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2日,我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听到了一个消息:美国众议院批准了一项法案,确保“911受害者赔偿基金”一直不会用光。这项法案的投票是罕见的一边倒,402票:12票。目前法案已经送交参议院,即将在8月由参议院投票表决。
听到了这个消息,我的心情雀跃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正在开车,我恐怕要狠狠地挥一下拳,欢呼一下。
其实,一个月前,我并不太了解这个法案,更不会对它如此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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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交代几句这个法案的来龙去脉。
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受恐怖袭击。纽约世贸中心以及周边建筑被摧毁。消防队员、警察以及其他人员马上投入救援工作。那时候整个废墟现场尘土飞扬,环境十分恶劣。这个救援和清理工作,持续了好几年时间。这些救援人员的身体健康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
“911”恐怖袭击之后,美国政府设立了“911受害者赔偿基金”,补偿在恐袭中直接牺牲和受伤的人员。这项工作已经于2003年底结束,每个受害者的家庭获得平均2百多万美元的赔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救援人员的健康问题开始出现。于是,2011年,奥巴马总统签署法令,重新开放“911受害者赔偿基金”。这次基金的投入超过70亿美元,用于专门补偿那些冲进世贸中心废墟、吸入灰尘、烟雾、化学品和其他有害物质的消防员、建筑工人、警察和其他紧急救援人员,以及一些受到影响的附近居民。申请补偿的时间期限几次修改,最后一次是定于2020年12月份截止。
几年过去了,已经有2万多人因患病而获得这项基金补偿;另外还有近两万份补偿要求待裁未定。2019年2月,基金负责人说,该机构已经出现资金短缺情况,未来将不得不大幅削减受害者的补偿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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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911受害者赔偿基金”我一直有所听闻,但是知之不多。我周围的人没有符合条件的受害者,我也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
直到上个月的11日,我偶尔看到了这个视频。这是美国名嘴Jon Stewart(乔恩•斯图尔特)在众议院司法机关委员会听证会上的发言。他代表着911救援人员向议员们发出质问。
这个演说只有9分钟。其实它不是一个真正的演说。它没有稿子,没有众多的听众,没有陈词滥调,夸夸其谈。
但是,它直击我心。
大家如果有时间,最好看完下面这个9分钟的发言,看看斯图尔特这个美国的著名主持人,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们,他那些愤怒的斥责,强忍的眼泪,铿锵有力的话语。
那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而是一个战士,一个为了神圣的使命而战斗的勇士。
(视频网址https://youtu.be/HT5FTrIZN-E)
看完视频的那一刻,我当即被斯图尔特圈粉了。不管他以前的节目多么受欢迎,不管他得过多少奖项,都比不上他为911受害者挺身而出的举动。
他说:“在我身后,坐满了911的救援人员;而在我面前,国会议员席几乎空无一人。”
他说:“令人羞耻!这是这个国家的难堪,是这个国会的污点”。
他说:“卢不想来这里。这些人都不想来这里。但是他们来了,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正义而战。卢就要回去做第69次化疗了。”
他说“911恐袭发生时,纽约消防局的官方反应时间是五秒钟。五秒钟!”
他说:“你们的冷漠让这些男人和女人失去了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时间。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说:“这个听证会应该被调转过来。这些男人和女人应该站在台上,国会议员应该在下面回答他们的质疑。”
他说:“在这个国家里,不应该有任何一个美国人会因健康问题而面临财务危机。”
他说:“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很确定五年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中更多的人会患病,他们会死去!”
他说:“恐怖袭击之后,是这些男人和女人,以及他们的付出,让我们的国家重新团结在一起。他们的所做所为,给了我们国家坚实的基础。他们的行为提醒了我们,这个国家为什么这样伟大,为什么值得我们去奋斗。”
他说:“他们只用了5秒就做出了反应。他们用勇气、优雅、坚韧和谦逊完成了自己的工作。18年后,轮到你们完成工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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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一场战斗的对手,可能不是侵略者,不是敌对的国家,而是无良的建筑商、拖欠工资的老板,或者冷漠无情的官僚主义者。
有时,一个战士,不一定要头戴钢盔,身披战袍,而是要站在弱势群体的前面。
有时,一件武器,不必是刺刀,是大炮,而是一个演讲,一段文字,一幅画。
斯图尔特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战士。他离开舞台,用语言为刀,为911受害人呐喊。
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这是一场意义重大的战斗。斯图尔特面对国会议员们,横刀立马,宛如战神。
他的这一场战斗,已经打了快十年。
2010年12月,他曾经在他的节目“the Daily Show”中,用了整整一集,就当时的扎德罗加法案(Zadroga Act)展开了政治辩论(正是该法案的第二部分重新启动了911受害者赔偿基金),他的节目促成了这个法案的通过。
2015年,在对“911受害者赔偿基金”进行重新评估的时候,又是斯图尔特站了出来,大声呼吁,促使了法案在最后时刻再次通过。
他就是一个先锋军,率领着这些受害人,不停地战斗,从未退缩。
这一次,又是如此。
那天,和斯图尔特一起参加听证会的,还有一位911救援人员,退役的纽约警察Liuz Alvarez,也就是他提到的“卢”。
“卢”当年在世贸中心废墟整整工作了三个月,2016年被诊断出肺癌,几年的治疗,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在听证会之后的一个星期后,“卢”的病情恶化,医生无能为力。"卢“用平静的口吻发了最后一次脸书。
6月29日,年仅53岁的“卢”,永远离开了他的家庭,他的战友。
7月12日,众议院投票表决,将“911受害者赔偿基金”的偿付期限从2020年延长至2092年。受害者最晚可在2089年10月提出赔付申请。
2092年,也就是距离“911”恐袭91年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参与救援人员,以及周边受到影响的居民,应该都已经离开人世了。
这个法案表明了一个立场:
你为国家付出了健康,
国家养你一辈子。
“卢”没有等到这一刻。
斯图尔特也没有欣喜若狂,因为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还知道,千千万万“911”受害者,正在遭受,以及即将遭受疾病折磨。金钱的补偿,与肉体的痛苦和生命的代价相比,又是多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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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斯图尔特并没有完全认识到,他所做的这一切,是多么的有意义。
一个名人,一个衣食无忧的富人,能够站出来,不遗余力地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疾呼。这在当今的社会,非常难能可贵。
我钦佩这样的人。
就像我钦佩为肺尘病人奔走的演员袁立。
就像我钦佩在中国乡村建了一百所希望小学的明星古天乐。
有了他们,这个世界多了光和热。
我在2019年6月的那一天,看了一段9分钟的视频,从此进入了斯图尔特的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不是衣着光鲜的明星,而是一名战士。
真正的战士,是打不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