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红楼贾府的“吃”,再来看看贾府贵族的“穿”。——曹家祖孙三代供职江宁织造,跟绫罗绸缎
打了六十年交道。曹雪芹耳濡目染,对各种丝织物十分熟稔,讲起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看看书中的丝织物名目,就够让人眼花缭乱的:妆缎、蟒缎、青缎、羽缎、宫绸、羽线绸、茧绸、齐纨、羽纱、羽线绉、蝉翼纱、轻罗纱、姑绒、洋缎、洋锦、西洋布、倭缎、哆罗呢、雀金呢、洋线番羓丝、洋罽、氆氇……
“妆缎”是用特殊工艺织造的高级缎料,“蟒缎”则是织有龙纹图案的妆缎,这些都是“上用”之物,属皇家“特供”。然而在贾家,这类高档衣料不但随便穿用,连炕上的靠背、引枕、条褥,也都用五色“金钱蟒(缎)”缝制,堂皇富丽,堪比皇家!
那么,这些高档织物又价值几何?清宫档案中现存一张苏州织造李煦的被抄清单,其中记载“龙缎三匹,折银六十两;明补缎三匹,折银四十八两……”查抄物资的价值总是被低估,即便如此,一匹龙缎(应即蟒缎)折银二十两银,约合人民币六七千元,价值也是惊人的。
清雍正年间物价十分低廉,京城一流豪宅,每间均价也不过三十两银子。在查抄清单中,一个奴仆的折价最高不超过十五两,少的只有九两。即是说,当时一匹龙缎竟与两个大活人等价,两三匹龙缎就可换个一居室!
大家还记得晴雯所补的孔雀裘吧,据贾母说,那是用俄罗斯进口的雀金呢缝制的。清人笔记中也提过类似织物,是将孔雀毛织入花缎,因工料昂贵,“每匹不过十二尺,值银五十两”。这样的织物,只需三尺就可换一个奴隶!
不过对于贵族而言,这都算不了什么。江南甄家进京朝贺,顺带派人到贾家请安,还捎来一份礼物,是:“上用的妆缎蟒缎十二匹,上用杂色缎十二匹,上用各色纱十二匹,上用宫绸十二匹,官用各色缎纱绸绫二十四匹。”——清一色的“上用”、“官用”高档缎匹,总数有72匹之多!即便按均价十两计算,也有七八百两之多,合人民币20多万元!——这还只是一份厚礼;贾家库府中堆积如山的高档丝绸还有多少,大概连精明的凤姐也心中无底吧?
只是这样的衣料老百姓无缘穿用。“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据清宫档案披露,江宁织造的两间机房雇有370名工匠,靠皇家每年拨款2700两银子“赡活”;人均年薪七两三钱,只相当于月薪200元!(若开工,可能还有“绩效工资”吧)”
试想:即便许可,又有哪位工匠会买上一匹蟒缎,自裁自做过一把“时装瘾”?——那代价是全家喝三年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