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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4大屠杀决策中心 邓小平私宅米粮库胡同

山寨版“垂帘听政”
(美国)
苏晓康

  “现代养心殿”就是邓府

  紫禁城干清门西侧路北,有个养心殿,是著名的“垂帘听政”遗址。东西两宫太后坐在皇帝(同治、光绪)后面听政,中间设置数重纱屏隔开。据说现在还是按当年原样布置。清朝祖制不准妇人干政,以帘子垂下隔开,表示听政的太后不在朝廷上,照现在的说法,是“不好意思”。

  这个政治遗址被原样保留下来,或可视为某种无意的疏忽,因为现代中国的统治者会不经意地模仿这个样板,却未意识到“历史的耻辱”,虽然也是“不好意思” 的。八十年代末期那一幕“垂帘听政”,在赵紫阳口述实录《改革历程》中,有甚为清晰的叙述,他用了“常委之上的婆婆”一词,非常传神──至少在年龄和性别上,“婆婆”都跟“太后”近似。

  “现代养心殿” 就是邓府。我尝试在网上“发掘”这座遗址,不费周折。张良的《中国“六四”真相》称:“邓小平在北京市区和西山都有住地,但是所有的会议记录只表明‘小平同志处’,没有具体标明在哪个家召开”。“西山”的住处,邓林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中提到:“一九七七年叶帅安排邓小平住进西山军委一个住处的二十五号楼,这个楼原来是王洪文住过的,叶帅住十五号楼。”八九年五月戒严令下达后,邓曾消失过一阵子,不是就躲在那里吧?

  至于“市内的住处”,早是不公开的秘密,全北京老百姓都知道邓大人住在地安门一带,具体在哪?网上查出来的,是米粮库胡同的一座“大宅门”,至于几号,说法纷杂,就不去管它了。这条胡同曾很热闹,按民国年间门牌算,一号住过陈垣、傅斯年,三号住过梁思成、林徽音,四号住过胡适,六号是于斌,中国天主教的大主教,再往下是一座蒙古王府……说邓府应是四号的最多,即胡适曾住过的宅子,抗战时被花卉写意大师陈半丁买去,园子占地五亩,故以“五亩之园”名之,解放初期陈半丁怕太招人卖掉了,若真是此宅,怎就没留下点“文气”,好抵消些许暴戾?

  邓小平是“垂帘听政”的太上皇

  《改革历程》中谈到胡耀邦辞职后,临时守摊子的“五人小组”(赵薄杨万胡),一九八七年七月七日,在邓小平家里开会讨论十三大人事问题。邓小平、陈云、李先念三个元老不进政治局常委,今后还参不参加决策?邓与杨、薄二人先密商,要设“常委之上的婆婆”,然后由薄一波在这次会议上建议赵紫阳:到十三届一中全会,内部宣布今后重大问题仍要向邓请示、由邓拍板。此即“垂帘听政”的由来,根本是在邓府、由元老们自己决定的,赵紫阳只有听命之份,就像干清门西边军机处里值班的一位章京。他下台后在这本书里和盘托出细节:邓掌舵的意思是,常委不仅要向邓请教、向他通报,他还可以在家里召集会议,重大问题可以由他来拍板──这哪里还叫“垂帘听政”?分明是“太上皇”了。而且,非常关键的一点:这是一个内部规定,不能公开的,一旦公开就会出大事,这到后来被证明了。此即 “八九”大冲突前夕的中国政治结构。

  其实年初废黜胡耀邦,就是在邓府办妥的。赵紫阳说,一月四日突然接到通知“要我到邓家里开会……等到齐后,邓就拿出一封信让大家传阅”,即胡耀邦的辞职信。关于胡耀邦失宠于邓小平的种种,赵根据自己的分析,已交待在先,但何时、怎样、谁人出面逼使胡耀邦递交辞职,连赵紫阳这个总理也一概不知,全是暗箱作业。

  从一九八一年起,邓对胡就越来越不满意,废黜之心已起,不过早晚而已。赵紫阳写道:“耀邦不再任总书记,是一九八六年夏季在北戴河时邓和老人圈子里已定下来的事。邓一九八六年在北戴河与老人们怎么谈的,同什么人谈的,我不知道,到今天也不清楚。”赵只知道那时邓曾对杨尚昆说,他“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看错了耀邦这个人”。

  这道“垂帘”难死了赵紫阳

  几个老人密商一番,就决定了胡耀邦的命运,可以说,“八九学运”已在此时埋下了伏笔。赵紫阳描述,废胡的那天,陈云在邓府会议上“说话较多,比较活跃,非常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天这个会议的决定是合法的,合乎手续的……邓就没有考虑,不大在意,也不在乎这样的事。”寥寥几笔,两个“老佛爷”形象跃然纸上,各有特色──陈云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冰冷、虚伪,却露出“不好意思”的尾巴来;邓则是刚愎霸道,赤裸裸的实用主义,什么党章国法的,没当一回事,这辈子他只怕毛泽东。

  他们在十三大以后退出中央常委,纯粹是演戏给国际上看的,但要演好这出戏,就非得学西太后,煞费苦心设计出这个“常委的婆婆”模式。这里还有一点蹊跷:邓的本意,是“今后常委只能有一个婆婆,不能有几个婆婆”,自然这个婆婆非他莫属,陈云、李先念是不能“当婆婆”的,但是“婆婆”的名份问题,在十三大前始终悬而未决。陈李二人并非当年性情温和的“东太后”慈安,不认可邓自封“唯一婆婆”,而想跟他搞一届“同治”朝。这也是“八九”大冲突和赵紫阳日后麻烦的一个前因。

  废胡之后,中国政局隐然动荡,赵紫阳虽代胡入主中南海勤政殿,但决策中枢已悄悄挪往故宫以北、景山背后的米粮库胡同。“八九”里的重大决策,皆出自邓府,但在何时、何种情形下邓府“偶露峥嵘”,却没有一定之规,随意性很大,有几种样式:常委请示、邓主动召集、杨尚昆引见等。

  天安门事起不久赵紫阳即出访,李鹏趁空虚,请杨尚昆求见邓小平听常委汇报,诱出邓小平的一席讲话,而铸成“四?二六社论”,给学运定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动乱”,一招“见血封喉”,无转圜余地──从此学生与邓小平,就尖锐地对峙在这个定性上,双方都不退一步,纵使赵紫阳使出浑身解数也无用。其间,他也曾几度请求杨尚昆,经由邓的秘书和子女,试图劝说邓小平收回成命,皆被挡驾──这道“垂帘”难死了他。

  杨尚昆甚至比“婆婆”更关键

  杨尚昆这个角色很特别。西太后“垂帘”时代,大臣想见她,必先通过太监李莲英、小德张,至少野史演义上这么说;朝臣能见到慈禧的,大概只有恭亲王奕忻和李鸿章,但也要经过太监才行。所以,在笔下的山寨版“垂帘”时代,杨尚昆的身份没有前例,但无疑,邓想见谁,或谁想见邓,都由他定,而不是见面的双方,由此可见他位置的吃重。在这种制度设计里,他甚至比“婆婆”更关键,“八九”悲剧,他何能脱得干系?

  杨尚昆曾单独去邓府两次,赵毫不知晓,在他的书中也没有痕迹,却见于张良的《真相》,甚至还有谈话记录,足信程度很低,因为既在“垂帘”中,也是一种私下场合,怎会留纪录?除非是杨的事后追记,为了留档自保。当时可以随意出入邓府的,只杨一人,在“八九”大冲突里,杨窥视邓的态度需分秒不漏,怎会只去两次?杨开始支持赵、反对戒严,后来大颠倒,自然是唯邓之马首是瞻,但他自己的小算盘究竟是什么,至今一笔糊涂账,甚至赵紫阳到死对他毫无芥蒂,笔下颇多褒词。

  常委们下一次到邓府见“婆婆”,就是五月十七日了。这一次究竟是常委求见的,还是邓主动召集的,说法不一。张良的《真相》说,十六日晚会见戈尔巴乔夫之后的紧急常委会上,因广场学生绝食,赵紫阳与李鹏激辩,围绕“四?二六社论”定性,争执不下,决定求见“婆婆”;但赵紫阳自己的说法是,他第二天主动打电话给邓办求见,那边却通知他过去开会,“我本来是要求见邓个别面谈的,邓决定到他家开常委会,我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好。”果然,此会发生重大逆转:邓小平拒绝改变“四·二六”社论立场,当场建议常委实行戒严;杨尚昆关键时刻变卦,掉头赞成戒严;姚依林指责赵见戈氏谈话抛出邓小平。

  赵和邓都是“婆婆”模式受害者

  赵紫阳从此失势,而“婆婆”亦干脆“撤帘亲政”,邓府一时间完全替代了中南海,成为最高决策中枢,另外两个“婆婆”陈云、李先念,以及作为“准婆婆”的其他元老,全数亲临邓府,于后几日的几次重大会议,如十八日“元老决定戒严”、二十一日“八老会议”废黜赵紫阳、二十七日“钦定江泽民”,决定了未来中国二十年。

  此间值得再议的,是赵紫阳对戈氏谈话一事,涉及山寨版“垂帘听政”的特色。二十世纪还搞西太后式的政治,弊端丛生,是无须赘言的,如邓小平轻信李鹏而草率定性学运,堵了自己的后路,是拙劣透顶的败笔,概因“垂帘”之故。邓小平又深忌“婆婆”模式外泄,知道“见不得人”,事关他的脸面,若被政局引发而破帘,乃天下之大不韪,其合法性甚至低于西太后当年;而邓赵之间,居然对这种“帘后政治”没有默契,所以赵紫阳当众说破“邓小平掌舵”的秘密,可谓对他当头一个霹雷,令他杀心陡起,不惜动用野战军。八九“六四”的政治搞到这步田地,赵紫阳和邓小平两人,都成为“婆婆”模式的受害者,所谓“制度比人要紧”,含义便在此。所以与其追问谁的责任,不如探讨一番这“婆婆”模式的机制和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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