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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相亲 我被骗了五万块钱

节前的某天,我正和朋友商议假期去哪个城市旅游。突然母亲打来了电话,说是老毛病哮喘又犯了,吃了几服药也未见好转,我让她来北京治疗,她找了一大堆借口推脱。

我实在放心不下,只能放弃旅游计划,当天请完假就乘坐绿皮火车赶回了老家。到家后,我马不停蹄地带着母亲去县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好在治疗及时,病情很快有所好转,我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一天中午,母亲躺在病床上拉着我说:“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该成个家啦!”

父亲也在一旁帮腔,说了一大堆规劝的话。如果这事发生在平时,我一定会找其他话敷衍过去,但这次怎么也张不开口,毕竟母亲正躺在病床上吸氧。最后,我接受了父母提出的相亲要求。

几天后,大病初愈的母亲拉着我走进了人民公园,这个地方在我们县城很有名气,它还有一个别号——爱情圣地。按照母亲的话说,这里的姑娘种类齐全,应有尽有,看照片也长得漂亮,并且都是高材生。我拗不过母亲,也不好意思说那些资料都可以夸大,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进了“爱情圣地”。

母亲做事很细致,为我的相亲做了计划。她先是拉着我在公园内逛了一圈,按她的话说这叫摸行情,知己知彼才能找个好姑娘。

期间母亲遇到心仪的姑娘,就偷偷用手机拍照,一圈转下来,情况摸了个八九成。最后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纸和水笔,把我的信息逐一往那张红色大纸上写,当写到身高的时候,她冲我一乐,直接多写了五公分。

可就在刚才母亲还嘀咕别人家姑娘可能谎报了身高,这会儿却当着我的面虚报身高,着实让我哭笑不得。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我五六年前的照片,说那时候的我人瘦精神头发多,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她用胶水将照片固定在红纸的右上角,嘱咐我站到后面的石台阶上,这样会显得我更高一些。

我受不了母亲这种卖货式的相亲,便以上厕所为借口逃离了。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我,还特意戴上了太阳镜。由于我和母亲有约定,这次相亲不能逃避,所以我除了在公园溜达,不能去其他地方。

我把自己当作看客,挨个打量姑娘们的征婚要求,结果越看心越凉,原以为自己在外面闯荡多年会成为优势,可事实恰恰相反。

很多姑娘在征婚牌上明确写着要长期在本地发展,有车有房,最好是医生、公务员或在编教师。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到了被嫌弃的地步,很多人要求男方年龄要在二十八岁以下,哪怕女方年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依然会要求找个年轻的小伙。

最有意思的是男士征婚,有相当一部分表示可以接受年龄比自己大三到五岁,甚至更大的女士,哪怕二婚也可以考虑。

放眼当下,我最大的优势好像只剩下了工资。但如果按照姑娘们的要求,婚后我要返回县城工作,那就意味着我必定要辞去程序员的工作,可从县城的就业环境来看,一旦我回来,就只能改行谋生。

虽然程序员这份工作存在诸多心酸的地方,但好在它能带来一份不错的收入,这也正是我当初选择前往大城市发展的原因。如果硬让我在工作和婚姻之间做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工作,因为只有工作在,才有邂逅爱情的资本,反之,希望则十分渺茫。

我在公园逛了很久,临近关门时才去和母亲汇合,结果发现她正与一位大妈拌嘴。起因是大妈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我,母亲觉得她工作不稳定,便婉言谢绝了。不料大妈破口大骂,说我是没人要的大龄剩男,哪怕到了四十岁也找不到媳妇。母亲哪受得了这个,摆开架势跟她大吵起来,我担心母亲哮喘复发,铆足劲儿才让她们平息下来。

等那位大妈走远后,旁边的一位大爷低声说:“那人闺女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找到人家,当娘的心里急,脑神经不好了,前几天也是因为这事跟人吵了一架。”

母亲听后忍不住地摇头叹气,默默拿起征婚牌回家了,我伸手去扶,结果被她一把甩开。

相亲公园的插曲并没有削弱母亲的热情,她托人找到了资深媒婆王婶。为了增加成功率,王婶建议先从农村入手,还说农村姑娘能吃苦踏实,母亲不等我发话,直接应承下来。

第二天,天色还没亮透,母亲就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我匆匆洗漱,乘坐着昨天约好的汽车去接王婶。

结果到了王婶家楼下,她对着汽车看了几秒,阴阳怪气地说:“小伙子呀,现在相亲得讲排场,前几天有人开着辆破日本车去相亲,结果愣是没成,后来他听了我的话,换了辆四个圈,当天就成了。”

我板着脸没有说话,但对王婶的好感减了大半。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王婶所说的村子。王婶熟练的翻开随着携带的通讯本,指着其中一个号码说用你手机打给他。

我盯着她挂在胸口的手机,心生疑惑。王婶见我迟疑,解释说自己的手机电量不多了,我不好再说什么,掏出手机拨打号码,电话刚一接通,王婶就把手机夺了去,转身走向旁边的麦地。

司机乐呵呵看着我,问:“第一次相亲,对不对?”我问:“你怎么知道?”

司机指着王婶,压低声音说:“她可不是手机没电了,是不舍得花钱,现在媒人都这样。”我不禁冷笑:“打个电话能花多少钱?”司机打趣道:“花一分钱也是钱啊,这些媒人精得很。”

十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姑娘家门口,发现周围停满了轿车,其中不乏百万豪车。

我轻声问王婶:“这都是来相亲的吗?”

王婶嘴一撇,说:“你以为呢,现在是车越好,成功的几率越大,人好看不见,车好一眼就瞧见,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厉害,要多花心思才行呀。”

我不再说话,默默站在王婶旁边等候女方的召唤,农村相亲是来女方家,让女方逐一挑选。

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女方家人出门,最后竟等来两位胡子拉碴的老汉,按照父亲的交代,在相亲过程中不论遇到谁都要客气,我赶忙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中华烟递了过去,俩老汉接到香烟的第一反应是观察烟头上的品牌文字,最后才笑呵呵地点燃。

王婶说俩老汉是村里的媒人,现在相亲需要好几个人配合,叫上他们能帮我多说几句好话。我心中一暖,继续在门外等着。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我有些烦躁,便找王婶询问情况。王婶说女孩出门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并提出先去村里饭店吃饭,下午见完女孩再回家,省得白跑这一趟。

到了饭店,王婶和俩老汉菜单都不看直接点菜,算上司机一共五个人,却足足点了十菜一汤。

农村讲究无酒不成席,我又点了两瓶好酒,俩老汉以身体不适拒喝,我提出把酒退掉,王婶站出来说买都买了,哪有退的道理,下午还得靠俩媒人说好话,并嘱咐我结账的时候再买两包好烟塞给他们。

从饭店出来,我们直奔姑娘家,本以为可以见到人,结果仍然被告知还没回来。王婶见我有些着急,开始说好话安慰我情绪。于是我们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王婶一脸歉意地说今天姑娘住在同学家了,明天上午回来。我想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住了,转身上了车。

王婶马上喊住我:“先别走,把俩媒人的辛苦费给了啊。”我一愣:“什么辛苦费?”

王婶一边掏出二维码,一边解释:“现在相亲成不成都要给媒人好处费,我那份就算了,他们俩的你得给,再怎么说人家陪了一天,一人三十就行。”

我压着怒火匆匆扫码付款,返程中我和王婶一路无话,她打了半路的手机,听上去是安排明天的相亲。

等到王婶下了车,司机叹息道:“兄弟,你太老实了,他们合起来蒙你呢,我在村里上厕所的时候,听到那媒婆打电话,她早就知道今天的姑娘不在家。”

我问:“那为什么还让我去?”司机摇头道:“你去了就得给他们花钱啊,又吃又拿多好的事。”

听完司机的话,我愤愤地回了家,不仅白耽误一天工夫,还花了小一千块的冤枉钱。

当晚,王婶约我明天去见另一个姑娘,我笑着挂断了电话,结果没几分钟,王婶发微信找母亲要辛苦费,母亲叹口气转给了她。

有了王婶的前车之鉴,我不再相信职业媒人,父母开始发动亲属关系帮我物色适龄的姑娘。

母亲的舅家侄女说她邻居家有个好姑娘,强烈要求我去看看,母亲软硬兼施,最终押着我一起乘车前往。

虽然这次面对的不是职业媒人,但母亲还是在半路上买了一大堆糖果,说相亲这种事图个吉利,再说到时候见面的都是亲戚,所以成与不成都不能空手去。

到达村里后,母亲拿着糖果四处发放,眨眼间就发出去一多半。稍后舅妈把我领进一个小院,院子里坐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孩,正抱着手机玩游戏,口中不时蹦出几句脏话,听得我和舅妈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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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妈妈走来戳了戳她后背,女孩把手机揣进裤兜,很不情愿抬起头来,舅妈和女孩妈妈躲到一旁。

我打量了女孩几眼,说实话长得挺漂亮,皮肤不错。女孩看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便低下头摆弄衣服拉链。

我找了几个话题与她攀谈,却发现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最后索性掏出手机继续打游戏。我见此状况,只得默默转身离开。母亲问我聊得怎么样?我随口说挺好,母亲高兴得直点头。

中午我们在舅舅家吃饭,舅妈说下午让我陪着女孩去集市上逛逛,我推不开,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我和女孩并肩走在集市上,她开玩笑说会不会别人以为我是她爸,我有些生气,后来她暗示我买套化妆品送她,我瞅一眼标签要一千多,二话没说转头就回家了。

晚上,舅妈打来电话责怪我,话里话外说我太小气,我默默听着唯有苦笑。

转眼国庆节快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上班,父母变得有些焦急,天天催促我去相亲。

某天,我在朋友圈随手点赞了高中同学周琪的朋友圈,没想到她约我吃火锅,我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毕竟上学时关系还挺好,有段时间我还暗恋过她,看她朋友圈好像也是单身,我心里未免多想了一些。

我们再见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彼此都很开心。后来聊到了工作结婚,她说想嫁的男人要有车有房有稳定工作,父母要有退休金,最好对象有兄弟姐妹,以便分担以后的风险,还说拒绝一起打拼这种假大空的道理。

我看着滔滔不绝的周琪,忽然想起她高中时的清高,那时她立志成为一名伸张正义的律师,说名利都是次要的,只要人生过得有意义。如今她却千方百计要嫁给可以让自己过上富足生活的男人,就在吃饭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她玩微信,将同样的情话发给不同的男人。

我不能否定她的价值观,只是心里清楚,我不是她要找的男人,她也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位姑娘,现实改变了我们对生活的认知。

父母仔细分析了我相亲中存在的优势和劣势,优势是工作收入可观,劣势是年龄偏大,还有一点是县城里没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先买房再相亲。

尽管我一直想扎根北京,但高昂的房价让我只能仰望。思忖一番后,我答应了父母的要求,准备拿出钱交首付,不知道三叔怎么知道的消息,他劝父母直接全款买一套,他家儿子就是这么干的才结婚。

父母咬了咬牙拿出半生积蓄和我的存款凑在一起,在县城全款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新房,共计花了五十余万。当晚,我在房间内敲代码,意外听到父亲跟母亲埋怨房价太贵了,根本不值这么多钱,母亲安慰他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听得我心如刀绞,半宿没有睡着。

临回北京前一天晚上,二婶说有位姑娘也在大城市待过,让我明天见见。我心想反正要回去了,见见也无妨,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姑娘叫李凌,刚从上海回到老家,身高和长相都挺不错,有点韩系女孩的感觉。可能同是在大城市工作生活过的原因,我们之间很有话题,天南海北聊了很多,竟然越聊越投机,以至于午餐都在一起吃的。

下午临别时,我们相互加了微信,母亲见我喜笑颜开,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甚至提出让姑娘来家吃饭。

回到北京后,我和李凌一直保持着联系,有时候视频聊到深夜,两人的感情也增进很多,那时我感到庆幸遇到她。

大概过了一多月,父母带来电话催我们尽快订婚,我知道农村的习俗一向如此,于是回到老家和李凌商量,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一看她没有犹豫,自己也点头同意了。

没多久李凌父母提出了订婚要求:万紫千红、一动不动。

万紫千红是订婚彩礼,具体指一万张紫色的五块钱钞票,一千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加起来就是十五万整。一动不动是指会动的汽车和不会动的房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六六大顺”,分别是六箱好酒,六箱好烟,六十斤糖果,六十斤羊肉,六十斤牛肉,六十斤猪肉

总之,所有的加起来至少还要几十万。父母彻底犯了难,当初全款买完房,存款基本见底了。我于心不忍,想要放弃这段感情,他们痛骂了我一顿,说男女比例失调,现在彩礼都高,最后背着我去借钱了。

后来我硬着头皮让李凌去劝她父母把彩礼降一些,她竟一口答应下来,最后告诉我只要给九万九的彩礼就行,那一刻我对她充满了感激。

订婚当天,我和管事的人一起去李凌家送彩礼。整个过程很顺利,还返还了很多礼品,父母直夸亲家懂事大度。

大概过了几天,李凌来北京找我,说是父母催着她结婚。我许诺她到年底再说,她没再说话,在北京待几天就回家了。

就在她到家的当天,李凌的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逼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刚说完年底,她在电话里就是一通埋怨,说我对她闺女不负责,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我们俩住一起了,搞得我无言以对。

第二天,父亲打电话问我和李凌的关系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他说那就尽快结婚吧,同时告诉我一个事情,李凌的父亲身体不好,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了想,最终答应了结婚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让人恼火的事发生了。李凌的母亲要求我再拿八万的过门礼,否则就不同意结婚,我们全家都懵了,更何况家里已经没了钱,母亲急得差点犯哮喘病。我站出来对李凌母亲说钱可以给,但不是现在,并让她看了工资单,以此证明我的赚钱能力足以支付八万块。

但李凌的母亲不依不饶,非要我现在就拿出八万块,否则就不能结婚。我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初是她逼着我和李凌结婚,现在又拿钱为难我,我只能将结婚的事往后推。

最终,我们两家人因为八万的过门礼闹僵了,我和李凌的关系也不再像当初那么融洽。有时候给她发微信,她也爱回不回,后来因为钱的事大吵一架,俩人几乎形同陌路。

终于,我忍无可忍,提出了退婚,李凌的家人没有太大反应,只说能退还一半的订婚礼,也就是不到五万块钱。我感觉受到了欺骗,再找李凌理论的时候,她已经把我拉黑了,我决心要起诉他们。

二婶得知此事,赶忙站出来调解,说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真要是闹到法庭上只会让人笑话。我说不起诉可以,那就把订婚礼钱全部退给我。二婶把我的话传给了李凌父母,却被他们一口回绝。

我向公司请了几天假,准备找律师写诉状。结果律师告诉我这种事不好立案,哪怕是立了案,给出去的礼钱也很难收回来,毕竟当初连个收款凭证都没有。

后来经过我的多方面了解,李凌半年前曾退过一次婚,具体原因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将订婚礼钱如数退给别人。至于李凌父亲的病,也只是常见病,不存在生命危险,换句话说,我被他们骗了。

我看着满脸愁容的父母,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和愧疚。比起金钱的损失,他们更觉得颜面难以担当。

我被订婚礼的事搞得精疲力尽,有时候甚至安慰自己,剩下的一半礼钱实在要不回来就算了,好在工资还算可观,没几个月就能补回来。只是父母受到了很大刺激,他们对我变得时而急躁,时而冷漠。

某天,我和父亲小酌,他对我说现在村里二十五岁以上没结婚的男孩都扎堆了,可村里几乎看不到二十几岁的姑娘,男女比例失调太严重了。有的男孩好不容易去相亲,结果女方胡乱开条件,一般家庭根本负担不起。上进点的男孩都外出打工找对象了,不上进的就在家里打游戏瞎晃荡,天天像个二流子。

父亲还说村里谁家有闺女,父母天天闲逛。要是谁家有个二十几岁的男孩,父母得起早贪黑打工,就为了给他们娶媳妇,有的甚至开始盘算着从越南买一个媳妇回来。

最后父亲有些哭腔地劝我在城市找个有房的独生子女,哪怕是倒插门都行,只要我这辈子能过好。

听到父亲这番话,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他尊重我的择偶意愿,只是我没让他看到相应的希望。他不会知道大城市的爱情比农村更现实,一套房子就足以击垮年轻人的山盟海誓。

几天后,我回到了北京,结果面临着公司裁员,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本来我是公司老员工,怎么都不会轮到我,但由于我前段时间请假太多,所以身处危险边缘。如果我真的被裁,以当下的经济环境,估计很难找到同等薪酬的工作,毕竟自己已经是“高龄”程序员。

我时常望着街头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这么些年,我写了很多代码,修改了很多 bug,而此刻我发现自己的人生出现了 bug,但我却不知该无法修补它。

阿波罗网责任编辑:李广松

来源:全民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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