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在21世纪的今天，居然为了一块海域的主权归属，意外卷入的国家之多、参与诉求的分歧之大和国民关注的兴趣之浓，这注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领海纷争。由于各方立场的僵持已经固化为关联国的国家尊严，南海争锋不可避免成为马拉松式的世界看点。
早在五年前，笔者做过一次关于南海问题的专题讲座，当时在思路上也仅仅局限在南海归属的历史脉络和法理阐释，并没有从现代政治文明的角度去深度思考有关国家、国民和国土关系的现代隶属内涵，但这也许是跳出主权视界去探索未来南海问题走向的最佳出路，这也是本文交流的出发点。
在近五年时间里，有关民族复兴、中华崛起、强国之路、超越美国等激情荡漾的雄风术语，总是在耳边擦来擦去，尤其是关于“只有大国才能强国”的论调不时占据国民领土争议的优越感，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种混沌的逻辑，但一时又说不清。2014年11月10日北京APEC会议，安倍晋三兴致勃勃踩着红地毯走向国礼台，但迎接他的却是轻蔑的眼神、淡然的表情和敷衍的握手，安倍首相很显然感受到了一种杀气，本是灿烂笑容的脸突然僵住在半空。当时我心一沉，怎么可以这样呢？但真的就是这样，一种下意识的国民耻辱感也压弯了我这还算过得去的脸。其实，这几秒钟所释放的心智道德，已经决定了这个国家在短时期内将包揽历史上所有的外交笑话和尴尬，以至于完全可以解释今天南海争端所滑向骑虎难下的窘境。更重要的是，这几秒种已经完美演示了这个国家所要追求的“强大、崛起、复兴”等词汇的全部涵义。
日本与中国隔海相望，一个只相当于中国云南省面积的小国，说它小日本一点也不过分。电影、画报、电视剧、教科书、外交抗议等等关于小日本的一切信息，都只告诉我们它是一个恶棍。但2008年汶川大地震最后扫尾救援时，日本救援队集体脱帽向难体肃穆敬礼的几秒钟镜头震撼了亿万国民，怎么可以这样呢？真的就这样。同样只有几秒钟，但让国人认识到了与心中不一样的另一个日本，其实，这几秒种仅仅是日本冰山之一角。2015年4月29日，安倍晋三站在美国参众两院演讲厅，临时苦练的英语依然娓娓道来：“美国真是一个非常棒的国家，没有级别和论资排辈的现象，人们全靠业绩说话。当你和别人讨论问题时，你不用在意对方资历的深浅，他们看重的是这个想法本身是否很棒，而不是这个想法由谁提出。这种文化真令我着迷。”尽管五个月前的北京让安倍委实着凉了一把，但他很快又在华盛顿找到了着迷的激情。这似乎在告诉我们一个秘密：美国的强大源自安倍所说“着迷的文化”，日本的崛起也源自对这种“着迷文化”的从善如流，但北京似乎在以让人着凉的方式寻求与世不同的复兴之路。这是否可以解释南海争锋的背后所有国家都有“着凉”的警惕？
不知从何时起，羽某总觉得自己去哪都像个小偷更像个恐怖分子，线上线下全是实名制，出门动步全是摄像头，从任何一个制服男身上的每一颗纽扣到东风大杀器上的每一片迷彩，似乎全都是瞪着着羽某锁定了准心，我不再是着凉，而是全身心都哇凉哇凉。但神奇的是，每每看见海上美帝威风凛凛的航母，我又顿感特别的亲切，我在想，即便哪天真的被它误伤，我也依然觉得它是天使，心里没有一丝恐慌。这种不正常的感觉反差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但这种感觉似乎又在真切解析着国家与国民关系的真实秘密：一个能让自己国民惶恐的国家也一定能让异国人民更加不安，那这个国家还能剩多少自己的国民呢？相反，一个能让异国人民亲切的国家也一定更能让自己国民亲切，那这个国家究竟拥有多少自己的国民呢？因此，现代国家的国民数量已经不再是国籍约束下的国民，而是最终取决于世界的向心力。千万别小看梵蒂冈这样的城中之国，如果你敢欺负它一下试试？全世界所有国家的飞机导弹都会一齐开火把你捶成肉泥。说说，梵蒂冈究竟有多大？当你明白国家的现代涵义之后，你就能恍然大悟，南海争锋中的大中国为什么那么小？
威廉配第说：“土地是财富之母，劳动是财富之父”。这句经济学经典论断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国土面积越大则国家富强的资本越大。这也是“强国必须大国”荒唐论断的主要依据。其实，威廉配第这句闪烁智慧光芒的出语，暗示着土地的真正价值在于劳动的创造力，而劳动的创造力又源自劳动者的自由程度，这又回到了上面所讲的国民安全度高低。纵观今天世界各国的经济体量和综合实力，很多大国都白大了，但很多小国却迸发出惊人的财富涌流。还是小日本，一个仅有1.3亿国民只有36万平方公里的贫瘠四岛，经济实力究竟有多大？一个14亿国民拥有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国都应该去钻地缝。但这还不是最神奇，我们口中的大英帝国只有24万平方公里的英伦三岛，综合实力第二的位置从来就没有被谁撼动过。但这依然不是最神奇的，以色列这个沙漠之国，整个中东就它不产石油，却硬生生成为世界农业大国，人均财富实现程度是两个日本三个英国四个美国。这告诉我们一个真理：一个国家的富强程度与国土大小和原生资源拥有量并无关联性。秘密究竟在哪里？
制度经济学家和诺奖获得者罗纳德科斯说：只要交易成本为零，产权的初始配置并不影响最终效率。这就是著名的科斯定理，这就是小国超强的秘密之所在。怎么理解科斯定理呢？所谓交易成本为零，就是指一切资源（土地、资本、商品、人力资源等）无任何摩擦流通，所有资源的初始所属并不重要，因为市场价格机制会自动促进每一份资源流动到最有价值的交易环节中去，这就叫不影响最终效率。简单说，一个国家越自由，资源流通的成本越小，每一份资源都能实现其最大价值。一个国家内部市场如此，而在国际市场也是如此。这你就知道，为什么美国在短短两百年时间里创造了几乎半个世界科技文明的原因了吧，这你就知道为什么日本能以火箭速度后来居上的原因了吧，这你就知道为什么以色列能成为附加值财富最大国家的原因了吧，这你就知道为什么所有对南海无主权诉求的国家都一致支持航行自由原则的原因了吧。
为什么某大国会被踢屁屁（TPP）？因为你过路就收费、经手就揩油、有权就寻租、有枪就任性，还什么恶意讨薪、什么国进民退、什么党管企业、什么网络主权、什么稳定压倒一切，艾玛呀，别说经受，听着就恶心，这就叫交易成本实在高得吓死人。全世界三分之一的舰船都必须经过南海，如果遭遇一个最大交易成本的国家随时都可能扼路要挟，那还得了？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关于南海的国际声音只有一个：南海诸岛属于哪国不重要，但不属于哪国特别重要。表面上你面对的是美国，其实你厮杀的是整个世界。请问胜算几何？
南海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关键看中南海是不是我们的？如果后者是我们的，意味着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又何况南海乎？如果后者不是我们的，那一切都将不是我们的，又何况南海乎？这是今天激荡中国的最强音，也是中国向世界奏出的最强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