广场上卖盗版书的特别多,仅我经过的摊位就有五个。在别的地方卖盗版书,工商、城管都要查,而这里是市政府地盘,交了摊位费,就有保护伞,工商、城管都不来,可以堂而皇之地卖。这和交了保护费便可违法有何区别?这样的政府又如何能够真正保护知识版权?

广场有大屏幕一直放电影。Z说开始还诧异谁会花钱让老百姓看免费电影?后来发现也是生意。大屏幕的经营者是有政府背景的广告公司。免费放的电影画面两侧始终同时播放广告片。屏幕下端也随时变换广告条。且电影隔几分钟就会插进广告。每种广告的收费标准都不一样。Z说从有了这个屏幕,就没看到它放过一条公益广告。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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