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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从党报上发现“国家机密”?内行看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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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国家机密”?在中国恐怕谁也弄不清楚。只要官方没有正式宣佈,党报、党刊上没有刊登的,都可以是“国家机密”。比如,某地发生了大的灾害或出了什么事故,或有人罢工,闹事,只要官方媒体上还没有披露,就可以叫作“国家机密”。甚至明天就要公布的事,你今天拿出去讲,也可说你“泄露国家机密”。实在有些叫人谈“机”色变之感。 
    

    但奇怪的是,有的也许真堪称“国家机密”的事,反而可以从党报的某些现象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记得1954年我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个同学叫龚焕龙,是一个和我很要好象大哥哥一样的同学。由于他这个姓读音有点特别,所以可以喊“老张”,“老王”,而别人都喊他“老弯”。我那时还小,不懂是何原因便去问他本人,龚焕龙笑着说“别理他们,你叫我‘老公’就行了”,引得旁人哈哈大笑。这位“老弯”真还有点聪明,有天他悄悄对我说“高岗可能出事了,好久没在报上露面了”。十七岁的我,天真纯洁,更不知道什么“党内高层”恶斗,所以我认为他在胡说。谁知几个月后所谓高饶反党集团案便公诸于世了。我虽然有些佩服“老弯”的聪明,但总还是觉得也许是我们四川方言歇后语说的“狗咬苍蝇----碰巧撞上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已经成为政治犯被关进了中国的“古拉格群島”。看见报上的国防部长由林彪取代了彭德怀。我们几个“臭味相投”的政治犯,便私下在一起议论彭德怀可能出事了。但在一个严密封锁新闻的社会里,别说监狱内,就在社会上的百姓,对此也只能是一无所知。于是我们就经常注意彭德怀的名字是否在报纸和广播上出现(那时还不知电视、互联网为何物)。半年、一年、两年……
    
    特别是什么大节日,重要会议上,高层大官“倾巢出动”齐“亮相”时仍不见彭大将军身影,我们就几乎可以肯定他老兄已“死定了”!------在当时党内也只传达到县、团一级,一般干部(更不要说平民百姓)都不知道,可以说是“国家机密”了吧?然而我们伟大的党报,却把它“透露”给了我们这些一点都不伟大的“阶级敌人”。
    
    
    这绝不是偶然的一例。在1962年前后,我们伟大的党报上天天都在大批特批“现代修正主义”,当时指名道姓的是南斯拉夫及铁托。所以一般人都认为“现代修正主义”就是南斯拉夫和铁托。而实际是在批苏联“老大哥”,只因那时的“老大哥”,由于党文化多年的薰陶,在一般国人的眼中还是非常神圣不可侵犯的、伟大的社会主义阵营的领导。所以只好用铁托作“桑”,老大哥是“槐”,而“党报指桑,意在骂槐”。这在当时,也肯定是“国家机密”了。但你只要认真,用心地阅读,仍可发现蛛丝马迹。1962年和我关在一起的一位右派难友颜思尧君是一位小学校长。毕业于南京原中央大学。此君不仅学识丰富,且思维敏捷,目光锐利,我当时才二十多岁,他已年近不惑。但我们却是忘年知交,我常以师事之。有天他指着一张人民日报上的一篇“大块文章”叫我看,上面大骂“现代修正主义者在一切重大国际问题上,向美帝國主义无耻地投降”,但就在这篇文章的右上角,登了一篇并不十分起眼的“小块文章”题为《苏联从古巴撒走导弹》只短短一、两百字,并配有一幅苏军舰运走导弹的图片。颜思尧用两个指头分别指着两篇文章,小声的对我说“现代修正主义者,苏联老大哥是也”!------这又是一次从党报上“发现”的“国家机密”。
    
    
    对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1971年9月底或10月初(记不大清楚了)的一天,当时我和四川大右派作家晓枫(铁流)同在四川省第四监狱医院当犯人“护士”,成天围着病人转,打针,换药,喂饭,洗衣……忙得晕头转向。那天晚上我与他同值夜班,当我们把“晚间护理”那一套忙完以后回到护办室,我拿起病历本,画病人的“体温坐标”。这时晓枫拿起一张人民日报看得十分专注。我二人平日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便对他说“快来帮我画体温坐标,报上那些鬼话有个啥看头?还不是天天形势大好”。晓枫却对我神秘一笑说“今天说的不是形势大好,而是要形势大变”。我莫名其妙,甚至认为他是想偷一会儿懒。便说“别在那胡说八道,快来帮我画体温坐标”。这时晓枫把那张人民日报递到我面前,指着一篇文章对我说“你看,你看……”边说边用指甲在那篇文章的一句话下面划出一道指甲痕,我一看那句话是“我们要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周围……”,我几乎不假思索便说“神经病,人家不这么说,未必要说团结在你的周围呀”?这时晓枫指着我笑骂道“你呀,你呀,还是个政治犯,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还有一个人怎么不见了”?真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我才一下想起自文革以来都提的是“团结在以毛主席为首,林副主席为副的党中央周围……”,今天怎么林副主席会不见了?我陷入了沉思之中。晓枫却在屋内慢慢踱着方步,口中喃喃自语道“北京……肯定出大事了……”这时夜己深了,病房外大铁门已上锁了,病人都睡了,在这小空间内只有我们二人才醒着,但真正清醒的好象只有晓枫啊!
    
    
    其实上,上面这些事,如果在一个有新闻自由的,实行民主宪政的国家里,从一方面说是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另一方面讲,即使出了这样的事,新闻媒体会在第一时间立即追踪报导,而且会穷追不舍。各种背景介绍,分析解读的文章铺天盖地,让每个纳税人享有充分的知情权,根本不是什么机密。只有在我们这个极具中国特色的“新闻生态”中,才会出现这种象玩猜谜语游戏一样的、去发现什么国家机密。几十年过去了,这样的状况,又进步了多少呢?
    
    
    时至今日,人们仍然要用这种猜谜语似的智慧去解读新闻。不过正如或人所云,有时坏事也会变成好事。人们在这长期的“猜谜语”的游戏中,不仅提高了“智商”,甚至炼成了“金睛火眼”。虽然我们伟大的党报上一切的报导、评论,还是那么的四平八稳,字正腔圆,那么一派盛世,燕舞莺歌。但人们往往从一、两句措辞上便能“见微知著”。例如中央某大员和一个外国来访的高官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说明两国关系尚可,如对方是金正日之流,可能又要给“好处”与他了;如用的措辞是“双方进行了认真坦率的会谈”,则意味着双方意见分岐,如对方是民主国家的领导人,对方一定是提出了诸如人权,西藏,台湾之类让“我党”不高兴的问题。纵一切“行礼如仪”,这一句话便“可见一斑”。又如去、前年一个时间黄菊长期不露面,人们一下便猜到了,不是在权斗中落败,就是已病入膏肓。后来事实证明大家不是瞎猜。而民主国家领异人哪怕身体偶有不适,或做个小手术,媒体都会即时予以报导。若是患了重病,更不会有人出来在媒体上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负责任地说,xx同志的身体非常,非常健康”。而我们只要一听到这类“负责任”的话,便知道xx同志已危在旦夕了。所以中国人对媒体语言的“猜谜”能力,绝非那些“洋鬼子”能望其项背的。------自豪吧,亲爱的同胞们!
    
    
    时光永是流逝,媒体依然故我。但人们的“猜谜”能力却与时俱进了。现在很多人都懂得若看到“围观群众”的字样,应读作抗议的人群;又如什么“不明真象的群众”,实则是在第一时间和现场最知道事实真象的人们;至于什么“歹徒”,“黑社会势力”,应读作义愤的群众;什么“打砸抡烧”行为,则是民间俗话说的“兔子逼疯了,都会咬人”。又如什么“受灾群众(或矿难家属)情绪稳定”,应读作,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什么“灾区儿童最想要的是福娃”,实则是想要能“进口”的食物,以扑灭腹中的饿火;如高调宣扬某地“干群关系”如何和谐,实则是这种关系已相当紧张,接近临界点了;如告诉你“物价上涨是结构性的,已渐趋平稳”,实则是“隐”中有“升”,下一轮涨价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样的例子实在难以一一列举,只要你会“看报”(包括电视,广播等),你就会在上面看着许多“机密”,而谁也无法来定你的“非法持有国家机密罪”。这就叫,外行只会看热闹,内行才会看门道。膏药都是一张,各人的熬炼不同。
    
    
     2008年7月4日

阿波罗网责任编辑:zhongkang

来源:自由圣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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