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雁：心臭了，肉岂有不臭之理？

云南昆明某私立贵族学校"食堂整盆整盆臭肉事件"发酵很多天了，我也仔细浏览了整个事件的脉络进展，我发现，除了学生家长很愤怒，其他与臭肉事件紧密相关人（学校校长、教师、食堂员工、教育局领导、质检监督、餐饮承包责任人等）没有一个愤怒的，甚至连内疚、愧意、自惭等最基本的情感歉意也没有。当然，像主流媒体、大号公共人物和庞大的社会系统更是举重若轻高高挂起。所以，我一字一字敲下了这个题目"心臭了，肉岂有不臭之理？"

如果像这样的臭肉事件发生在日本、发生在韩国、发生在台湾，不说远了，说远了又有递刀子的嫌疑。就说发生在与汉文化同宗同脉一衣带水的毗邻近邦，有多少人会剖腹？有多少人会上吊？有多少人会下跪？有多少人会辞职？……？虽然难以预料，但必然是，不说地动山摇，至少也是山呼海啸，一定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件、大丑闻、大罪孽。只要心没臭，若心还是人心，所有与臭肉事件有一丝丝关联的当事人，都会觉得是个人、职业、国家、民族的奇耻大辱。

难道那一盆盆臭肉就只有学生才吃吗？当然不是，但凡在学校里面食堂吃饭的人（学生、教师、后勤、餐厨、甚至校长）都得一口一口咽下去。难道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吃的是臭肉吗？他们当然知道，那他们（譬如教师、员工、后勤）为什么不首先站出来阻截臭肉呢？他们每天吃着臭肉又在想什么呢？我们来看一张抖音截图。这张截图我保存了很久很久也舍不得删掉，因为我相信我一定会用得上。

仅仅从这位老师晒出来的图片，我就能看出来盘子里面的肉菜质量好，但这位老师却洋洋自得炫耀自己吃上了一元钱的特供。这就是与臭肉最近且是直接受害的人每天所思所想，只要自己不是臭肉食物链最底端，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既得利益者，是人上人，是光鲜一族，是臭肉食物链的坚定捍卫者。在愤怒家长与臭肉责任方对质现场，他们一定是毫不犹豫站在臭肉一方。说说，他们的心是臭还是香？

他们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是所谓的灵魂工程师，是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是仅次于学生家长的在校监护人，他们的产品就是学生的心品。教育是什么？不是小镇做题家，不是唐诗宋词元曲，不是传道授业解惑，不是往圣先贤探索出来的浩瀚理论，更不是灿若星河的科技发明，而是德国教育家雅斯贝尔斯的惊心一击："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是一颗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一群臭烘烘的灵魂能唤醒什么样的灵魂？

我是在类似昆明臭肉私立学校呆过一段时间的亲身见证者，我是亲耳聆听过类似臭肉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是如何议论他们深受其害的学校。他们压根就没把自己每天吃的臭肉和各种劣质米面、过期菜肴当回事，而是一脸灿烂一脸艳羡地帮校长盘算着一年小卖部、餐饮饭菜、各种补课培训等能赚每个学生多少钱、买了什么样的路虎宾利、在哪个繁华地带购置了高档豪宅。给他们提供臭肉餐饮的校长和领导，在他们嘴里不叫犯罪分子，而是叫成功人士、叫致富榜样、叫励志楷模。臭肉餐饮服务链，在他们嘴里不是叫作案现场，而是叫风口、叫赛道、叫主营业务。从那群老师学生绿油油的眼光里，我不但没有读出小韭和小白鼠的痛苦呻吟，反而读出了他们将来走出学校步入社会鏖战江湖的葵花秘笈。

西方人管这叫信仰崩塌，孙立平教授管这叫社会溃败，诗人雪莱管这叫活动的墓穴，叔本华管这叫欲望的囚徒，网络流星雨管这叫行走的人民币，而我，就叫它心臭了。之所以人类生产出来的东西叫产品（出品），品，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堆简单的物质形态组合，更是一个人或一群人内在心品的对外宣言。在这块土地上，不是只有昆明那所学校食堂的肉是臭的，但凡这块土地上的人生产出来的东西，其实都是经不起认真闻的。

修改于2024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