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击坠间谍气球后隔天的2月5日，著名的讽刺喜剧节目《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就做了一则气球事件的嘲讽，专访“被击坠落海的气球”。右：间谍气球遭击落瞬间。(影片截屏、路透)
“美国击坠了‘间谍气球’，但事情尚未落幕....”美国在上周对外证实“中国间谍气球”进入美国领空之后，引发舆论哗然与美中关系的紧张。在议论是否应该击坠气球之际，美国官方证实已于2月4日派出一架F-22战机，将这颗间谍气球击坠。消息公开后再次掀起热议，中共也反复强调这是“民用无人飞艇”而非情搜用途，并表示“对美国的反应过度保留使用必要手段的权利。”这个间谍气球之战，连日来发生什么事？击坠与否的考量又是什么？又是否会成为美中双方冲突升级的导火线？
中共的这颗高空“间谍气球”（原称为High-altitude balloon，即高空气球。后美方及新闻媒体多以间谍气球 spy balloon称呼，中国则称为“中国民用无人飞艇”）是在1月28日，被侦测到进入阿留申群岛以北的美国防空区、在阿拉斯加陆地上空移动，1月30日又飘移进入加拿大西北地区领空，接着移动路线又往美国接近，1月31日自爱达荷州北部重新进入美国领空，当天美国总统拜登即听取此事的军方简报。
到了2月1日，侦察气球飞过与爱达荷州邻近的蒙大拿州——该地是马尔姆斯特罗姆空军基地所在地（Malmstrom Air Force Base），布署许多核飞弹发射井、也是空军全球打击司令部（AFGSC）麾下第341导弹联队驻在地。拜登政府在隔天2月2日由美国国防部对外披露此事，证实这颗气球是来自中国的高空气球、并且已经进入美国领空飘移一段时间。其后气球改变航向，离开美国本土上空。
气球事件随即引发美国舆论的强烈反应，尤其因为有地方民众肉眼直接目击到飘移中的气球，白色的“不明飞行物体”造成部分居民的不安。(Getty Images)
气球事件随即引发美国舆论的强烈反应，尤其因为有地方民众肉眼直接目击到飘移中的气球，白色的“不明飞行物体”造成部分居民的不安。而当美国军方证实是来自中国的气球、且有可能正在运行某种监测任务时，美国舆论的反感愈加强烈，包括媒体和网络社群上开始有人质疑：为什么不直接击落气球？这颗间谍气球是否会对美国安全造成威胁？
美军击落中共侦察气球始末
美国起初的说法，表示已采取行动让气球无法侦测到有用的情报，言下之意表示“气球已无功能可言”，另一方面也强调若贸然击坠气球，可能会因为爆炸碎片而造成居民安全疑虑，同时因为尚不清楚气球上是否有搭载其他东西，在尚未准确厘清之前不宜发动攻击。
实际上要击落高空气球，需要考量的技术与安全层面相当复杂。以本次案例而言，击落气球就有可能造成美中双方关系紧张升级，成为外交考量之一。而技术上要打下气球，除了顾及到地面安全之外，此类高空气球的升空高度，需要出动战机将其击落，而且还不一定能立即有效击坠，过去都还有气象用高空气球被战机击中后泄气、继续空中飘移数日的案例。
南卡罗来纳州海岸边，人们围观、拍下气球。(路透)
敏感的是，气球事件发生期间，本来应该是美国国务卿布林肯预定2月5日访问北京，但因为气球进入领空造成的关系紧张，临时取消了访中行程。布林肯亦直言对间谍气球的不满：“中国施放气球进入美国是无法接受的、也不负责任，而这就是问题所在——它破坏了访中行程的目的。”
当美国发现气球、并对外表示为中国用于监测情报用途后，中国立即表明反对。中共官方在2月3日回应，这是“中国民用无人飞艇”，并没有所谓的监测用途，而是用于搜集气象数据的科学研究使用；至于为何会进入美国领空，中国的说法是：
“受西风带影响，且自身控制能力有限，该飞艇严重偏离预定航线。中方对飞艇因不可抗力误入美国表示遗憾。中方将继续同美方保持沟通，妥善处理这次因不可抗力导致的意外情况。”
中共外交部强调，这个民用无人飞艇“无意侵犯任何主权国家的领土领空”。尽管中国对外表示希望美中两国冷静处理、勿让气球事件升级，但已经美国舆论的不安、以及美国军方掌握的情资，最终仍决定在2月4日出动战机，将气球击落。
美军于2月4日派出一架F-22战机，在南卡罗莱纳州外海6海里处，以Aim-9X响尾蛇飞弹击落中国间谍气球。(美联社)
中共为什么要放出间谍气球？
美军于2月4日派出一架F-22战机，在南卡罗莱纳州外海6海里处，以Aim-9X响尾蛇飞弹击落中国“间谍气球”之后，海军潜水员仍在搜索、打捞气球残骸，以利专家对其进行后续分析。中共的这颗侦察气球约有三辆巴士的大小，残骸散落在约14米深的水中、分布于11公里的范围内。击落处当地的霍里县（Horry County）警局警告周遭地区民众不要碰触或移动任何发现的疑似碎片，以免干扰调查。
参院多数党领袖舒默（Chuck Schumer）表示，全体参议员将于下周听取关于间谍气球的详细简报，简报内容除气球的详细规格、监测能力外，也包括美国政府正在衡量，将对中国的“无耻行为”（brazen activities）采取的因应措施。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前主席、海军上将马伦（Adm Mullen）提及气球转向一事，指出气球上设备有螺旋桨、飞行方向是可以被操纵的，显见汽球飞入美国领空并非意外而是蓄意、是为了情报而来，而绝非中共官方回应所说的“偏离原本航线”。
同时，马伦认为中共军方刻意在布林肯出访之前的敏感时机放出气球，以此扰乱原订的访中计划。
拜登在2月1日就下令击落中国气球。(Getty Images)
共和党则批评拜登政府并未在第一时间公布及击落中共的侦察气球，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委员科顿（Tom Cotton）便质疑拜登“不愿采取任何被视为挑衅或对抗中国共产党的行为”，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卢比奥（Marco Rubio）也表示：“中国人试图传递的消息是他们内部已经相信的——美国曾经伟大但已经衰弱...他们（中国人）想向世界表达：‘看，这些美国人甚至对飞越本国领空的气球无能为力，如果印太地区发生什么事，怎么能指望美国？’”
不过事实上拜登在2月1日就下令击落，舒默回应表示共和党的批评“不成熟、充满政治性”，解释政府选择在水面上击坠间谍气球是为安全考量、以及使美国在此次事件的情报收益最大化。
为何使用气球而不是卫星监测？
《美联社》引述不具名的美国官员指出，美军搜集回收的气球残骸将被带往维吉尼亚州的匡提科（Quantico）FBI实验室进行详细分析；该名官员表示在气球飞越美国领空时，美方同样在这颗气球上搜集到情报，而军方认为以间谍气球的技术而言，其所侦测到的情报，并无超出中国已通过卫星所获得的资讯——这又点出了一个问题：为何此次中共要使用气球、而非卫星来进行刺探？
中共外交部副部长谢锋“奉命代表中国政府，就美方武力袭击中国民用无人飞艇向美国驻华使馆负责人提出严正交涉。”图为美国驻中大使馆。(欧新社)
气球技术自二战期间已有使用，当时日军运用来向美国投放燃烧弹；到了冷战期间美苏两国也广泛使用来搜集情报，现代的间谍气球约可悬留空中8万至12万英尺（24公里至37公里）的高度，气球上经常装设太阳能板以及相机、传感雷达等设备，《BBC》报导美国近年也考虑在国防部使用的监视网络中，增加高空充气设备。
而中共之所以选择使用气球进入美国领土，《BBC》引述分析师何元明（He Yuan Ming）说法，认为中共可能是借由此行为，在不严重加剧双方紧张对峙的情形下，向华府表示：“虽然我们希望改善关系，但也随时准备好用任何必要手段继续竞争”。
新加坡拉惹勒南国际研究学院的中国专家何子恩（Benjamin Ho）也表示，中国拥有比气球更先进的监视技术，之所以选用气球，主要目是向美国放出信号，以及观察美国如何反应；受访的专家意见偏向认为中共是刻意要让间谍气球被美军发现。
卡内基国际事务伦理委员会的资深研究员米歇尔（Arthur Holland Michel）更直指：“（间谍气球）被发现就是关键所在，中国可能利用气球来显示其拥有先进技术，足以穿越美国领空，又不冒严重升级情势的风险——以这来说，气球是一个理想选择。”
不过在“向美国释放信号”的可能性之外，接受《BBC》访问的专家们也表示间谍气球有部分胜过卫星的优势，例如造价更便宜、更容易布署、较慢的速度让气球可以在目标上空盘旋，进行更长时间的监视，如果使用卫星的话则受限运行轨道范围。
中共的回应
对于美国击坠“中共侦察气球”一事，中共也马上回应反击。2月5日中共国防部发言人谭克非表示，“美方动用武力袭击我民用无人飞艇，这是明显过度反应。我们对美方这一做法表示严正抗议，保留使用必要手段处置类似情况的权利。”与此同时， 中共外交部副部长谢锋，则“奉命代表中国政府，就美方武力袭击中国民用无人飞艇向美国驻华使馆负责人提出严正交涉。”
不过事件连日来，中共并未针对气球的细节有过任何详细说明，例如所谓的“民用”单位与用途都未厘清。此外，美国对外证实的还有第二颗高空气球——2月3日时美国军方官员同步表示，在拉丁美洲的上空同样发现了第二个中共间谍气球。哥伦比亚的空军也在同日证实，2月3日时于哥国领空约5万5,000英尺的高空发现了这个间谍气球。但对于美哥两国说的气球，中共则未有回应。
击坠中共侦察气球的影片也由许多民众侧拍后广为流传，影片中可以还可以清楚听见民众的欢呼声。击坠后隔天的2月5日，著名的讽刺喜剧节目《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就做了一则气球事件的嘲讽，专访“被击坠落海的气球”，这颗由华裔演员杨博文（Bowen Yang）饰演的气球，在海里载浮载沉说道：
“让我跟你说件事：你们错失了中共间谍气球——我是说普通气球，该死。好啦，不管怎样，我已经拿到你们的数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