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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良臣: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困境——兼谈中国大二学生敌视民营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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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中国政治,资本家是完全市场经济即自由经济下的产物。而1978年至今,中国事实上始终不是完全市场经济,这也是中国在2016年12月加入WTO满十五年后,美国、日本、欧盟都公开发表声明,拒不承认中国是一个完全市场经济国家的理由。

不知是政治原因还是别的缘故,中国发行量很大的《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版)居然只有“资本家”而无“企业家”词条。这其实是说不通的。不说1949年前,即使从1978年到2002年,企业家这个称呼也早已为中国人耳熟能详。只听说“有名无实”,没想到,在中国大陆,“企业家”竟然是有实无名。那么,中国的企业家难道不需要汉语注释吗?

中国民企老板是不是资本家?从传统的意义上说,应该不是,至少不是两三百年来已有历史定论的资本家。非要说中国民营企业老板也是资本家的话,也只能是受权力机制扭曲的资本家,因为中国民营企业老板无论生产还是销售,都并非是在完全自由市场的环境下。再说,在一个名为社会主义或所谓“特色社会主义”的国家怎么能允许有资本家?共产党不会承认。因为承认了,就等于他们失职,就等于国家“改变了颜色”。而民营企业家也不会承认。因为承认了,就等于他们是在剥削,是邪恶的。剥削且不说,有谁会承认自己“邪恶”?

无论是否带着“资本家”的帽子,但中国民企老板在员工心里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是肯定的。这里别的企业家不论大小,姑且不说,只说中国有两个很成功的民营大企业家,一个是福耀玻璃企业的老板曹德旺,一个是联想创始人柳传志。这两人的口碑似乎超好。可不管他们已捐出多少善款(据说曹德旺已超出100亿元人民币),也不管别人如何赞美他们,我都没有太多好感。

不知你们有没有看过有关记者采访曹德旺的一个视频,本人看过,并且为此还发表过一篇稿子,题目叫《“玻璃大王”要用“谦让、孝道”影响美国》。有次,曹德旺为了向采访他的记者证明家人都很支持他捐赠自已的财产,特意把儿子曹晖(福耀玻璃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叫到自已办公室。儿子进去后,记者说希望能和他聊一聊。曹晖说,尽管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真正体会父亲的用意,但仍然相信父亲的这个决定100%是正确的。

然而接下来,刚坐下的曹晖忽然站起来要离开房间的举动,让那女记者多少有点吃惊。曹晖说:“因为他(指眼前的父亲曹德旺)在面前,我讲话很紧张。”记者以为仅仅是紧张,谁知曹晖又说,有父亲在场他是不说话的。记者问为什么,曹晖说“不知道。”就在同时,曹德旺说话了:“这是我的家教。”记者跟着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家教?”曹德旺:“对。”记者又问:“孩子都很怕你啊?”曹德旺:“没有错。”

互联网上这段视频的标题叫《曹德旺的家教有多严?儿子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话!》。儿子肯定有儿子的想法,而且绝不可能与他的老子曹德旺一样,何况是已经做了公司总经理的儿子哩,所以我说曹德旺实际代表不了他的儿子,而上面儿子那句“仍然相信父亲的这个决定100%是正确的”也未必不是口是心非。

当然,不管咱多不喜欢,这毕竟是人家的“家风”,而且他曹德旺成功了,也就更有资格炫耀他这种所谓“家风”(上帝知道曹德旺的成功源于什么,但我相信一定不是他这种“家风”)。至于他这种“家风”正确与否,相信现代人类文明早就给出了答案,只是现代人类文明对中国成功的企业家是不管用的。

接下来要说的是曹德旺在美国是如何办企业的。他公开算了一笔账,在美国这样的国家投资建厂生产玻璃,除了人工,几乎所有方面的费用都比国内便宜,这是他之所以要把工厂建到美国的唯一原因,完全符合企业家利用资本的“属性”让资本最大利益化,无可厚非。但有个细节,说出来,像我这种人多少有点不舒服。曹德旺已是大获成功的企业家,因此绝不害怕曝光自己某些丑陋,当然,在我们眼里以为的丑陋,在他看来未必不是“睿智”。

比如,谁都知道,只有那些资本主义国家企业的工会才真正是工人的组织,其他国家不是!其他一些国家的工会都是执政者的附庸机构,绝不是维护工人权益替工人说话的。曹德旺身在美国,原本应入乡随俗,遵守所在国家的宪法以及司法所制定的法律法规。然而他不。当然,他曹德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改变美国基本国策,这样,就让他感到了美国工会的厉害。不过曹德旺是中国企业家,钻美国这种国家的空子太容易了。这样一说,我们千万不要以为中国企业家的美德就一定超过资本主义国家的,说不定实际上还很可能恰恰相反。

比如,既然工厂在美国,人家工会就会不时光顾。这个堪称成功的中国民营企业家(在美国,当然可称其为资本家)曹德旺的应对之策是什么呢?我在上面提到的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曹德旺说美国的通用公司就是美国的工会把它搞垮的,因此,只要美国工会说去他曹德旺的工厂,他就让工厂停产。他对自已这样做很得意,大言不惭。说什么与其让美国工会来搞垮,不如我停产。也就是说,曹德旺,一个在很多中国人心目中的‘优秀代表’,绝不肯接受美国的这种公平理念。按曹德旺的意思,美国完全可以制定一条法律,取消美国工会。可为什么不取消呢?可见美国工会在维持着美国社会的一种公平。”

再说柳传志。2014年3月31日,“致敬1984:征程与梦想——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建院30周年论坛&2014中信书院大讲堂”于清华大学举办。联想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柳传志在论坛上做了《努力不惹事坚决不当谭嗣同》的演讲。诸位,听一听,多么坚定。我真想大哭一场,与其说为这个民族,不如说为谭嗣同。这个族群是不会被感动的!所以我在《中国当今第二大问题》这篇文稿第一自然节就说了这么几句:“柳传志在一次什么论坛上谈他成功的经验,‘秘诀’就是‘坚决不当谭嗣同’。所以后来司马南‘搞他’,我这个原本关心时政并喜欢说几句话的人没有‘站’出来为柳某人发声,尽管我知道司马南不过小丑一个。但这个国家想依靠柳传志这样的‘民族企业家’推动社会进步,也是痴心妄想。”

已经成功做到“民族企业家”,且不说仍没有为推动中国政治文明进步做贡献,反而还说些“丧气”的话,敢问:这样的民族企业家有什么可值得夸赞的?

李慎之在《全球化和全球价值》这篇文章中说:”20世纪下半期以来,世界上流行一种理论,说是只要经济发达到一定程度,社会上形成了中产阶级,就会出现民主。”李慎之认为“这是一种十分模糊笼统的说法”,“在我看来,近代民主的出现与经济的发达并无必然的联系”。李慎之说的没有错。曹德旺、柳传志们就很好地证明了李慎之的“认为”,也就是说,世界上流行的这种理论,至少在东方大国这块神奇的土地上无效。

说到这里,完全承认,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因此,一直感觉不到“一天天好起来”。从瞒和骗发展到“指鹿为马”,细想已经让人毛骨悚然,现在与其相“媲美”的也来了。

看到2023年10月29的“今日头条”,虽尚未“立冬”,也还是让自己打一个寒噤。有人转述这么一个故事:一位学者到东北一所大学演讲。在问答环节,一大二学生拿过麦克风说:“我不愿意毕业后给资本家打工。”演讲人问:“谁是资本家?”学生答:“所有民营企业家……”答毕,现场响起掌声。这是一群出生在2000年以后的孩子。转述者认为,留给中国思考未来何去何从的底层逻辑的时间可能就剩一两年了,并说世界也是如此。

读到帖子,已不是害怕而是恐怖,不是悲观而是绝望。我当然不想过分教训或谴责这个大二学生。认起真来,他们也是受害者,受东方大国教育的害,而且这种害没有丝毫改变或减轻的迹象。一个国家,教育完蛋了,国家也就等于完蛋了。看看当今世界上,有哪个国家有这种奇观:即1440余所马克思主义学院,学生超6万,思想政治老师超过10万,“目前高校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专业本硕博在校学生达6.2万人”。荒唐到何种程度。关键是不仅看不到反对或抵制,很多人还欣欣然。有时候看到小粉红的留言,能把肺气炸,可后来看到在中国连博士的认知都和小粉红们毫无区别,就知道整个国家已无可救药,也就不再生气!

还说教育。有视频为证:让幼儿园大班或中班的孩子抱着“炸药包”在地上匍匐向前爬行,美其名曰:“学英雄”或向英雄学习,这与当年本拉登还有巴勒斯坦的恐怖组织哈马斯分子让少年做“人体炸弹”去搞恐怖袭击有什么区别?告诉我: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这么教育孩子?教育孩子的那些大人,不论多么富有正义感,你的教育都是违反现代人类文明的,这种人应该滚出教育界,因为不配教育孩子。不然,是不是也准备让自己的孩子(幼儿园老师多数都是四十岁以下年轻人,因此他们的孩子多数也在上幼儿园)抱着炸药包扑向敌人啊?就算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这么做,也不能祸害全体中华民族啊!

上面那个大二学生为什么那么仇视资本家,不正是中国教育的“功劳”吗?前些年,外国企业投资中国,不仅创造多少就业岗位,带来多少财富,且很多国人也以身为外企员工而自豪。可包括教育部门以及国家喉舌始终没有改变对这些来自资本主义国家的企业家们的看法,且明里暗里鼓励一些小粉红们捣乱,甚至上街拉横幅赶人家滚蛋。好啊,现在人家快滚蛋完了,我们怎么样了呢,单是青年人的失业率恐怕就要排世界第一了吧。真是求锤得锤。

这里我想补几句自己的困惑,为什么中国民营企业的老板叫民营企业家,而外企老板就要叫资本家?就算要说到“剥削”,到底是外企老板对员工狠,还是中国老板对员工狠?到底是中国民营企业家懂得现代人类文明,还是那些外企老板懂得现代人类文明?

更要命的是,如今已折腾成这样了,政府还不觉悟,社会还不觉悟,教育还不觉悟,真是不知死活啊。这是要干什么,要让整个国家尽快倒退到1978年前吗?早就看到有人说咱们的“目标”是要成为大个的“北朝鲜”啊!真不敢想下去。尽管自己已经老朽,也还是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个国家倒退到那个程度。

自然,本人也替中国民营企业感到悲哀。我说过,中国只有富人,没有资产阶级也没有现代资本家。广义的富人在中国人心中的形象一直不好,“为富不仁”是老祖宗遗训。很遗憾,这四十年里无数民营企业的老板在打工者心里,不是现代资本主义国家中那些企业家而还是过去人们心中资本家的坏形象。中国民营企业的管理者们难道真的不该反省吗?你们是怎么对待员工的,员工的心中就是怎么看待你们的,甚至包括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

中国80%以上(甚至更高)的就业者都是在民营企业,按说这是多么大的贡献哦,可惜,中国人,特别是年轻人,提起民营企业,就像那个大二学生,不是仍然敬而远之,就是恨得咬牙切齿,一言以蔽之,对民营企业的老板没有多少好感。

当然,中国民营企业有民营企业的苦恼。或者说,40年来(近几年不算)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包括民营企业的发展仍然是畸形的。没有政治改革,经济改革就只能是畸形的;经济改革是畸形的,民营企业怎么可能不是畸形的?这是一个死结。只要没有政治体制改革,只要企业里没有真正的工会,只要员工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他们就会恨死民营企业包括民营企业的老板。你说这应该怪谁?我们当然都知道应该怪谁,只是无力改变。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议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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