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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中共要在香港刀削“地方主义”吗?

—地方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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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冒出一个紫荆党,是否意味着中共要以“港漂”为主的政治势力取代对本土亲共党派的支持?无谓猜测。且谈一下历史上藉“地方主义”去削藩的问题。

削藩是专制时代君主为巩固权力而收回藩王等地方权力的政策。地方主义,又称本土主义,世界各地都有,是指在处理地方和全国的关系上的一种倾向,是一个地区为维护自身利益而主张实行文化及人口等保护主义措施。中国1989年出版的《辞海》认为“地方主义即违反民主集中制原则,片面强调地方特殊性,不服从中央的统一政策和计划,把地方的局部利益置于全国的整体利益之上。”但民主集中制有民主乎?还是只有集中?

1949年中共建政后,第一次“反地方主义”是对于广东省由本省籍组成的中共领导层的整肃。1949年10月,中央任命广东省籍的叶剑英为广东省人民政府主席,领导班子包括长期领导广东和香港地下党活动的方方、东江纵队和琼崖纵队的中共武装领导人古大存、冯白驹。但不到两年,中共中南局就将外省籍的陶铸、赵紫阳调来广东,全面掌控大权,更指“广东党组织严重不纯”,表示“要反对地方主义”。地方干部长期为中共建政夺权立下的汗马功劳,全都一笔勾销,被贬官,受诬陷打击。

改革开放后,地方经济力量增强。中央为巩固领导权,忍不住要压抑地方主义势力。江泽民将广东省长叶选平调离广东,又打击盘据北京已久的北京市委书记陈希同胡锦涛将反对中央调控政策的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罢黜投狱。整治地方势力的案件都以反贪腐的名义进行。习近平大规模反贪腐,更削弱地方力量,大大巩固中央和他个人的权力。

中国自实行专制主义以来,历朝都有地方主义的问题。以地方意识、地方利益为基础的政治势力,即使无意向中央造反,但因所处地理环境、宗教背景或传统文化不同也不能全部依从中央号令。当地方经济力量坐大后,中央就会视为对政权的威胁。而中央的疑虑又反过来使地方势力为自保而不得不起而造反。因此,只要是中央集权体制,就一定有地方主义,也一定会使中央有削藩的政策。各大军区的领导层不断轮调,也是为了防止在一地驻军时间长了会与地方势力结合。专权主义的统治靠的是恐惧,包括人民对权力的恐惧,和权力对权力的恐惧。

从中英签署《联合声明》开始,我就不相信一国两制行得通,因为最忌惮地方主义的专制政权必定不能长期容忍地方有自治权力,更不会容忍地方有人民授权的民主权利。容忍一国两制于一时,只是力有不逮的权宜之计,一旦中央认为可以取而代之,就一定会狠狠打击地方自治力量,尤其是对那些自以为对国家有贡献的地方势力,必首当其冲打击之。

高度自治不可能在国家权力最大化的一国生存,只能存在于个人权利最大化的一国。撰写《美国秩序的根基》的政治理论家Russell Kirk认为,以“我们人民”为宪法基础的美国秩序,其中一个原则就是支持自发形成的社区,反对人为的集体主义。美国人虽重视隐私,但他们也以出众的社区精神而闻名。美国联邦主义的精神认为,最能直接影响到市民生活的决策,是社区里的人自愿作出的。地方政治机构的职能得以贯彻实施,需要并且也只能由受其影响的市民们协议而成。当政治职能由中央当局在当地缺席的情况下一手推动或干脆取而代之,那么社区就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敌视自由和人类尊严的标准化程式将取代经由被统治者同意而成立的政治秩序。

责任编辑: 赵亮轩  来源:苹果日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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