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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苗:重庆模式是“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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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庆市全面启动户籍制度改革,目标是到二○二○年将户籍人口城镇化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这意味着将有一千万农民成为重庆新市民。重庆市同时承诺,在农民转户后提供就业、社保、住房等多方面保障。而农转非的条件是在三年过渡期后放弃承包地、宅基地和农房的使用权。重庆农民以地换户籍,这被叫做「重庆模式」。

  户籍制度措施吃计划体制红利

户籍附带福利,不同等级不同福利。户籍制度改革本身并不复杂,但附加在户籍制度上的相关社会经济政策,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利益分配格局却是错综复杂的。户口不只是一个小本儿,更重要的是附着在这个小本儿上的种种福利和待遇;户口制度的不合理在这里,户口制度改革的障碍也在这里,户籍换土地的吸引力也在这里。 

目前中国约有六亿农村人口,其中二亿是剩余劳动力,修改户籍制度的理由,主要是希望将二亿农村剩余劳动力「有序」地转移至城市,藉由修改法令允许农村集体土地使用权可以流转,在制度上一并修改户口制度,将城乡二元户口转为「统一户籍制度」,化解农村户口与城镇户口间的经济地位不平等。如此说来,重庆模式涉及到整整一千万农民,如非重庆为直辖市获得全国性支援,断无可持续发展之理。重庆模式是不是可以推而广之,成为一种普遍性的解决出路呢。户籍制度换取土地的空间还有多大,是不是无限的呢。

重庆模式之所以可能,是建立在计划体制之上。也就是只有在计划体制这个大背景之上,各个领域有所差异和流动,例如地区与地区之间,部门与部门之间,才有所谓的改革。户口本的种种福利和待遇,取决于城乡二元体制的等级差。我把这种情况比喻成电压差形成的电流。户籍制度措施是吃计划体制红利的,或者体制内的寄生虫。形象的说,是「空手」套白狼。重庆模式是给出让土地的农民,分享城市的特权。 

  关键是同等待遇的社会保障 

在城乡二元体制之中,获得城市市民资格是极具吸引力的。城市市民比农民,有可靠的社会保障,还是值得农民羡慕的。也就是说,城乡一体化之所以有用,是嵌入城乡二元体制之中。城乡二元体制维持的差异和特权,营造了城乡一体化改革的空间。当城乡二元体制取消,特权变为「普遍权利」,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这个过程,我们可以用罗马公民权的历史来论证。罗马公民权是城邦公民政治的产物,这一身份的尊荣,连同其含有的权利和义务,是长期政治进步的产物。非公民的平民和奴隶对公民权的渴望可想而知。 

罗马公民权也是颇具价值的财产。由于是罗马城贵族和平民的特权,一开始对其他省份的人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共和时期,在公民权问题上逐步扩展。对内扩展到城邦内的平民和部分奴隶,对外扩展到被征服者拉丁人、意大利同盟者和部分行省居民。公元二一二年,当元首卡拉卡拉差不多将公民权普遍授予整个罗马世界时,公民权已大大贬值。由于范围扩大,最后全罗马帝国都是罗马公民,这时候公民权就是废纸半张。 

  国民待遇原则的扩展与特权差异 

  特权才有垄断利益。把特权扩大,垄断利益就稀薄了。与城市市民一样的国民待遇,当没有的时候,还有混含着利益的时候,人们还渴望。这时候如果偏偏不给他们,而到了未来,这种特权就没什么吸引力了。没有的时候觉得饥渴,有了的时候一点也不重要,或者一点用也没有。 

特权,就意味着他人要承担成本,城市户籍制度中的特权,就意味着城乡二元体制中农民要为居民承担成本。让越多的农民,享受城市的特权,就意味着城乡二元体制红利越来越少。在户籍制度改革的过程,必须警惕的一个问题是,城乡一体化是否可以长久有用,是值得深究的。用十来年的时间,来慢慢放开国民待遇,恐怕后劲不足。 

著名社会学家陆学艺指出,户籍制度因为关系太大,一下子放开是不可能的。国民待遇原则的扩展建立在特权和差异之上,天生有缺陷后劲不足。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没有特权和差异,城乡一体化就没有任何吸引力,那么特权和差异会被比较长久地维持,国民待遇原则的扩展将比乌龟爬得还慢。 

中国的城乡差距总体上仍在拉大,原因很简单:政府对城市投入较多,对农村投入太少,从而造成城乡居民机会的不均等。所以城乡一体化这种依赖特权和差异之上的户籍制度改革远远不够,需要一种起点平等的改革,这就需要中央政府从全局出发,倾向投入于贫困的农村。加大这些区域的投入,使它不至于中国产生一个大移民,人都涌到城市里去。也就是说,不要完全寄托于城市消化二亿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市场路径,户籍制度改革更依赖于中央权威和支持。

责任编辑: 沈波  来源:争鸣杂志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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