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在组织设计上为了追求和谐、避免小国感到无权无力，重大外交等政策须经全体一致通过。（图取自Unsplash图库）
欧盟成员从源起的6国扩大到27国，同质性降低、异质性扩大。但组织设计上为了追求和谐、避免小国感到无权无力，因此重大外交等政策须经全体一致通过，结果让决策经常卡在“一夫当关”。
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场欧洲联盟（EU）27国例行高峰会在6月底举行，加上轮值主席国的瑞典要在7月交棒给西班牙，这场“期末报告”有满满议程，但才刚解决完第一个议题，一切就卡住了。
因为匈牙利总理奥班（Viktor Orbán）对欧盟新近以多数决方式达成的移民政策不满，他认为应该如同外交和税务政策以全体共识决来处理。换言之，他就能享有否决权。
已经通过的决定却要翻盘，除了波兰挺匈牙利，其他国家则难以接受，于是这群政府首长关起门来吵到凌晨1时，大家都精疲力尽了，只好先回去洗洗睡，隔天再继续吵。
结果第二天也吵不出答案，峰会结论草稿关于移民议题最后全部被删除，其他议题的结论则是像在切香肠，赶在闭会前一块一块陆续端出，难以经过充分讨论。
这是欧盟决策卡在“一夫当关”的最新例子。
这也是匈牙利“以寡击众”的诸多案例之一。去年12月奥班政府就把对乌克兰的紧急财政援助和最低企业税率2个案子拿来当作人质，试图换取欧盟同意解冻对匈牙利的拨款。
十几年前知名政治学者福山（Francis Fukuyama）曾以“否决政治”（vetocracy）形容美国两党对立带来的政治瘫痪现象。不过欧盟的实质否决权显然更厉害，27个成员国不分大小，少数不用服从多数，只要一国不开心，大家就玩不下去。
例如今年5月波兰也来这一招。欧盟官员们与非洲、加勒比海和太平洋国家集团（Organization of African, Caribbean and Pacific Group of States）79国谈好了一桩合作协定，须待欧盟27国全体同意，结果最后剩波兰还在拖。
据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报导，波兰挟持此协定，想交换的是让欧盟购买该国的谷物，包括波兰商人去年预期谷价上涨而从乌克兰抢购囤积，结果却因乌克兰谷物涌入而受冲击的过剩货。
后来波兰、匈牙利等5国甚至联手禁止乌克兰谷物入境，在欧盟协调下折衷为只许乌克兰谷物“过境”这5国再转到其他国家。
欧盟的运作机制，难道都让他们玩就好，没办法应付这类状况？
其实欧盟条约第7条设有制裁条款，可将违反欧盟价值的会员国停权。不过…要动用这一条也得全体同意（除了当事国），所以匈牙利只要与波兰互相帮忙，就没人能把他们停权。
数月前，以德国为首的9国外长联名倡议将欧盟外交政策从共识决改为多数决。但要放弃共识决也得经全体共识，只要有1国舍不得放弃这把尚方宝剑，就能继续绑架所有人。
讽刺的是，德国自己也不乏“一夫当关”的黑纪录。
欧盟决定2035年前所有车辆须达二氧化碳零排放的政策，去年10月经欧盟执委会（European Commission）、欧洲议会（European Parliament）和欧盟理事会（European Council）3大机构协调达成共识。
欧洲新闻网（Euronews）解释，通常前述所谓三方对话（trilogue）达成共识后，案子回到27国的程序就如橡皮图章走个过场，不料今年3月德国却发动翻盘，希望让合成燃料（e-fuel）成为例外，以保住内燃机引擎的生机。
这让德国成为3月底欧盟高峰会的众矢之的。不少国家声言“已结案”、不能重来，欧洲议会议长梅特索拉（Roberta Metsola）也重批德国不该伤害欧盟立法的公信力。
不过最后执委会妥协，汽车大国德国的企图得逞。毕竟德国是欧盟最大经济体，对欧盟经费的贡献也最多。
更夸张的是，2005年展开加入欧盟谈判的土耳其，近20年来进度停滞，结果竟“隔山打牛”透过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发功，借着卡关瑞典加入北约，欲以欧盟重启土耳其入盟谈判为交换条件。
透过绑架瑞典同时要挟欧盟、北约2大组织，土耳其总统艾尔段（Recep Tayyip Erdogan）公开玩阴招，能否破解欧盟最擅长的拖字诀，还有得瞧。
这些“一夫当关”传奇，让欧盟努力维持的优雅外交表象，经常变成吵杂喊价的菜市场。但欧盟有着诸多运作难题，超过半世纪的欧洲统合之路却能愈走愈宽广，周边大小国家抢着加入，凝聚力不容小觑，卡关与否也就“关关难过、关关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