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清德录音曝光…与蔡英文极度不和”、“两人有矛盾由来已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在5月20日台湾总统赖清德宣誓就任的同一天，社交媒体X上流传一则赖清德与前总统蔡英文不和的可疑讯息，甚至有赖清德本人的“录音”为证。

传播这则可疑讯息的主要推手之一是网络大V“孤烟暮蝉”，她的帐号经常被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发现传播不实信息。

这则可疑讯息是一段1分35秒的短影片，由一个台湾口音的男声主述，先宣称蔡英文和赖清德早就不合，甚至“曾差点大打出手”，但这段是早经查核过的虚假资讯。

接着出现一段录音，称是“外泄的赖清德谈话”，录音档案中，赖清德抱怨蔡英文卸任前谈特赦另一位前总统陈水扁，“是在给我出难题”、“我没有答应用她的人，她马上就提出来要特赦陈水扁”。这段“赖清德录音”持续了45秒。

原创者是谁？透过哪些路径流传？

这则影片是从哪里来的？根据孤烟暮蝉的发文，她是从通讯软体电报（Telegram）上撷取影片，搬上X。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核查后证实，在电报上一个名为“台湾难波万”的群组中，名叫“清叶”的用户于5月20日赖清德上任当天在群组内发出了这则影片，并描述“两人冲突由来已久”。

进一步追溯源头，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发现，再早一天的5月19日，YouTube平台上两个分别叫“蓝洋麦穗”与“郑宥蕾”的帐号都上传了该影片，而这两个帐号都是在注册当天就上传这则影片。

值得注意的是，郑宥蕾的帐号只上传了这段影片一次， 蓝洋麦穗则是同一天上传了两次，两次标题不同，但内容都是这则影片。

此外，5月20日才开设的YouTube帐号“YenTrinh ThienThu”也发布了同一段影片，且是该帐号唯一一支影片。

另外，在TikTok平台上，帐号“环台热点news”与“姜雨珊”都在20日上传这部影片，其中“姜雨珊”没有个人简介、粉丝或关注对象，目前为止发布了五段影片，都是针对赖清德和民进党。

综合在YouTube和TikTok观察到的情况，台湾资安专家刘彦伯告诉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这是很典型的散播假讯息的方法”。他指出，这些帐号有几个特征，包括影片上传日期相近、很明显针对某人攻击、明确是会中文的人。

刘彦伯分析，这些YouTube帐号不像机器为了改变触及结果而一直上传影片，而是发布单则或几则后就没下文，应是人为操作；虽然目前看来点击率并不好，传播效果不佳，但仍要持续观察，“他们很可能只是先上传，等到半年、一年后视时机再炒作话题。”

X上的搬运工大队的集体行动

在X平台上，孤烟暮蝉作为主力发动此讯息传播时，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还注意到集体行动的现象。

至截稿为止，孤烟暮蝉的发文有超过1万8000人次的点阅，但转发数量却高达1500次，与她平时发文相较，这一则信息的转发率明显较她的其他贴文高出许多。

除此之外，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也发现了其他疑似协同转发的迹象。

有一批转发帐号（下图左）有以下共同特色：第一、这十个帐号很可能都是以AI生成头像开设的。第二、他们全都是今年5月才在X上设立帐户。第三、 至截稿，这批帐号都仅有六则转发的贴文（下图右），没有自己的原创内容，而且转发包括孤烟暮蝉在内，共6个的亲中用户的发文，而这6个亲中帐号发布是同一个讲述赖蔡不合的影片。第四、他们转发贴文的顺序也完全一样，按发文时间由近到远整理发现，这十个帐号依序转发贴文是来自X用户“耳东东”“CHN_帝吧”“薛丁丁归来”“哏儿都老钱”“孤烟暮蝉”“司马平邦”。

这类操作会改变X上的中文资讯生态体系，可能影响阅听大众在这平台上更能看见特定资讯。台湾资讯环境研究中心（IORG）共同主持人游知澔告诉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IORG 初步分析结果显示，若社交平台上短时间内出现内容相似的大量文本，包含相似内容的文本在后续一定时间区间内的触及就会增加，也就是说，“群聚发文”（极短时间内发布相同或高度相似内容）这种资讯操弄的行为，可以增加相近内容后续出现在使用者动态之中的机率。

这段“录音”真的出自赖清德？

该段影片本身可以分成两部分：男子旁白的前半段，以及宣称是“赖清德录音”的后半段。

首先，对于所谓“外泄赖清德录音”的45秒内容，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将它分成四段，并用开源AI侦测工具The Hive侦测，其中三段被判定有9成以上的可能性是AI产生的；11秒至20秒处的一段，The Hive判定AI生成的可能性是55.9%。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请另一个台湾资安研究室判读该音频是否有剪接，结果发现并没有明显剪辑痕迹，而且声纹比对的模型和赖清德高度相似。

刘彦伯对上述结果以及自己直接聆听后综合判读认为，这则录音可疑之处不少：

他说，第一，如果音讯是秘密录制，不应该出现爆音；有爆音代表发言者离麦克风很近，但他很怀疑，发言者会在有麦克风的情况下谈论这类议题。

第二，在音讯中，极似赖清德的发言者讲话连续，没有断气，但正常人说话应会停顿、喘气，而这名发言者讲话连续，他怀疑是输入文字后，运用AI深伪技术所制成。

第三，音讯里的声音缺乏情绪，依照谈话内容，疑似赖清德的发言者讲到生气处时，应该会出现情绪高音，但音讯中只有中等频率。 第四，该讯息传播时并没有提供“赖清德”发言的时间、地点和场合等重要资讯，不够说服力。

刘彦伯指出，在AI技术益发成熟，以AI生成式音档做法有两种：一种是真人先录音，再以被模仿对象的声纹特色变造原本的录音。如此一来，包括爆音等特点都会留下来。另一种是输入文字再以AI工具朗读制成。此外，也有可能AI训练模型本身含有爆音。

专长影像处理、深度学习等领域的台湾成功大学统计系副教授许志仲提供了第二种意见。 他以成大数据所开发的影音侦测系统测量，网传音讯的声音与真实赖清德的声音有0.674的相似度（相似度介于0-1之间，越高越相似）。以他的经验，通常对于真实的高品质的影片，本人的录音与本人的声音相似度检测结果应该会是0.85以上。不过许志仲指出，虽然系统测量的分数较低，录音可能是合成或生成的，但网传影片的声音品质较差，也可能影响测量工具的可信度。

至于旁白的男子声音，则被判断很可能是来自位字节跳动（ByteDance）开发的剪接软体剪映（CapCut）中的AI朗读功能。

台总统府：国安单位分析网传录音档为假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将网传影片提供给台湾的总统府与法务部调查局，台湾总统府回应，近日网络散播的录音档，经国安单位分析声音后，确认为假，影片则是将公开影片拼凑而成，也确认是假的。

至于影片中所说“蔡英文和赖清德大打出手”一事，总统府发言人郭雅慧表示，这早在两年前就被台湾事实查核中心认证是乌龙爆料的假讯息，总统府早已否认，蔡英文既无所谓的“生日宴”，更无谣言中所述造假事情。调查局则回应，“相关问题调查局都会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