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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四年87《红楼梦》,凭啥演出了难以逾越的国剧巅峰?图集

—35年前,央视一群半业余演员,凭啥演出了难以逾越的国剧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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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李婷)和贴身丫鬟鸳鸯(郑铮)”

除了鸳鸯,演史湘云的郭霄珍,也付出了很多。

她在黄梅戏校,算是台柱子,为电视台录过很多戏剧节目。接到剧组邀请后,需要签三年合同,离开舞台整整三年。一开始她被定为演袭人。郭霄珍不高兴,要回去。王导就说,你心直口快,干脆演史湘云吧。心结在于,如果为了这个戏不多的角色,在北京待三年,回剧团还有我的位置吗?

红学家邓云乡对她说:

“虽然要拍三年,但我保证,经过这三年,你会得到一个很大的升华。而且,经过我们全体的努力,会留下一部不朽的作品。”

不知多少演员冲这个理由,选择了留下。

“郭霄珍饰演的史湘云”

当年就是如此。大家想演的、试演的,和最终拿到手上的,完全不是一个角色。但正是在一次次试戏中,对《红楼梦》的人物、剧情,吃得越来越透。整个培训过程中,每个人的性格,谁适合演谁,王扶林心里早有了数。唯一一个问题,一直困扰全剧组:直到第二期培训班开班,贾宝玉还没找到。

当年红学家吴祖光就说:

“《红楼梦》拍不了,贾宝玉还没生出来呢!”

到各地挑了好几次演员,报纸上也登出消息,但选上来的人,均不满意。王扶林压力巨大,心说妈的找不到算逑,大不了不拍了。

偏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06.

众所周知,宝玉是全书的灵魂。这个人要是没选对,那整部戏就毁了。剧组去江浙沪选人时,听说扬剧团人才济济,去搂了一眼。带回了演平儿的沈琳,还有清俊无比的侯长荣。王扶林一看侯长荣的录像,说:

“这不就是我的宝玉嘛!”

可见了真人才知道,侯长荣太高了,一米七八。他演宝玉,会很难搭戏。后来,侯长荣演了北静王和柳湘莲,是剧中唯一一个分饰两角儿的演员。侯长荣之后,王导又看见一个叫黄大年的,中国戏曲学院的尖子生,生得极为粉嫩。王导很喜欢。也是窜个子,一下子长高,没法儿演了。

还有个马广儒,一心想演宝玉。结果长青春痘,中途治脸去了。试戏,不合适。给邓婕搭戏时,被安排演了起淫心的贾瑞,倒合适。这也为日后马广儒的酗酒早逝埋下伏笔。此乃后话,下文再说。

先说第二期学员班开班后,剧组急得烟熏火燎。这时,侯的格局出来了。他自己没演上宝玉,跟导演说,我记得电影《虹》里面,演张玉屏弟弟那个人不错,他很像宝玉。张玉屏,最早史湘云的候选,后来出国,退出了。

听侯这么一说,王觉得是很像。恰好当时要去峨眉山找片头那块石头,就带上邓婕一起住进了锦江宾馆。邓去欧阳奋强家,留了字条。

“北静王和柳湘莲”

彼时,欧阳奋强也不过是个小演员。长一张娃娃脸,也不高,在峨影剧团,一直坐冷板凳。他拍的第一部电视剧,是一个叫韩三平的导演拍的。韩三爷当时腕儿也不大。团里出名的,是潘虹、张丰毅。欧阳奋强只有羡慕。

碍于自己条件,他已经准备不做演员,改往导演这条路发展了。

万万没想到,天上掉这么大个馅儿饼。

谁演贾宝玉,全国上下都很关注。听说剧组找演员,他也动过心,可一看自身条件,没敢想。结果去锦江宾馆,王导看了说,行,你坐飞机到北京来试戏吧。1984年7月,欧阳奋强到剧组,跟另外筛选出来的24个宝玉PK,跟张玉屏试了一段“宝黛读西厢”,演完后,说:

“要是我今天不行,其他人估计也不行。”

回峨眉不久,欧阳还没得到通知,报社先通过剧团拿到选定的内幕消息,给曝出来了。欧阳正兴奋呢,周围却发出了一致的声音:

“让他演贾宝玉?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历史误会。”

那时候,根本就没人看好他。

“粉粉嫩嫩的贾宝玉”

他去北京培训时,黛玉乘船的戏都开拍了。如此一来,压力更大。离他的戏,还有两个月。只好疯狂研读原著,接受形体训练。他拍的第一场戏是去见秦可卿。这场戏,秦可卿病了,宝玉要哭。他演得很顺,遇到哭戏,拿提前准备好的风油精戳眼睛,哭得稀里哗啦。王导挺满意。

至此,主要演员到位,全体剧组进入了紧张的拍摄。

真正的考验,这才正式到来…

07.

87版《红楼》从头到尾,困难颇多。培训期间,大家生活条件差,男女演员共用两个厕所。伙食水平极低。吃得最差的时候,顿顿菜叶子,制片主任不干了,拉黛玉、惜春等人假装肚子疼,等调查组的人来,“骗”涨伙食费。

就这,还有演员晚上饿得不行,跑到后厨偷菜吃。

全剧组甚至闹过一次食物中毒。

拍摄期间,也艰苦。每个人每集片酬,七十元。没有专业的卸妆水,很多女演员只好拿很粗的卫生纸卸妆,擦到脸生疼。预算的钱,也不是一口气拨下来的。经常拍着拍着没钱了,眼看要断伙食。有次断粮,制片主任求爷爷告奶奶借了两万块。相关领导跑去视察,说钱的事,再考虑。

拍片时,王扶林仅拿工资。顶多有点房补、饭补,省下来多个几块钱。他每天就骑个破自行车到片场,完全不像个导演。

“王扶林给陈晓旭说戏”

在他的点拨下,许多演员,有了飞速的长进。这跟演员自身努力也有关。彼时在剧组,几乎每个演员,都在完成一生中最难超越的角色。

譬如说欧阳奋强。刚跟陈晓旭搭戏时,被批评没有眼神交流,而且一直在装嫩,不自然。搞得他压力巨大,怕自己演不好,跟家里人倾诉,找表演老师请教。还把《一个角色的诞生》翻来覆去地读。

跟宝钗搭戏,问金锁上的字时,他又很僵,像个盘问户口的警察。为了让他找感觉,王扶林下令,全剧组的人都把他当宝玉宠,而且他有特权,可以恶作剧。为此,欧阳跟陈晓旭没少整蛊剧组的人。最后,经王导一番调教,他总算把宝玉的痴傻、纯真,演活了许多。

最大的付出,是因为脸圆,下巴短,欧阳奋强在下巴里植了假体,至今没拆。

陈晓旭也下功夫。拍“黛玉抚琴”那场戏,对古琴一窍不通的她拒绝替身,特意去中央音乐学院找老师学琴,把一个小节苦练了两天。最后弹得那位老师都信服了。拍完“元宵夜宴”,她又专门拜访了越剧电影《红楼梦》版黛玉的表演大师王文娟,跟她请教黛玉的性格、表演。

最夸张的是拍黛玉葬花。冬天拍夏天的戏,结果陈晓旭耳环忘带了。王导一听,顿时怒了。陈晓旭又冷又愧。等耳环处理好,一喊开拍,只穿了件纱衣的她都冻木了。王导又赶紧叫人给披大衣。陈晓旭泪如雨下。这场戏拍下来,林黛玉哭得很美,陈晓旭则哭得差点在片场晕过去。

“黛玉抚琴,美极了”

为演好人物,大家每天就是琢磨。当时签四年合同,时间有的是。为一个很简单的出场,可以花很多心思。演元春的成梅,为了省亲这一场戏准备了足足一年。写了一堆红楼研究笔记。演李纨的孙梦泉,临时进组,只有三天时间准备。为李纨这个人物站姿,她翻遍了《红楼梦》绣像。

压力最大的是邓婕。即便演了凤姐,还是不被看好。凤姐性格之复杂,非常难把握。为此,她把《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垂帘听政》等电影翻来覆去看,从不同人物身上找性格,再捏合在一起。拍凤姐出场时,邓婕刻意把戏曲里的亮相用在人物身上,使之成为一幕经典。凤姐死后那场戏,一把草席裹尸,冰天雪地是在零下三十度拍的,反复拍了多遍,直接给邓婕冻晕了。

考验最大的是“协理宁国府”,找了一帮女兵来助演。可大夏天的,灯一开,满场虫子乱飞。大家只好熄灯打虫子。这一折腾,全剧组都疲了。邓婕心气也下去了。结果演完戏一看,自己不敢信,天啊,怎么这么好?

后来邓婕说,那是因为整整四年,你都活在那个人物里,没出来:

“只要戏服一穿上,你就是王熙凤了。”

还有一场戏,跟贾瑞调情。两人必须凑特别近,还得眉来眼去。邓婕放不开,怎么演都不够“浪”。王导看不下去,亲自上阵示范。

“见刘姥姥这场戏,足见邓婕的演技”

王扶林本是演员出身。剧中很多戏,都是他调教的。另外还有演贾赦的李颉,他是全剧组的表演老师,在指导表演这件事上,功不可没。

张莉此前没演过戏。拿到宝钗后,台词、眼神,一场戏往哪儿看,手势怎么放,全是李颉老师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教。为了演好宝钗,张莉也很勤奋。大年初一跑到周汝昌家里,请他给自己讲红楼。

演迎春的金莉莉走后,临时找来汽车公司的牟一。王导又给李颉下死任务,三天之内,必须把她教出来。迎春虽是陪衬,但好多场景都在。牟一第一场戏演完,王导给李颉竖了个大拇指。李颉当时就哭了。

“表演指导,李颉(贾赦)老师”

还有辅导高亮演贾琏。凤姐和平儿为贾琏吃醋,高亮演得像劝架。李颉就说,贾琏是个风流浪子,这样一个男人,眼看着俩女的为自己吃醋,应该是胸中暗自得意,你得这样演,才能把握好他的性格。

想必这对高亮也有启发。他本是舞蹈演员,不久后,就考进了上戏。

也难怪后来许多演员回忆那四年的生活,总说:

“其实那四年,就相当于在剧组里上了个大学。”

当然,努力与否,还在个人。

有人为了表演,四处求教。有人暗下苦工,为接下来的人生做准备,要么考学,要么出国。像演探春的东方闻樱,经常晚饭后约民俗顾问邓云乡散步,缠着他讲中国通史。她立志做导演,主动给王导打下手。拍摄后期,王扶林忙剪辑。凤姐惨死和宝玉落魄的戏,都是她帮忙拍的。

但也有人,没管好自己。拍戏期间,外面的人见姑娘多,就混入剧组,常引诱她们去舞厅、饭店玩儿。这种一经发现,立马开除。

“张莉求教周汝昌”

08.

整部剧拍摄期间,为了对得起曹雪芹这部巨著,幕后主创,可谓呕心沥血。

自知比不过电影版,为了抢先播出,王扶林是白天拍戏,晚上写分镜头,每分每秒都不敢浪费。时间赶,但碰到关键情节,又不敢马虎。像“元妃省亲”“秦可卿出殡”这样的大场面,今天看来没什么,在80年代,却是挑战。从道具、服装、牌楼、群演、走位都要抠到最细。

“元妃省亲”只有一集,但前后拍了5个地方,从北京西山到上海大观园,然后瘦西湖、白云观、正定荣国府,一个镜头一个镜头衔接。秦可卿那场戏,光准备就准备了两个月,群演反复排练,才敢动手。而像宝玉题词,不过半集的体量,也是北边拍一点,南边拍一点,然后剪到一起。

为了保证大场面,剧组南北奔波,还跟正定县合作,造了个“荣国府”。红学家也帮了不少忙。元妃省亲路上的表演细节,群戏里,丫鬟小姐们的站位、坐姿,都一一指导。在荣国府拍戏时,胡文彬发现“宁荣街”写成了“荣宁街”,赶紧叫改。幸亏改了,否则整场戏就废了。

“这已经是当年的大场面了”

不光这些,整部剧在场景设计、服装、化妆、音乐乃至配音上,都下足了功夫。

直到30年后,这些细节,还是许多观众心头念念不忘的回响。

在《红楼梦忆》一书中,邓云乡提到,为了还原书中的“十里街”,剧组把卖桃花坞年画的、卖虎丘泥人的、卖苏绣的、卖花鸟鱼虫的,测字、算命十几种古老摊贩,全找来了。苏州刺绣所的人,拿出乾隆年间的衣裙、荷包、绣品,还找了刺绣家做群演,苏州博物馆,专门请来会捏泥人的老先生。包括一种卖豆糖粥早已消失多年的小贩担子“骆驼担”,好不容易凑了一付。

还有黛玉坐的那船,不过几分钟镜头。剧组仔细研究,改了前舱,加入家具、桌椅、绣墩等等,连竹帘都是精心设计。船身重漆,格局重造,必须显得华贵。这在如今没什么,但在80年代,全是大手笔。

《红楼梦》的美术设计是刘宝俊。他是个无比严谨的人。剧中各室的楹联,不过一晃而过,他却找红学顾问,专门联系北京市楹联协会,根据主人性格,拟了五十多幅。最小的场景,他也不放过。譬如小红被卖时,关她的屋里一张大网暗喻小红的命运,凤姐入狱后,墙上的壁画专门参考《古代版画百图》《山海经》,设计得毛骨悚然,以体现人物内心恐惧。

“狱神庙的阴森诡怪”

《红楼》“不清不明”的设计基调,是刘宝俊定的。各种繁复场面里的香珠、手帕、拂尘、漱盂,各官船上的彩灯,岸上的匾额、牌坊,莫不是细细考究。在拍摄“探春远嫁”前,他走遍了青海、烟台、崂山等地,找到一座古老水城。为了戏中一艘船,又把搁在码头的退役军舰给改成海盗船。

《红楼梦》的化妆师,是研究唐代化妆的专家杨树云。同一个人,盛装、淡妆、便装、晚装、晨装乃至病装,他都针对剧情,做了丰富变化。

一个人梳什么头,戴什么花,配什么耳环,这都是定好了的。绝对不能乱。所以陈晓旭拍“葬花”时忘了耳环,王导才那么生气。

贾府等级森严,不同身份,衣服也不一样。剧组有规定,任何演员,不能随意换穿服装。当年服装设计史延芹,一共设计了两千七百套服装,光“秦可卿出殡”那场戏,就有七百套。宝黛钗凤四人,不同季节、款式的衣服,各几十套。女演员们爱美,想穿好看的戏服,通常要遭到训斥。

史延芹为了《红楼梦》,几乎置家人于不顾。她本就是红楼迷,也是自荐进组。起初只打下手。后来服装组忙不过来,让她设计群演衣服。效果奇佳。

随后,史延芹开始根据宝黛钗凤、丫鬟、婆子们不同的性格、出场心境,做了一系列的设计,深得肯定。这一来,她好几年都扑在《红楼梦》剧组,以至于跟丈夫感情出现裂隙,最后不得不选择离婚,做回朋友。

“单这几件衣服,就美如画”

至于说早已被视为经典的《红楼梦》配乐,那更是慢工出细活。

跟史延芹一样,作曲王立平也是红楼迷。从一位央广资深音乐编辑那里听说《红楼梦》电视剧要作曲时,王立平无比兴奋。在这之前,他为电影《少林寺》写《牧羊曲》,传唱大江南北。凡是作曲,都是人家求他。这次他自己做足了准备,像参加考试一样,跑去央视找了导演组。

王扶林见是他,自然高兴。事情定下来,没想到王立平抓耳捞腮,写了一稿又一稿,全都不满意。王导天天来问。在巨大压力下,王立平花了一年,交出《枉凝眉》和《序曲》。风格即非戏曲,也不是民歌,自成一派。

王扶林听了,当即采用。

据说当年好几首曲子,王立平一写完,就趴在钢琴上哭。

这期间,王立平还有个不情之请。他作曲完毕,不希望找那些成熟的歌星来唱,想到了之前在《每周一歌》里认识的一个业余歌手,长春一汽文工团的陈力。彼时,陈力虽有京剧功底,声音纯净、天然,却毫无名气。王立平提条件前,想好了各种说辞。没想到王导一句话没多问,只说:

“好,我明天就去把她请来。”

人,不但请了。剧组还给陈力按演员待遇,签四年合同,并安排了角色。

“陈晓旭、陈力、袁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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