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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进民退 煤老板在山西:溃退下的利益

  ■民营档案之山西煤老板 

  天气入冬,山西省的煤炭整合运动也到了攻坚阶段。按照山西省之前排定的时间表,全省范围内的整合重组要在10月底完成正式协议的签署,11月完成验收,但现在看来,这个时间表显得过于乐观了。 

  但政府的高压还 

  是显示出巨大的威力,越来越多的煤老板,不管是来自浙江、福建,还是本地,正在这场漫长的博弈中败下阵来。大把的真金白银将在此次山西的整合行动中变成一阵风,散去,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一招来得很突然” 

  在忻州市的一家宾馆里,李东林(化名)不断地抽着烟,表情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他来自南方的福建省,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他在忻州市买的房子,这次终于用上了。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2005年时,李东林到忻州下属的宁武县投资了两家煤矿,交了资源价款,他说一共是5000多万元,跑了一年多终于办好了各种证照。 

  按照山西省的规定,煤矿生产要“六证”齐全,外来的李东林为了办这些证照上下打点,“又不知花了多少钱。” 

  原本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总算抱得了一棵摇钱树,当时的煤炭价格正在打着滚似的往上翻,吨价已经从几年前的几十元涨到了二三百元。 

  但李东林想不到的是,自从2006年以来,煤矿就几乎没有正常生产过。从接手开始,就赶上了山西省不断加快的资源整合步伐,他当初觉得,资源整合无非是几个相邻私营煤矿之间的相互购并。 

  为了不让自己的煤矿遭到关闭,李东林跟着山西省不断提高的单井产量以及安全标准,投在煤矿里的钱越来越多,从3万吨到9万吨,从9万吨到15万吨,从15万吨到30万吨。李东林说,几年下来,扔到煤矿里的钱超过了两亿元,但年产30万吨的设备改造还没彻底完成的时候,今年4月份,新的整合重组政策呼啸而来,他一下子蒙了。 

  依照这份名为《山西省人民政府关于进一步加快推进煤矿企业兼并重组整合有关问题的通知》的文件精神,要想留下来,要么将单井产能提高到90万吨以上,要么同意重组方案,被国有大矿收编。“这一招来得很突然。”“再提升产能是不现实的,产能与储量直接挂钩,储量不够,投入再多成本,也没用,只有一桶水,你就算换上一个直径一米的龙头也没有用。”李东林说。产能90万吨的煤矿已经是大型煤矿,一般使用机械化综合开采。 

  据专业人士介绍,国家对于煤矿的设计建设已经有了一整套标准体系,一个煤田的产能受到煤炭储量、生产设备和设计生产年限的制约,“并不是随便就能提高的,一个储量不大的煤矿无法单单通过生产设备改造来提高产能。那样的话成本太高,但煤炭可能几年就采没了,投资者不会干这种傻事,而管理部门也不会批准。”就算李东林的煤矿储量达到了要求,他也没有资金能力再进行几个亿的设备改造了。除了被整合,没得选择。 

  更让李东林崩溃的是,按照山西省83号文件对资源价款补偿标准的规定计算下来,他的煤矿可得的补偿款仅有6000多万元。山西省对被整合煤矿的资源价款补偿根据所剩煤炭储量以及当初的煤炭资源转让价格来确定,此外给予煤老板1倍或者0.5倍的补偿。李东林虽然收回了当初的资源价款,但这几年的投入基本都打了水漂。 

  据记者了解,山西的忻州、朔州两地集中了大批来自浙江以及福建的煤老板,其中浙江的占到七成左右。而整个山西的煤老板中,江浙以及福建人就占到了一半以上。 

  太原中吕律师事务所主任高剑生律师介绍说,的确有不少南方来的煤老板赔得很惨。不过,有些来山西淘金的江浙人一开始就缺少理性,“为了拿下一个矿井,不惜血本,不讲究形式,承包也好,租赁也好,只要我能干就行。”更有甚者,经营主体变更手续都没有履行完,到现在整合运动来了,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最倒霉的一批投资人。” 

  “没人要没人管的孩子” 

  几乎所有的煤老板都很“受伤”,区别是程度大小不同而已。 

  有机会“被整合”至少说明自己的煤矿是证照齐全的合法煤矿,且已经达到了相当的产能规模,张志国(化名)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没办法、没办法……”近60岁的张志国用浓重的山西口音不断地重复着这3个字。 

  他的煤矿位于临汾市的翼城县,在县城以南的三条沟壑里,分布着大大小小近10座煤矿,他拥有其中两座。但是因为都没有达到年产30万吨的生产能力,面临被关闭的命运。 

  据当地知情人士介绍,事实上,这两座煤矿都是资源条件很好的煤矿,煤层厚、储量大,“目前还只是走了掘进面,几乎还没有进行回采。”这样的煤矿被迫关闭,当地很多人都觉得很可惜。 

  最要命的当然还是这些年的投资打了水漂。张志国已经记不清自己具体在煤矿上投了多少钱,“一个亿以上吧。新的规定和要求接连出台,我就只能不断的投入。”张志国说,关停标准每变一次,他就要进行技术改造、设备更新,花钱跑关系,办理各种证照以及新的审批手续。 

  说起来,张志国也曾经是煤老板中的“榜样”。2003年的时候,他的煤矿率先完成了技术改造,当时在翼城县被当做先进典型。 

  可没想到,省政府一声令下,他的矿就被判了死刑。原因是他的矿属于山西省政府制定的“十关闭”范围内。 

  张志国委屈地说,“我办的是正规煤矿的开采手续。而现在却突然宣布,0.8平方公里以下的井田属于资源枯竭型井田,根本没有道理。” 

  另一方面,近些年山西省尤其是临汾矿难频发,每一次矿难后所有煤矿停产整顿,张志国的矿从2006年以来就没有正常生产过。张志国的矿从2006年以来只正常生产了不到3个月。 

  张志国的命运并非个案,仅在翼城县就有8个类似的煤矿;汾西县的一位来自浙江的煤老板,在矿上先后投资了1亿元,在得知将被关闭的消息后,当着县政府官员的面泣不成声。 

  他们是这次煤炭整合中“没人要没人管的孩子”。 

  就这么认了? 

  汾西县的陈家和则应该是心态调整的比较平和的那批煤老板,他已经决定遵从县里的安排,将自己那个年产9万吨的煤矿和周围的煤矿打包,达到年产30万吨,然后并入山西煤炭运销集团,把需收回的采矿权价款、资产评估以及最终的补偿款等作价入股。 

  10月15日,他在采矿权转让协议上签了字。“我对煤炭的价格还是比较看好。” 

  正是因为觉得煤矿赚钱,他和其他两个合伙人一块在2006年的时候从别人手中买下了这座煤矿。 

  但让他郁闷的是,从2006年接手煤矿至今,连年亏损,每年亏损几百万元。 

  陈家和对于山西省整合小煤矿的政策方向十分清楚,知道是大势所趋,拗不过,“入股大集团,还省心了,毕竟还能拿到一些利润分成。” 

  但他承认,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失落感,比不上之前的煤老板,他们毕竟曾经赚到过钱,到现在被整合只是少赚些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整合的煤老板们尽管心中淤积了很多的怨气和不满,但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对媒体进行倾诉。知情人士分析说,他们知道多说已经于事无补,另外,对话的平台已经不是那么僵硬。煤老板们也不想破坏了这种关系,成为政府眼中的“刺”。 

  这场博弈的胜负似乎早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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