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 5 万名俄罗斯囚犯加入了俄罗斯军队,数万人在乌克兰的战斗中丧生。囚犯仍在加入,但是什么让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
囚犯们说,流放地的虐待让他们宁愿选择战争,也不愿坐牢。
许多参加乌克兰战争的俄罗斯囚犯被关押在鄂木斯克地区(Omsk Oblast,注*),那里的监狱以极其残暴而闻名,甚至以俄罗斯的标准来看也是如此。
(注:Oblast,是指保加利亚和白俄罗斯、俄罗斯和乌克兰等一些前苏联国家相当于“州”的行政区划。库尔斯克州、顿涅茨克州等等,都是这种行政区划。)
俄罗斯独立媒体项目“窗口”采访了在这里囚禁过的“前囚犯”。
一名叫安德烈的囚犯因毒品罪被判处 14 年徒刑,曾被关押在鄂木斯克的一个审前拘留中心。该拘留中心被称为 SIZO-3,在人权活动家发起的一场运动揭露了一系列残酷的虐待行为后,该拘留中心于 2014 年关闭。
安德烈回忆道:
“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人们被带到运输途中,立即开始被‘摧残’。全身受到电击、用袋子窒息、上吊——绝对是盖世太保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这种暴力行为莫名其妙,只是那些似乎已经疯了的员工的野蛮、毫无意义的残忍行为。”
“也许这就是鄂木斯克地区的监狱与联邦监狱系统中许多其他可怕地方的区别:那里的酷刑往往没有原因,那里充斥着莫名其妙的虐待狂。”
在鄂木斯克的 IK-7 监狱、这个曾经关押异见人士弗拉基米尔·卡拉-穆尔扎的地方,安德烈被单独监禁了三年,他感染了肺结核,被转移到监狱医院,单独监禁。
“他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在那里你也会被单独监禁。你被关在一个箱子里。总的来说,它和单独监禁室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床没有固定在墙上。总的来说,单独监禁是鄂木斯克机构的一种做法。”
安德烈说。“”IK-7 在监狱系统中已经声名狼藉,那就是为什么囚犯到达时就已经沮丧和抑郁,因为他们提前就开始怕了。”
“与此同时,酷刑当然仍然规模较小。例如,用音乐折磨。我仍然讨厌收音机。他们把音量调得非常大。他们可以同时将三种不同的波长放在不同的接收器上。同时有三种声源——让人无法忍受。”
“他们用电刑折磨我,把电线接在身上。他们有某种发电机器,但你看不见,因为你头上有个袋子。他们把沾有氨水的棉签放在你的鼻子下面,或者什么都不放。”
“他们把电线连接到你的生殖器上。他们可以把你吊在天花板上。很长时间,先用一只手,然后是另一只手——他们把你固定在墙上。每隔两个小时他们就会走来走去,换你的手,这样你的手就不会太麻木……
“比如说,我们那里有一名员工,他最喜欢说一句话:我们需要给你的蛋蛋通上电流,这样你们这些混蛋就不会再生出孩子了。”
卡拉-穆尔扎最近在与西方的囚犯交换中获释,他说,鄂木斯克地区第 11 监狱医院的管理制度是他被监禁期间遇到的最糟糕的。他称那里的监狱制度“介于集中营和疯人院之间”。
“那里每走一步都会有搜查,几乎每隔 50 米就会有一次搜查。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墙壁。你不能看任何人。每天早上,警察都会带着巨大的木锤进入牢房进行全面搜查。”
从 2022 年底开始,瓦格纳集团和随后的俄罗斯国防部开始招募 IK-7 监狱区及其邻近的 IK-6 监狱区的囚犯前往乌克兰作战。
据安德烈说,这种情况仍在继续,但可供招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的一个‘IK-7’狱友于 2022 年奔赴前线。另一个朋友也离开了,2016 年我们一起住在一个牢房里,在前线的最初几天,他的头被扯掉了。第一个狱友服役六个月后回来了。他们现在还在收留他们。”
“总的来说,现在囚犯们都羡慕那些被普里戈津招募的人。当时你们坚持了六个月,带着赦免回来了。现在你们要战斗到死或者战争结束。
“囚犯们自己告诉我,如果在 2022 年他们每月运送 200-300 名囚犯,那么现在他们每月只能送 20-30 名囚犯。已经没有人能往上送了。”
车臣男子马尔霍·比苏尔塔诺夫,因毒品指控、也被送往 IK-7,他说这些指控都是捏造的。
马尔霍说,鄂木斯克监狱的名声太差,有钱的囚犯会行贿以避免被送往那里。
“当时我不熟悉监狱、所以心里想: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但事实证明,放弃任何东西都比最终来到鄂木斯克要好。
每次他们都会用一些新方法折磨你,你会想:也许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但他们又一次让你大吃一惊!
他们有条不紊地行事:他们保留了旧的酷刑,但又增加了新的酷刑。当然,他们主要在 IK-7 实施酷刑,那里有特殊的制度。人们被专门带到那里进行 EKPT [单独牢房],在那里他们可以安静地进行酷刑。
“IK-6 也有酷刑,但“Semerka”[IK-7] 简直就是地狱。他们在那里用寒冷和冰冻来折磨,暴露生殖器,电击,吊起来,用各种腐蚀性液体涂抹肛门,在里面插入各种物体。”
马尔霍随后被转移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一个劳教所,他发现那里不仅监狱工作人员实施酷刑,而且所谓的“激进囚犯”——为当局工作的囚犯,有点像纳粹集中营里的打手——也会对普通犯人实施酷刑。
马尔霍本人也遭受过电击、水刑和脚底殴打等酷刑。据他称,监狱工作人员会诱使激进囚犯”折磨其他囚犯,以换取假期、来自家乡的包裹和其他特权。
马尔霍询问来访官员为何使用酷刑。其中一位官员告诉他,酷刑的目的是“让一个人学会‘允许我逃跑’这句话。”
“也就是说,他会毫不犹豫地满足监狱当局的任何要求,而不去想这是否合法。然而,从隔壁的牢房里,你会听说,他们折磨那些已经会说‘允许我逃跑’这句话的人。”
“酷刑已经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但他们仍然折磨你。只有当你变成一个娘娘腔(换句话说,即被强奸,变得不可触碰,除非进一步性虐待)或决定自杀时,他们才会放过你。
“流浪汉、小偷、AUE [青年帮派成员] 被带到鄂木斯克只是为了让他们改邪归正。正如他们所说,如果你被磨炼出来了 [引起当局的注意],那么他们会把你送到鄂木斯克绞肉机里。”
据囚犯权利活动家奥尔加·罗曼诺娃 (Olga Romanova) 称,曾在鄂木斯克服刑的囚犯表示,“鄂木斯克的整个制度都是为了重塑人类心理。这不是再教育,而是对人类尊严的毁灭。”
穆斯林囚犯受到的虐待尤其残暴。作为回应,许多人变得激进,加入了“监狱 jamaats”(伊斯兰祈祷团体),并宣誓效忠 ISIS。最近,两个 jamaats 在俄罗斯流放地发动了血腥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