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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亚洲第一的中国大学 非北大清华

1948年,在普林斯顿大学的世界大学排名中,中央大学超过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现在的东京大学),居亚洲第一。1944年8月,蒋介石正式辞去中央大学校长职务,随后由教育部次长顾毓琇接任,中央大学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国立中央大学不仅是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最高学府,也是整个民国时期国立大学中规模最大、系科设置最全的大学。

现如今,当国人回眸中国抗战时期的高等学府,立即便会想到西南联大。的确,聚集在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校的许多知名学者更易于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而从这所学府走出、日后荣膺国际顶级大奖的佼佼者也为其母校增添了耀眼的光环。但是,人们却常常忽视了如下事实:在抗战初期的1938年开始实行全国“联考”即统一招生的几年中,当时全国考生总数的三分之二将中央大学作为报考的第一志愿。截止到1941年中期(即罗家伦离校时),中央大学设有七个学院(文、理、法、工、农、医、师范),一个研究院,五十六个系科,九个研究部,一个专科学校,一个附属中学,以及医院、农场、工厂等一系列下属单位;有专职正、副教授183人,讲师39人,助教179人;在校大学生3153人,全校开设课程共829种。而上溯到抗战开始时,上述最后两个数字却分别为1072人和524种。显然,这不仅是战时,也是其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全国高校中院系最多、门类最为齐全、规模最大的一所大学。另外,四十年代初,国民政府教育部选聘若干“部聘教授”,在前两批的45名中,中央大学入选12人,超过其总数的四分之一。这样一组数字,无可置疑地说明中央大学才是抗战时期中国高教界的龙头老大。而领导这所“超级大学”的罗家伦作为抗战期间中大的校长,其个人的战略眼光、历史责任感和“勇于担当”精神都在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抗战一开始,位于首都南京的中央大学即先后四次被炸。第一次被炸后,罗家伦就开始准备迁校。其实,对迁校之事,罗早有准备,“七七事变”一年前,他就叮嘱总务处,造500多只木箱,箱里钉上铅皮,准备将重要的图书仪器装箱,以备迁移之用。七七事变发生后,日军刚侵入华北,很多人认为中日会有“和”的可能,认为罗的迁校之举是“动摇社会人心”,是逃兵之举,指责之辞不绝于耳。对此,罗一本初衷,并不解释。关于新校址,大家也意见不一。有的主张迁到南京郊外,有的主张迁上海租界,有的主张迁武昌珞珈山,而罗家伦当时就清醒地看到,中日战争会持续很久,如果迁校,最好一步到位,迁至重庆。因为重庆为战时陪都,从南京到重庆有水路可以直达,而且四川山陵起伏,容易防空。由于未雨绸缪,所以中央大学的迁移最为顺利。学生们都坐船离开了南京,全校的图书仪器都运出来了,就连航空工程系为教学用的三架飞机,医学院供解剖之用的24具尸体,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转移到了重庆。

就在南京沦陷一天前,罗家伦还最后一次巡视了学校本部和农学院所在的丁家桥,看到那儿畜牧场中有许多良种的鸡、鸭、猪、牛、羊等,当时已无法带走,不得不忍痛作出决定:放弃禽畜,员工转移。但这些禽畜都是学校花钱从外国进口的良种,场长不舍得放弃,于是连夜发动员工用船把它们运到长江北岸,取道河南、湖北数省,辗转千里,历时两年。当他们带着这些一只不少的禽畜奇迹般地出现在重庆沙坪坝时,一个个衣衫褴褛,罗家伦见到后也忍不住落泪,竟孩子一样与那些“远道归来”的牲畜相拥亲吻。闻知此事,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感慨道:两个大学有两个鸡犬不留——南开大学鸡犬不留,是被日本人的飞机投弹全炸死了;而中央大学鸡犬不留,却全部都搬到重庆了。

罗家伦在压力之下做出的迁校决定,实际上为中国保存了一个完整的大学。1937年11月初,中央大学在重庆沙坪坝复课。在炸弹如雨的战争年代,安定已无从谈起,但即使得不到经费的全额支持,中央大学仍然有较大的充实和长足的发展,学生人数从一千多增加到三千多,为此还开办了柏溪分校。有一次,日机轰炸沙坪坝中大校舍,炸塌了二十多座房屋,罗家伦的办公室也在其中。就在这间仅存一面完壁的危房里,他照旧办公,并且撰成《炸弹下长大的中央大学》一文,掷地有声地亮出精神之剑:“我们抗战,是武力对武力,教育对教育,大学对大学;中央大学所对着的,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他向学生演讲“新人生观”,多达十五次,其内容包括“动的人生观”、“创造的人生观”和“大我的人生观”。1942年,重庆商务印书馆出版《新人生观》,罗家伦将它作为战时的精神礼物,“献给有肩膊、有脊骨、有心胸、有眼光而又热忱的中华儿女,尤其是青年”。他希望中国人具有“理想”、“智慧”、“人格”、“道德的勇气”、“知识的责任”、“运动家的风度”和“文化的修养”。此书出版后,五年间再版二十七次,是名副其实的畅销读物。一位重庆时期的中央大学学生忆述的一件“凡常小事”也足以展示他的责任心之重:“一天下午,敌机来袭,紧急警报已发出,大群的同学们仍在人行道上游来游去。罗校长身着夏布长衫,两臂伸张,不顾自身的危险,跟在同学们的后面追赶大家进入防空洞,像个牧羊人要保护他的羊群不受伤害一样,那景象感动人极了,也美极了。”

有人认为,在罗家伦的大学理念和办学实践中,他在承认大学“知识的责任”的同时,更加突出了大学对于民族国家建设的重要性,强调培育服务于国家政权需要的现代国家公民,以及在教育过程中灌输主流的意识形态和党派价值观。而实际情况是,集政、学于一身的罗家伦虽然注重用“政”来统驭“学”,但在教育实践中,即使在抗日战争这一最需要实行集中统一的非常时期,也始终没有从根本上放弃“教育独立”、“学术自由”这一世界大学教育之通则。在重庆期间,中大各院系负责人虽迭有更动。但变动并不太大。许多院长、系主任人选虽有调整,但作为知名教授仍然在学校执教,丝毫不影响学术研究和教学计划的安排。当时,各院系实行的基本上还是教授治校,一切大政方针均由教授会研究决策后执行,例如对教务、总务、训导三长的调整.均征求教授会的意见和建议,院长、系主任人选由院系教授们磋商决定。也有的系主任是经过协商后轮流担任的,如农经系曾先后由张德粹、吴文晖、刘世超、刘庆云等教授担任;农学院长先后由薛培元、冯泽芳、罗清生等教授担任。当时的教授们都以研究学术、重视教学质量、培养优秀人才为主要任务,对官衔名位不感什么兴趣,这种优良质朴的风气深受学生们的崇敬。

图书馆是高等学校学习的主渠道之一,也是衡量大学办学层级的主要指标之一。这一点中大得天独厚。抗战期间50余万册中外图书并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全部西迁来渝。修建在重庆松林坡顶的图书馆是一座简易的平房,不足1000平米,只能容纳500个座位,而学生超过数倍,这就产生了僧多粥少的现象。占座位、抢图书就成了司空见惯的常事,各系教授指定的必读原文参考书成了“抢”的重点目标。大家珍惜图书馆晚上开放的宝贵时间,每晚都要“抢座位、抢参考书、抢灯光(因电灯光微弱,要抢距电灯近的位置)”。学习条件已相当困难,而生活条件就更加艰苦了。尽管战区流亡学生可以申请贷金,吃饭不必自己掏钱.然而其他生活和学习的必需品自是不能缺少。解决的办法.有条件的可靠亲友的资助,一般则靠自力更生、勤工俭学等办法来解决。抗战中后期物价飞涨,教授们待遇菲薄,维持不了最低生活,有友邦愿意为教授们提供补助,然而中大的教授却在1942年11月12日联名发出了“致全国大学教授书”,委婉谢绝友邦给予的生活补助费,以顾全国家的体面和民族的尊严,显示了中国知识人的骨气和志气,令国人肃然起敬!

在头顶敌机炸弹,生活极为艰苦的环境中.中大的老师、同学们“以教育对教育”,坚持开展学术研究,不断提高教学质量,以酬爱国抗日之志。全校427名正、副教授、85名讲师,同时开设共900余门专业课,门类之齐全,涉及专业之广泛,国内罕见,在此基础上,全校各院系的学术活动颇为频繁。当时校内常以院、系或院会、系会的名义来主办各种学术活动。也常有跨院系的讲演,如由教育系许恪士教授发起组织的“沙磁区星期学术演讲会”等,该会自1941年4月举办第一次演讲到1945年5月结束,前后长达4年,共进行了两百余次演讲,讲演的内容广泛,涉及到国际形势、国内政治经济、科学技术、文教卫生、思想品德修养等等。讲演的地点或在柏溪分校,或在松林坡本部大礼堂或101教室,也有设在重大礼堂或南开中学礼堂的。在柏溪分校的学术演讲,有方东美教授主讲的《中西文化上之几个对比》、工学院院长杨家瑜教授主讲的《世界大战与工业建设》、电机系主任陈章教授主讲的《工程师与工业化》、许恪士教授主讲《从话说天下事说到我们青年当前的责任》和《太平洋战局之分析与战后处置日本问题》、教育系胡家健教授主讲《大学精神》、艺术系陈之佛教授讲《美育与科学》、中文系李长之教授讲《文艺批评家所需要的学识是什么》等等。在松林坡大礼堂或其他地点的学术演讲,其涉及范围更广泛,视野更开阔,学术性更强。如罗家伦校长讲《二十二年之回忆》、顾毓琇校长讲《战时中国工业之新发现》、历史系缪风林主任讲《历史的教训与国家的前途》、机械系陈大燮主任讲《什么叫机械化》、气象系黄厦干主任讲《气象事业与国计民生》、历史系缪风林主任讲《战斗至上论——从国史证明战斗至上为历史的真理》、常任侠教授讲《近三十年中国文学之变迁》,等等。讲演者并不限于中大的知名专家、教授。也邀请有社会各界名流主讲。如请周恩来讲《第二期抗战形势》,邓颖超、李德全讲《妇女与抗战》,孙科讲《抗战国策之再认识》。翁文灏讲《科学思想为近代进步之基础》,美国驻华大使讲《动荡中的国际形势》,实验剧院王泊生院长讲《明末戏剧在政治上的策动》,中央研究院朱家骅院长讲《国际形势的演进》,黄少谷讲《青年在现阶段应负的使命》,张伯苓讲《九一八的感想》,重大叶元龙校长讲《物价问题》,卫生署长讲《国民营养问题》,漫画家丰子恺讲《艺术与生活》,美学家朱光潜讲《谦虚与自尊》,剧作家洪深讲《历史与戏剧》,昆虫学家邹钟琳教授讲《昆虫与人生》,化学家高济宇教授讲《化学战争》,郭沫若讲《二期抗战中国青年应有之努力》,冯玉祥讲《抗战建国》等等。这些演讲内容深入浅出,既有面对世界和中国现实问题的思考,又有与中大地位相称的学术的重量和理论的高度,对校内外的广大青年学生极有吸引力,所以听众踊跃.每次演讲都被师生们围挤得水泄不通。这样的学术演讲活动为中大营造了浓重的学术氛围,同时也使中大赢得了战时首都学术中心的地位。

1939年春,周恩来在重庆推动一批科学界的专家学者,组织成立了“自然科学座谈会”,中大知名教授金善宝、梁希、潘菽、涂长望、干铎等人均为座谈会的固定成员。他们交流信息、宣传科技知识,动员广大科技工作者为抗战多做贡献。在周恩来等人的指导下,1945年7月1日在中大正式成立了“中国科协工作者协会”,选举竺可桢任理事长,李四光任监事长,涂长望任总干事。这是一个全国性的组织,总会设在沙坪坝。西北、西南一些大城市先后成立了分会,在美、英、法等国亦设有分会。后由中国科技协会发起成立了“世界科协工作者协会”,涂长望代表中国科协参加.并被选为理事。中大在国内和世界科学界的地位也由此奠定。

战时的中大在艺术创作方面的学术活动也极其频繁。中国画坛上的知名画家,如徐悲鸿、傅抱石、陈之佛、吕斯百、黄君璧、张书祈、吴作人、王临乙、马铣繁等,均荟萃于中大艺术系,并组织成立了嘉陵美术会、蜀光美术会等。他们用画笔为抗日呐喊,为和平呼吁。他们在校内外公开举行画展,如徐悲鸿的马、吕斯百的风景、倪则稣的“何处是家园”,等等,异彩纷呈。徐悲鸿的《鸡鸣图》受到来华访问的美国副总统华来士的赞赏,徐乃以之相赠。为了争取世界反法西斯阵营对中国抗日战争的支持,花鸟画大师张书旂精心绘制“百鸽图”精心绘制“百鸽图”,画长4.5米,宽2米,画面上衬相思树,下配杜鹃花,图中绘有羽毛丰满、千姿百态、丰神秀逸的和平鸽,色彩鲜艳典雅,格调和谐静逸,和平之春的意境洋溢纸上。我国以此画赠给美国总统罗斯福,赞誉他为促进世界和平所作出的贡献。1941年秋,张书旂赴美举办个人画展.当场表演中国的绘画艺术,受到美国各界人士的好评,并被誉为“神笔”。

中大师生们的物质生活虽然艰苦,但精神生活却丰富多彩。校内课外戏剧活动颇多,校本部组织有平(京)剧社.可与专业水平比美。话剧则更为活跃。校内组织有万岁剧社、春秋剧社、风云剧社、南友剧社和戏剧学会等,先后演出的剧目有《清宫外史》、《棠棣之花》、《风雪夜归人》等.杨村彬、吴祖光、曹禺等专业戏剧作家曾亲临指导,有些剧目曾公开对外演出,颇得好评。而最为普及且经常活动的是课外音乐会。在人人大唱抗日救亡歌曲的基础上,一些有一定音乐素质的同学纷纷发起组织歌咏团,如全校性的伶伦歌咏团,与重大合组的嘉陵歌咏团,与五大学合组的联合歌咏团(中大、重大、政大、音乐院、艺专),以及本校各院、系的歌咏队等。这些歌咏团队经常组织正规的音乐会,演唱形式多样:从抗战初期的齐唱曲,逐步发展到重唱曲(二重、三重、四重唱等)、合唱曲(男声、女声、混声合唱)和四部大合唱等等。曲目内容丰富多彩,既包括抗战歌曲的大合唱,如《抗敌歌》、《旗正飘飘》、《黄河大合唱》等,也有抒情性艺术合唱曲,如《垦春泥》、《长恨歌选段》;既有民歌合唱如《阿拉木图》、《半个月亮爬上来》,也有《圣母颂》、《马赛曲》等世界名曲合唱。在独唱方面,既有民歌独唱如《康定情歌》、《马车夫之歌》,也有艺术水平较高的创作曲独唱如《思乡曲》、《嘉陵江上》等。在整个抗战过程中,流亡三部曲的《松花江上》、《离家》、《上前线》,从抗战初期一直传唱到抗战胜利;电影插曲的《渔光曲》、《热血》、《毕业歌》等更是从进校一直唱到毕业,历届中大的学子真正做到了“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中央大学当时所在的沙磁区是重庆学术、文化中心,而中央大学是这个文化区的核心。[2]

从九一八事变起,抗日救亡之火就在中大校园内熊熊燃烧。迁渝不久,沙磁区各界成立救国会。中大学生黄天明出任总干事,积极开展各种形式的抗日宣传活动。次年1月.中大学生自治会创办《全民抗战》周刊,更加深入地开展抗日救亡宣传,并介绍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与内容。抗战不久,敌机即开始大肆狂轰滥炸后方各大城市的和平居民,重庆、成都和四川各县也屡遭空袭,伤亡惨重。中大市中区办事处中燃烧弹被焚,学生多人被炸死;松林坡校本部也多次被敌机轰炸、骚扰。在如此艰困的条件下,全校师生一方面坚持勤奋学习.以此报效国家,同时师生们节衣缩食,甚至变卖衣物、书籍和珍贵的纪念品,以全部所得踊跃献金,支援抗战。1944年沙区各校的献金热潮中,中大献金总额名列第一。当时国民政府为适应战事需要,抽调毕业班学生任盟军译员,中大四年级同学一致踊跃应征,当他们整队去浮图关接受入伍训练时,队伍经过沙坪坝、小龙坎,市民们“夹道欢送.盛况空前”。

三、面对大学里的学潮,教授的清高,蒋介石虽为一国领袖,但也只能“戒急用忍”,还得想办法讨好教授。请有名望的大学教授吃年夜饭,就是他采取的拉近跟教授们关系的方法。

讲国立中央大学,不能不提蒋介石。因为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身为国民党总裁、国民政府主席、陆海空三军统帅的蒋介石,曾经兼任过中大校长,并因此留下了一些发人深思的故事。

其实,蒋先生兼任中大校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此之前,中大校长已几次难产。自1932到1941年,这所国民政府时期的全国最高学府一直由罗家伦担任校长。罗任校长,使重大稳固发展了近10年。1941年,罗家伦辞任校长,受命去云南为远征军出国作战做准备工作,蒋任命原北大教务主任顾孟余为校长。1943年初.顾孟余因拒绝去中央训练团受训,再加上在办学理念上与时任教育部长的陈立夫产生了矛盾,因之愤而辞职,学校也因此闹起了学潮。在校本部的全体同学经过讨论一致决议罢课,并徒步去歌乐山林园.向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请愿,要求挽留顾校长,拒绝教育部另派他人来校接任的训令;并提出“教授治校,学术自由.党派退出学校”等一系列民主要求。经过一段时期的坚持,教育部无法解决。后来陈立夫先是想调复旦大学校长吴南轩前来任职,被中大师生集体反对,接着又想自己兼任校长,谁知学生们听说后反对之声更加激烈,在校内贴出大字报,批评陈立夫一介党棍来当校长,简直是污辱中大。中央大学的抗议影响很大,陈立夫忙向蒋介石求救。当时正值抗战,蒋为了尽快平息事端,便亲自兼任校长,并调湖南省教育厅长朱经农来任教育长,常驻校内代行校长职务。这样,一场“校长风波”被平息下去了。从此,学生自治会门前一带就形成了“民主墙”。

“校长风波”虽然平息,但蒋介石这个校长当得却并不愉快。以一国元首的身份来当大学校长,换做今天大陆的任何一所高校,都会受宠若惊而感到脸上无上荣光,可是当年中大的很多教授却不服气,认为以蒋的学历当大学校长,是不够格的,当时就有教授扬言要辞职。教授开会要点名,但是逃会不给蒋校长面子的老师也不在少数。不但教授们牛气,连学生们也清高。中大举行学生毕业典礼,蒋介石高高兴兴地前来,准备亲手授予学生毕业证书,以示师生情谊。可是点名点了好多个,只有一个学生上来,还是代领,惹得蒋先生扔下证书,拂袖而去。

这样的尴尬事还有许多。但面对大学教授的清高和学生们的狂气,蒋介石虽为一国领袖,却并没有以势压人,以权整人,反而放下架子想办法讨好教授。请有名望的大学教授吃年夜饭,就是他采取的拉近跟教授们关系的方法。这种习惯一直到国民政府退守台湾后,每年教师节或年初,蒋介石都会约请各大专院校资深教授聚餐。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民国知识分子与领袖及政府的关系。知识分子普遍还是具有独立人格,起码是在努力维持或追求这种独立人格,而政治人物也都还保留着礼贤下士的传统,并以此为政治美德,整个社会也还存在着知识分子独立人格的生存空间。

蒋校长也不搞“外行领导内行”,所以基本不过问教学上的事,学校里的实际教务由教育长负责。作为校长,他最喜欢的事情是巡视学校食堂和学生宿舍。他非常重视这些场所的清洁卫生。有一次他巡视到宿舍楼洗脸间时,因为天热,几个学生正在冲凉,忽然看到蒋来了,抱着盆愣在那里,和校长“赤诚”相见,也忘了行礼,蒋也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说:“你们的体质还是很不错的嘛。”

蒋先生任中大校长期间,还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的抗议,抗议活动是因学生伙食而起。因为抗战,即使中大这样的重点学校,伙食也急剧下降。学生们贴出大字报,抱怨“物价飞涨,贷金过低,以致伙食太坏”。当时学生们吃的主食米饭因掺有沙子、煤屑、稗子、稻谷而号称是“八宝饭”,难以下咽。教育长和训导长向蒋校长反映情况时,说学生们是以伙食为借口“倒孔(祥熙)”。当时传言孔家二小姐从香港撤退时用飞机舱位装洋狗,西南联大和中大同时酝酿抗议,中大已经有人贴出“拥护蒋主席,反对蒋校长”的大字报。事情已经衍化为政治时间,且矛头直指最高领袖。可蒋听后只说了一句:“哪天我到中大学生食堂吃一次饭,看学生还闹不闹了。”

这天中午,蒋校长来到食堂,径自走到大饭桶前,盛了一碗“八宝饭”,取了一份菜开始就餐。吃了一口被硌了下,但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又到大饭桶前盛了第二碗,一面吃一面问学生:“你们每天都吃这样的饭菜吗?”同桌的学生回答:“一年四季都是这样。”蒋对随行官员说:“米质太差,菜里的肉太少,要设法改进。他们正处于长身体、长知识的阶段,不能亏了他们。”三扒两扒又吃完了,还把下饭的青菜、萝卜份菜吃了一大半。接着,又到饭桶去盛了第三碗,把份菜倒进饭碗里,全都吃光了。时年57岁的国家元首蒋介石居然比学生还能吃,而且和学生一样,吃的是“八宝饭”,一下子把学生都给镇住了。食堂抗议最终也平息了。当然,那之后,中大学生的伙食确实有所提高。

1944年8月,蒋介石正式辞去中央大学校长职务,随后由教育部次长顾毓琇接任,中央大学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上任时,顾毓琇向报界发表谈话说:“今后的中央大学应注重学术研究,提高研究风气,改善研究人员待遇。盖注重学术为教育人才和培育文化的根本原则”,“学校行政方面,应以教授为第一,尊重教授的地位及其学术上的成就”,“避免学校机关变成行政机关”。

1948年,在普林斯顿大学的世界大学排名中,中央大学超过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现在的东京大学),居亚洲第一。

蒋介石辞去中大校长职务后,一直保留着中大终身荣誉校长的名分。他对中大的最大贡献是以身示范,确认了政治与学术的平等地位,确认了教育、学术与知识阶层的独立地位,而这,正是现代大学成其为大学的根本所在,也是民国时期大学所普遍坚守的通则。

责任编辑: 王笃若  来源:毕唐书博客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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