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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反满愤青到蒋介石的首席智囊

—民国报界领袖张季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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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近代言论史上,曾经涌现了许多的时评家,然而,如果我们以“国家”、“人民”、“社会”这三项作为衡量言论水平的标准,张季鸾大概是最有影响力的一位时评家了。张氏生于1888年,卒于1941年,早年留日,与当时许多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一样,张也曾经是一个反满愤青。20岁张回国即投入报界,最早曾服务于革命党的机关报《民立报》,因此,辛亥光复季鸾也不无小功。
  
  入民国后,张季鸾曾担任过当时中国第二号大报《新闻报》驻北京记者。不过,其兴趣似乎仍在于政治,1916年开始任政学系机关报《中华新报》之总编辑,该系虽源于国民党,但与孙文中华革命党一派早已分道扬镳,政治主张偏向于走合法议会路线,与既有权威势力作妥协,与激进派不惜一切以武力解决时局之主张恰成对照。 1924年,《中华新报》停办,张季鸾一度出仕,然不久仍回到报界,担任已为政学系干将吴鼎昌、胡政之等人接盘的《大公报》的总编辑。从此张氏为这家报纸算鞠躬尽瘁了,也开始了他一生笔政的黄金时代。
  
  张氏一生究竟为报刊写了多少时评,似乎尚无人统计,从其勤勉敬业的性格来看,即使按一月10篇计算,其数量也在千篇以上。过世后胡政之曾将其评论选编二册成书出版,号《季鸾文存》。据其知交回忆,张季鸾下笔迅速,言辞犀利,以敢骂敢讲而闻名于世。张氏也曾称自己要“以锋利之笔,写忠厚之文;以钝拙之笔,写尖锐之文”。读其许多文字,确实能让人有如沐清风,如登高峰之感,越复杂的时局,读其评论越能让人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特别是其主持大公报笔政时所揭之四大办报方针(即不党、不卖、不盲、不私),虽然在当时南北鏖战中有自保之意,但对于当时习惯接受政客军阀津贴之报界来说,这四条方针无异于一声惊雷,它也让国人第一次知晓“新闻媒体”真正应该扮演的角色。
  
  张季鸾大概也是民国时代报人中对“新闻自由”体会最深者,他尤其注意到此种自由与民众知识以及国家利益之间的关系。1936年6月,张季鸾在《大公报》撰写过一篇社论,专门谈及舆论与国民意识的问题,文中,张氏批评当时政府干涉本国媒体的报道自由,他认为,一旦国内有重要事件发生,当局最多也只能禁本国报纸刊载信息,无法控制外报,但是外报往往“以所属国之利益为利益,且情状隔膜,采访不灵,故或为无意的讹传,或为有意的妄议,或事出有因,而宣传过甚,或部份近似,而全体失真。”同时,关心时事之人民,于本国报不得消息,只有求之外报。如果不信,又“别无反论之方法”,更不知真相何在。因此,“每有大事,社会辄现惶惑之状,而谣言更乘之”。当谣言之势力大于事实,报纸之公信也降于零点。是故,张氏建议当时政府,不论关于外患或内忧,应尽量宣布事实,并随时表示政府之态度意见。对于报纸纪载错误者,随时告以事实,使其更正。至外籍通信社电讯之错误者,据事实纠正之。亦即采取积极宣布政策,切勿消极封锁。张氏最后语重心长告诫当局“总之,欲国民对国事尽责,首在使国民知悉时事,然后能识利害,辨是非,然后能真正形成一致的舆论。”因此,国家面临局势越是危险,则越需要集中民志,越需要依赖有聪明健全之舆论。否则不但民气萎缩,失判断之能力,对国家之损害亦不可胜言也。
  
  张氏此篇社论虽然写于70多年前,但是今天读来,仍能感觉其识见之卓越,固然,张氏文中所谈一国中本国外国报纸的问题眼下似不存在,但现今广播电视与网络,外部舆论之影响更甚于昔矣,或许国人可从张季鸾氏的语中稍得知识,能用更加聪明的办法来处理内外问题,以免自陷于尴尬被动之境地。
  
  蒋介石虽然生性固执,但是在对于舆论的态度上,他有时却颇能从善如流,尤其对张季鸾之批评性意见,蒋多能接受。因此,尽管张曾经在报纸上撰文批评过蒋,然而,在整个三十年代,他依然成为蒋介石最重要的智囊之一。蒋在1941年前之内外应对举措,尤其在外交方面的成绩,可能也离不了张季鸾的劝谏之功。张氏离世后,蒋身边便不大能找到这种有水平的谏客了,其后来的失败或多少也与此有点关系吧。
  
  乐之史,2008年3月24日

── 原载 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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