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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观察:摧毁真的,建个假的

城市在发展与保育,相信是这十年来香港社会最大的矛盾之一。

城市在发展与保育,相信是这十年来香港社会最大的矛盾之一。

香港这一年来出现了两个新玩意:一是香港多了一个「野营」地点,往往 可号召民众搭起帐篷去通宵达旦地集会,位置就在新政府总部外;二是前来野营的,是一个又一个新成立的大联盟。继民间反对国民教育科大联盟和保卫香港自由联 盟后,最新登场的,就是为自然生物鸣不平的守护龙尾大联盟。

龙尾是新界汀角路上的天然泥滩,论知名度远不如米埔,生态价值也受到低估,何以一个二百米的泥滩,会成了民间和政府角力的新战场?

龙尾保卫战

城市在发展与保育,相信是这十年来香港社会最大的矛盾之一。2000年代中后期的天星皇后码头迁拆事件 及菜园村抗争运动引起的轩然大波,还有近年的政府山建筑群保育事件,以及新界东北「割地」疑云等,亦令政府站在民众的对立面。天星皇后两个码头以及中区政 府山建筑群,是香港的重要地标,也是历史承传的重要部份和许多市民的共同记忆,保育声势之大完全可以理解;菜园村和最近的烫手山芋新界东北发展,更加涉及 非原居民村民和原居民之间千丝万缕的利益和中港矛盾,切身利益受到影响,抗争之声势浩大也不言而喻。

相比之下,龙尾滩的情况有点特殊。这个本来未受广泛关注的泥滩,在2000年代时政府已提出填海将之变 成人工泳滩,理由是该区虽然有天然海岸,却没有泳滩供区内人士使用。终至今年初民政事务局向立法会申请拨款三亿多港元进行沙滩改造工程,并拟于下月动工, 才唤起市民对龙尾的关注。

建人工泳滩的初衷表面是惠泽社群,而当局也以工程在区议会讨论了七十次也没有人反对,来证明建人工泳滩 有民意基础。然而,龙尾不是大埔区居民的财产,而是属于所有香港人的。而龙尾滩上的「居民」不是人类,面临家园被毁也不会说不。把二百米长的泥滩上所有生 物和非生物连根拔起,再铺上近五万立方米的沙粒,无疑是一场生态灾难。

政府为工程保驾护航,引用当年通过的环境评估报告指龙尾滩只有三十种生物,生态价值不高,而且亦已通过 既定程序,工程合理和合法。可是,由十多个跨界别团体组成的「守护龙尾大联盟」却指出当年的环评报告有误导成份,而且引用的数据已过时。大联盟的考证是龙 尾有二百多种生态,其中包括濒危绝种的管海马。还有,龙尾本身水质严重欠佳,根本不宜游泳,当年的环评并没有指出这一点。试问这样的人工沙滩,最终受惠的 是谁?

丁权变特权

令事件复杂化,同时也令人明白为何当局坚持人工泳滩计划,就是新界土地的发展涉及了丁权问题,即新界原居民的利益。

殖民地时代的丁权制度,本来是政府在1970年代计划发展新界时争取原居民支持的政策,让成年男性原居 民可在新界土地上认可的范围内兴建「丁屋」,安居乐业。到了今天,随着非原居民大量迁至新界,持有丁权的原居民仿如变成特权阶级,丁屋买卖也变成原居民至 富之道,不少新界乡绅也变成土地发展商,不但令丁屋价值水涨船高,也令新界发展面目全非,所以才会演变成当年菜园村的非原居民要求不迁不拆,原居民却急于 卖地发财的局面。新界东北发展亦是同样道理,龙尾滩当然也不会例外。

龙尾的丁屋售价已较去年高一倍,再加上附近兴建了不少受到争议的旅游设施(除了即将要兴建的人工沙滩,还有以十亿元兴建的观音像和水疗度假酒店),誓要把龙尾打造成香港的巴提雅或垦丁,大量吸引外地游客,龙尾的身价自然更上一层楼。

面对新界乡绅的压力,难怪政府在兴建泳滩理据不足的情况下,唯有贯彻以往面对保育争议的态度──即已完成既定程序,工程如期展开,拒绝推倒重来。天星皇后码头如是,菜园村如是,龙尾滩亦如是。

发展才是硬道理的保育方案

更可笑又可悲的是,为了平息民怨,上星期政府一度放风龙尾滩有转机。但当环境局宣布一个号称双赢的方案,即人工泳滩如期兴建,但同时亦推出「汀角+」海岸生态保育计划,把龙尾的生物搬迁置邻近的泥滩,并设立博物馆让市民了解汀角的海岸生态时,这就等于为龙尾判了死刑。

这个所谓的双赢,最后还是保育要让路给不可持续的发展。当局大概认为把龙尾的海星、海马和活化石中国鲎 等二百多种生物「原区安置」,已是皇恩浩荡。然而,搬迁物种可酿成一场更大的生态灾难,龙尾牺牲了,汀角其他泥滩要突然接收这些被迫迁的邻居,也会对本土 生物做成滋扰。到最后,大家可能真的要去构思中的龙尾自然博物馆,凭吊这些生物。

所以,这个「汀角+」保育计划,其实加了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但我们清楚看到,这是一种带有浓厚「中国模式」的保育方案──拆了真的,建个假的。

香港最后一个成立的海岸公园(在东平洲),已是2001年的事。这十年来,政府并没有任何实际措施去保 护香港珍贵的天然资源。犹记得两年前,香港人珍而重之的大浪西湾遭中国富商鲁连城兴建别墅而受破坏,群情汹涌,此事亦令梁振英在竞选特首时成功拢络环保团 体,打造其决心保护环境的形象。

今天,梁振英开的空头支票没有可兑现的迹象,政府的既定程序严重与社会脱节,乡绅的利益依然压倒了环境和文化保育等渐变成主流的声音。香港人还要站在堆土机前多少次,还要到政府总部「野营」多少次,才能取回和保护这片自己的土地?

责任编辑: 刘诗雨  来源:BBC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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