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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念女士之死 那个世代已成绝响

—悼念《上海生与死》作者郑念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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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郑念(张伟国1996年3月18日摄于华盛顿DC郑念寓所)

(原题:华府看天下-悼《上海生与死》作者)

以《上海生与死》一书闻名于英美文坛的作者郑念女士星期一(二日)病逝华府,享年九十四岁。郑女士在今年七月洗浴时不慎被热水烫伤而住院,伤势时好时坏,更不幸的是被细菌感染,终致不治。

郑念本名姚念谖,原籍湖北,一九一五年生于北京,父亲是日本留学生,曾任北洋政府高官。郑念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上世纪三十年代留学英国,就学于伦敦政经学院,师从着名的左翼政治学教授拉斯基(Harold J. Laski),和本报创办人余纪忠先生同学。余先生生前说,当时在伦敦政经学院的中国女留学生只有两人,郑念是漂亮的那位。郑念不仅漂亮,气质尤其好,一直到逝世前,始终保持美好的容颜和仪态。

郑念后来嫁给同在英国留学的中国学生郑康琪,随夫姓易名为郑念。他们学成归国时,抗日战争已经爆发,双双奔往战时首都重庆,郑康琪加入了外交部,一九四一年外派澳洲,追随徐谟公使(战后曾任国际法院大法官)担任参事,驻澳长达七年,一九四八年十月才调回中国,出任外交部驻上海办事处主任,但大陆随即变色,郑因有老母,没有随政府迁台,「解放」后转职英商壳牌(Shell)石油公司担任中国总经理,但不幸于一九五七年因癌症病逝。郑念继其夫在上海任职壳牌石油公司,担任英国总经理的助理,直到文革前夕。

文革期间,由于郑念是英国留学生,长期供职待遇优厚的外商公司,享受资本主义式的生活,被红卫兵抄了家,并被控为英国的间谍,系狱将近七年。这期间她在上海电影厂担任演员的独生女梅平遭红卫兵迫害致死。《上海生与死》即是写她个人的惨痛遭遇,因这是文革后第一本以英文写的亲身经历的书,一九八七年在英美两国出版后,造成轰动,使郑念一夕成名,并带来财富,请她演讲的邀约应接不暇,每讲一次可收入美金五千元,郑念晚年即靠书的版税和演讲收入生活,加上壳牌石油公司给她股票的红利,日子过得非常舒适悠闲,而最大的享受是她有了完全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可是她心中也有一个永恒的痛,那就是女儿梅平的死。梅平生于澳洲,有澳大利亚国籍,根本不须回中国的,但一九四九年四月上海沦陷前夕,住在香港的郑念,奉先生之命把女儿带回大陆,因此铸成了毕生无可挽回的大错。这个错给她的伤痛,当她老病孤苦无依时,就越发加剧。而当她获悉杀害她女儿的凶手胡永年依然健在、儿孙绕膝时,更是心如刀割。

当然还有无限的故国之思,可是三十年前她以探亲名义远适异域时,已发誓不再重返伤透她心的中国,而故国只能长存她的记忆中和梦里了。

郑念之死,使我想起赛珍珠晚年的感慨。七十年代后期赛珍珠想重访中国,在遭受中共驻加拿大大使馆馆员的粗暴待遇后,相当伤心的表示:为什么共产党统治中国后,像胡适、林语堂那一代有文化、有知识、有教养的人都不见了?郑念可说是中国继胡、林之后有文化、有知识、有教养的最后一代,她的死,那个世代已成绝响。

(2009-11-06中国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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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念(右)与文革中遇害的女儿郑梅平在1964年合影,本照片发表在文船山的文章里,大纪元记者岳芸翻摄。
文革时上海一桩生死劫 拒不屈从的遭遇

大纪元记者岳芸综合报导)她曾经留学英国政治经济学院,又为英国壳牌(Shell)石油公司在上海办事处工作过。文革初起,她被诬指为“帝国主义间谍”,因为坚决不承认而待了六年半的牢房。出狱后,她一身是病,女儿没来接她,始知相依为命的独生女不肯指控母亲,已在五年多前被活活打死,彼时24岁。

她把这段经历撰写成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上海生与死》或译成《上海生死劫》)一书,轰动全美。1987年6月在美国出版,不到三个月就销售精装本20多万册。《时代》周刊推出以该书为封面故事的书摘特辑,标题是“当中共发狂的时候”(When China Went Mad)。据作者了解,那一期的《时代》杂志多销了一百多万本。

西方媒体争相报导

针对该书当年洛阳纸贵的盛况,文革期间当过红卫兵,尔后获有美国密苏里大学哲学博士的文船山(1945~1991),曾经撰写〈震撼西方的中国作家──记郑念(姚念瑗)〉一文,提及郑念告诉他,平均每周接到三十封信与几十通电话。

《上海生与死》一书以郑念照片为封面,《时代》周刊推出以该书为封面故事的书摘特辑,读者来信堆满郑念的书桌。本照片收录在台北新陆书局出版的中译本,大纪元记者岳芸翻摄。

当时的记者与摄影记者竞相效尤,忙着写郑念的报导、书评,拍她的特写,整页整版占据了西方各国大报与杂志的篇幅,电视、电台也纷纷推出郑念的专访,如美国收视率高的老牌节目《六十分钟》播出“郑念专辑”。大学邀约演讲不断,《读者文摘》中文版连续两期翻译该书书摘。

提起平反仍然激动不已

1988年郑念在中美文化协会演讲,她说文革对中国大陆的影响是全面性的,使得中国大陆的老百姓对中共不再有信心。并且对中共不信任不只是一般老百姓,也包括党内的干部在内。

“其实在老毛时代,中共内部就有斗争,但老百姓很少知道,保密功夫很高。而现在中共党内有什么动静马上就有消息传出来,这自然是其干部透露的。”

演讲中她提到十余年前的平反,仍很激动的说:“关了人家六年半,把人家的孩子也打死了,说句平反就算了事了吗?共产党就是这样没人性,不讲道理。”

郑念在宾州滑石大学(Slippery Rock University)设立了纪念她爱女的奖学金,支助中国留学生就读。她并立好遗嘱,把财产的一半捐给“郑梅平奖学金”。

本照片收录在台北新陆书局出版的《上海生与死》修订全译本,郑念摄于1987年,72岁。大纪元记者岳芸翻摄。

许多人与她同样命运

郑念在《光华》月刊受访时表示,她在牢里看过太多女子受到更多酷刑的折磨而不屈至死,“我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气他们不讲理,非跟他们吵清楚。”1973年获释时,她拒绝出狱,为的是坚持讨回公道。

《时代》杂志有读者写信说:“理解像郑念这样富有的女人,在中国这样贫穷的共产国家作为打击对象是容易的。但是‘文革’最恐怖的事实是,那些非常爱国的知识份子、农民、军人、党员所受的迫害。”

《华盛顿时报》的书评由罗得士学院的约翰.古柏(John Copper)执笔,他在长篇书评的结尾写道:“为什么说郑念的书很重要呢?因为许许多多的人与她同样命运。毛泽东不仅侵犯了人权──它监禁、迫害、杀害的人,比人类有史任何一个独裁者为多。人类应该永远记住这个,郑念的书对此大有帮助。”

“理想主义者”做了些什么

许多读者给郑念写信,都说受该书很大启发。有的说:“从此知道生活在一个有自由民主的国度是多么的弥足珍贵。”有的说:“对中国大陆的乌托邦幻想从此破灭了。”文船山说:“正可见以‘理想主义者’自居的知识份子的幼稚无知。”文船山除了在文章里大量罗列各大媒体对郑念的报导,也藉此批判了当时的“理想主义者”。

“1985年得诺贝尔和平奖的犹太人伊利.魏瑟(Elie Wiesal)是纳粹屠杀的生还者,在几篇文章中多次严词责问:当数百万犹太人受苦受难被屠杀的时候,西方盟邦的知识份子做了些什么?身在自由中的犹太人,你们做了些什么?他的责问引起西方知识界和美国犹太人的良心不安。”

“如果‘文革’灾劫生还者挺身出来问同样的问题:‘当数亿中国人受苦受难被逼自相残杀的时候,当数千万中国人被监禁毒打被枪杀的时候,西方的知识界做了些什么?海外的中国人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良心不安,我不知道他们如何作答。”

不拿下毛泽东像不回国

本书至今仍风行不已,大纪元记者打电话到美国华府给郑念,但她今年已届91高龄,重听,电话采访不易。据自由亚洲电台在2001年到她寓所的采访,郑念提到绝不回中国,除非天安门上毛泽东的像拿下来,这就意味着毛泽东要受到批判,她才要回国。

文化大革命这件事,是一定要批判毛泽东的。毛不只文化大革命,还有反右,它冤枉了多少人?三年自然灾害,死了多少人?毛泽东的政策压根就是不对的,它还有很多错误,对知识份子的迫害、不信任,还有讲阶级成分。”郑念道。

文革学者宋永毅接受VOA访谈时说:“文革的遗产不停地在被人用。你比方说,批判法轮功的运动,你说这个和‘批林批孔’有什么不一样?完全一样嘛。那你说这个‘89镇压’和‘4/5’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毛泽东聪明一点,它动用的是民兵、水龙头、木棒;邓小平耀武扬威一点,非得动用野战军。”


◎郑念小档案

1915年出生于中国北京,本名姚念媛,燕京大学毕业,留英获有硕士学位。
1941~1948随夫郑康琪博士出使澳洲。
1957郑康琪死于癌症,时任Shell上海办事处总经理。女儿郑梅平死于文革迫害。
1957~1966任职Shell 石油公司。
1966~1973关押在上海看守所。
1980离华,加拿大住三年,后定居华府。
大纪元记者岳芸制表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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