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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拢政治痞子狂人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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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笙(蓄胡戴帽者)的例子,早为知识分子多会愿意忠于自我理智的刻板印象,提出了一段有力的反证。(维基百科)

被誉为现代文学之父的挪威已故作家哈姆笙,当年和希特勒之间的关系,应可说明“知识分子”和“政治狂人”两者的连结。哈姆笙在文学界声望崇隆,他对人性刻画纯熟细腻,很能引起共鸣,一般认为这和他自小生活潦倒、长期在社会底层打滚有关,所以才能如实贴近普罗庶民的心理。

他的伟大成就,荣耀了挪威小国,但终其一生,他最为人所不解的,就是为什么当时他会那样赞许希特勒,那样崇拜纳粹,甚至把自己的诺贝尔文学奖奖章,当作能亲自和希特勒见上一面的馈赠交换。

在希特勒大举来犯之前,他率先表态支持,并以“大日耳曼民族崛起”格局,去贬抑当时挪威人自恃的挪威本土观。突然间,曾经其笔下的庶民生活百态,一一被他口中所谓的“大局”取而代之。他愈看希特勒愈喜欢,常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赞许纳粹。也正因为希特勒出现,哈姆笙益发不畏人言,说自己在此之前其实另有景仰的政治人物,叫墨索里尼。当时没有所谓的“脸书退赞”,他的读者则是纷纷把手上哈姆笙的著作全丢了或烧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原本喜爱的平民作家,心底居然是个法西斯主义信徒。

在小说中,哈姆笙对笔下人物贫苦的生活有很深刻描述,读者据此以为他关注的应当是弱者的世界,结果,现实生活中他尊崇的正是帝王统御哲学。他的小说虽然多数以贩夫走卒当背景,但恐怕是出于他极其鄙夷穷人的不堪。

战后,许多关于哈姆笙的研究和评论渐次开展,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位来自民间的伟大传奇,心境转折究竟怎么发生。

其中曾有的分析是,哈姆笙当然有明确的政治意识,只是他以自己最擅长的文学写作代为表达;一旦,当他发现自己写下数百万字也未能达得到的政治效果,却能藉由一个领军上千万的政治狂人帮他完成,那么,他当然会毫不迟疑靠向政治狂人的一方。

希特勒能以哈姆笙不会的语言,发出哈姆笙内心的声音,文学写作创造出的读者终究是小众,是同温层,希特勒的表现,才真正代表了大众传播的效力。和哈姆笙相比,希特勒当然是“草包”,但在哈姆笙眼里,希特勒其实也是自己,而且是一个比自己更有办法号召群众的自己,是一个不必再拐弯抹角咬文嚼字的自己,是一个写再多文字都无法企及那般魅力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哈姆笙对当时垄罩欧洲的英式帝国主义有着强烈反感,希特勒的崛起,正是对大英帝国最有效的打击。哈姆笙贵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也动不了英国一丝一毫,因而看到希特勒和纳粹能让英国及以英国马首是瞻的盟邦伤透脑筋,他当然乐不可支,他一个摇笔杆的做不来的,还需要希特勒帮忙完成,并以此满足个人的政治慰藉。至于希特勒造成的生灵涂炭和犹太屠杀,哈姆笙也能轻易地把他们看成是巨人横渡大河时必然激起的涟漪。更别提希特勒诸多的狂言狂语,对哈姆笙来说,那都可叫做大行不顾细谨。

挪威人当年愈想透过医学证明哈姆笙其实是个疯子,哈姆笙就愈要强调自己清醒的很,直到他去世,哈姆笙对希特勒刺耳的歌咏余音仍在,那是遥远北国一个关于“草包”、“法西斯”和高级知识分子间的故事,同时,也为知识分子多会愿意忠于自我理智的刻板印象,提出了一段有力的反证,遇到政治,暂且放下理智也从来不只是所谓“庶民”的专利。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上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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