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水母更能体现海洋的奇幻和魔力。水母在海水中的推进奇特而怪异,一张一合,仿佛在跳着芭蕾舞,诡奇的伞状体似乎不受制于力学定律,在水中轻盈地飞掠和滑动。最近,英国康沃尔海岸的两名潜水员在滑溜溜的海带中穿行时,突然在漂浮中发现自己正与这样一只张牙舞爪的海中美杜莎撞个正着。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对这两个潜水员,这一幕有多令人精神错乱。
然而,即使是这种形状最怪异、最陌生的生物,我们也能够在惊鸿一瞥中照见我们人类自己的影子。“水母,如果你看的时间够长,”作家艾莉‧本杰明(Ali Benjamin)在她的儿童小说《水母的那些事》(the Thing About Jellyfish)的开篇中写道,“它开始看起来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它们的脉搏,迅速收缩,然后释放。就像一颗幽灵般的心——一颗你可以看穿的心,一颗你可以追随着到达一个彼岸世界的心,而在这个世界你所失落的一切都隐匿于此。水母是一种巧妙的变形者(有些变形是为了愚弄捕食者),有时像生命涌动的火山熔岩之灯,有时又像漂浮的水墨画。我们对水母模糊的认知,更好地说明了我们自己是谁,而不是水母它们是什么。水母是属于海洋世界的抽象艺术。
阿博特拍摄的这幅照片将我们带入神奇秘境,使人们联想到英国19世纪风景画家威廉‧特纳晚期的画作《日出与海怪》(Sunrise with Sea Monsters)。特纳生前这幅作品不为学者所知,他1851年去世,半个世纪后的1906年,人们才在伦敦国家美术馆的地库偶然发现了他这幅作品。
特纳这幅未完成的画作预测到了下一个世纪出现的非具象艺术,此画挑战观赏者去表达自我的视觉认识,确切地说,是要让观画者在画作强烈的光线中尽力去发现他们自认为是某个生物的东西。这位艺术家笔下黎明时分波涛汹涌大海中的生物到底是是神话中的龙、普通的鱼?还是只为了激起观画者天马行空想象的波浪之外的任何东西?至今评论家们仍然意见不一。或许,就像水母本身一样,特纳的画作就像一面跳动的镜子,让我们在大千世界蹒跚前行时可以用来照视自己,让我们感知自己是谁,感知自己是如何的生存:是快乐还是忧心忡忡?是自我迷失还是自我已寻回?是身处危难之中还是身心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