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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韵:一间臭名昭著被100万人参观的共产党监狱

—锡盖特博物馆 唤醒罗马尼亚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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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48年至1964年期间,大约有60万罗马尼亚人被共产党政权当成政治犯,也有来源称,这一数字或高达200万人。当时在各地兴建了许多劳改营,用以关押大批被政府视为“敌人”而遭到驱逐的公民。1948-1953年以及1958-1960年,是两个恐怖的高峰期。据悉有20万人被赶出家园。囚禁在劳改营和监狱里的包括神父、教师、医生和农民。据历史学家研究,由于条件恶劣,当年在每5个囚犯中,就有1人死亡。

罗马尼亚锡盖特博物馆由锡盖特监狱改建,展示和揭露共产极权统治的罪恶。自1993年成立,该馆已接待了一百多万参观者。图为馆内的一间展室(原监狱牢房)。

锡盖特-马尔马切伊,是罗马尼亚北部的一个小城。那里曾经有一座臭名昭著的监狱,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关押政治犯。1993年,监狱的旧址被改建成“锡盖特博物馆”,馆内展出丰富的各类史料,揭露共产党极权统治的恐怖。迄今,已经有一百多万游客到访博物馆。人们在震惊中学习、思考,复苏历史的记忆。

红色恐怖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红色铁幕封闭了东欧诸国。1945年,罗马尼亚建立了苏联式的社会主义政权,在此后的四十多年间,共产极权统治给罗马尼亚人民带来了深重的苦难。

据专家统计,在1948年至1964年期间,大约有60万罗马尼亚人被共产党政权当成政治犯,也有来源称,这一数字或高达2百万人。当时在各地兴建了许多劳改营,用以关押大批被政府视为“敌人”而遭到驱逐的公民。1948-1953年以及1958-1960年,是两个恐怖的高峰期。据悉有20万人被赶出家园。囚禁在劳改营和监狱里的包括神父、教师、医生和农民。据历史学家研究,由于条件恶劣,当年在每5个囚犯中,就有1人死亡。

强迫政治犯从事体力劳动是共产党时期的常见作法。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修建多瑙河到黑海的运河的工程。根据最保守的估计,单单在1950年,就有4万人被关在集中营(参与工程),外加2万所谓的“志愿工人”。

罗马尼亚作家诺曼·马内阿的父亲曾经被关押在佩日普拉瓦劳改营(The Periprava camp1956-1963)。马内阿告诉记者:劳动营实际上是一所灭绝营。那个地方靠近多瑙河,囚犯们被驱使修筑早期的防堤坝。他们每天在烈日下长时间劳动,缺食少药,而且没有足够的饮用水,只能使用被污染的河水。野蛮的看守们经常因为一些小事鞭打犯人,或是没有人性的羞辱他们。

1949年,罗马尼亚共产党效仿苏共,在农村推行强制集体化,把农业土地征为国有。这一政策受到了农民的抵制。仅在最初的三年,就有80万民被逮捕,3万人被判刑。他们继续抗争,许多人在反抗没收土地的过程中失去了生命。到了1962年,政府宣布集体化终止,而这时全国96%的耕地已收归国有。

欧洲首个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馆

1993年,罗马尼亚女诗人安娜·布兰迪亚娜(Ana Blandiana)与丈夫、社会活动家罗姆鲁斯·鲁森(Romulus Rusan)成立了“共产主义和抵抗运动受难者纪念馆”。这是欧洲第一个此类机构。纪念馆包括“共产主义研究国际中心”和锡盖特博物馆,此外,他们还组织暑期学校,邀请共产党政权期间的前囚犯和世界各地的历史学家前来与年轻学生们会面互动。

谈到成立纪念馆的想法,安娜·布兰迪亚娜说:“我们想让外国民众和罗马尼亚人了解,从二次大战结束后到1989年,人们在共产极权统治下承受的苦难。”而这些苦难的程度被大大的掩盖了。在最后一个独裁者齐奥赛斯库掌权时,布兰迪亚娜的书籍被禁。

布兰迪亚娜说:“共产主义最大的‘胜利’,在1989年之后才戏剧化的显露,那就是:创造了没有记忆的一群人——被洗脑的新人无法记住,在共产主义统治之前,他曾经是谁,他过去拥有什么,他做过什么。设立‘共产主义和抵抗运动受难者纪念馆’就是抵消这种‘胜利’的一种方法,也是复苏群体记忆的一种方式。”

锡盖特博物馆的入口(公有领域)

1993年,公民学院基金会得到了废弃的锡盖特监狱,想要把它改建成博物馆。在基金会和共产主义研究国际中心的共同努力下,锡盖特博物馆与公众见面了布兰迪亚娜介绍说,“从1993年以来,甚至在档案开放之前,我们已经记录了幸存者提供的上万小时的证词。”除了口头的历史证词,工作人员还收集到大量文件、照片、教具等物品。他们把这些资料在旧监狱的56个牢房展出。改造后的每一间牢房都表现不同的主题,或是按年代追溯共产党的畸形统治,例如秘密警察的大规模监视、酷刑,还有关于强迫奴役的具体情况。

展览内容并不局限于罗马尼亚本国的历史。在几个房间里,还展示了波兰、前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的共产主义压迫及抵抗运动。布兰迪亚娜说:“在罗马尼亚,我们发现,农民们发起了200多次反对强制集体化的抗议活动,而大众对此一无所知。”悲剧,发生在监狱的高墙内外。

“了解曾经发生的事件——我们所经历了大约50年的压迫——你便可以理解这段极权统治对罗马尼亚造成的遗痛,以及这个国家为何在努力的建立法治和稳固的民主制度。”

然而,在罗马尼亚建立民主制度并不容易,因为一些前共产主义者和告密者还身居要职。

有人问:记忆,可以通过学习获得吗?女诗人说:是的。

罗马尼亚女诗人安娜·布兰迪亚娜发起成立了“共产主义和抵抗运动受难者纪念馆”。图为2013年7月14日,布兰迪亚娜在锡盖特博物馆内接受采访。

从监狱到博物馆

锡盖特博物馆内部可见原监狱牢门(公有领域)

1948年8月,当罗马尼亚的共产党政权稳固下来以后,锡盖特监狱便用来专门囚禁政治犯。最初的“入住者”是一批当地的学生和农民,有的幸存者今天还生活在锡盖特城。1950年5月5日夜里,一百多名政要从全国各地被送到锡盖特监狱,包括前部长、政治家、学者、军官和新闻记者等。他们大多数人都已年过六旬,有些人被判重刑,有些人未经任何审判。许多重量级人物在关押期间死亡。在1950-1955年间,对于死亡的囚犯,当局没有发出死亡证明,也未通知家属。

2013年7月14日,80岁的西奥多·斯坦卡(Teodor Stanca)来到了锡盖特博物馆。60年前,他曾经是此地的囚徒。这位退休工程师,是历史黑暗时期的见证者。

斯坦卡回忆了狱中的悲惨生活。斯坦卡说:“我们忍饥挨饿,得不到任何医疗照护,我们不停的被羞辱。”有一次,他病得差点死去。他也曾被派去修建多瑙河沿岸的堤坝。

在恶劣的条件下,失去自由的犯人们奋起抗争。斯坦卡说:“我们从墙上刮下灰土,混著一点肥皂和水制作纸张,然后在上面写诗。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就得在‘黑房间’或惩罚室里关上7天。”诗句是用摩斯密码写成的,从一个牢房传到下一个牢房。

随着时光流逝,年迈的幸存者相继离世。斯坦卡表示,这座博物馆是一个提醒:“不要忘记那些为了捍卫民主而献身的人们。”

法国历史学家、畅销书《共产主义黑皮书》的编辑者Stephane Courtois也在博物馆里接受了采访。他表示,在西方,有一种强调共产主义荣光的观点,“而在这里,情况正好相反。人们谈论的是恐怖、折磨、苦难。”

捷克的前政治犯Petruska Suskova说:“极权主义统治的危险并未消失。”“这个纪念馆非常重要,不仅对于过去,而且关乎未来。”

退休工程师西奥多·斯坦卡(Teodor Stanca)曾被关押在锡盖特监狱。图为2013年7月14日,斯坦卡在锡盖特博物馆内接受采访。

2013年7月14日,法国历史学家、《共产主义黑皮书》的编辑者Stephane Courtois在锡盖特博物馆里接受采访。

铭记历史

今天,锡盖特博物馆已经成为著名的旅游景点。游客们惊叹于其所呈现的大量史料和信息,纷纷写下观后感:“这个博物馆不容错过。我们往往不会想到那些在幕后对抗共产主义、并因此被关押的人们。这是个触动人心的地方。”

“他们保存了原来监狱的格局,每一个牢房里陈列著不同的展品,讲述在共产党执政的各个阶段里,那些受难者的故事以及相关事件。在围墙里的庭院内,还有一些雕塑。非常感人,震撼人心。这是一段被忽略的历史。这类博物馆的建立,希望可以令人类永远记住,二次大战后共产主义古拉格酿成的灾难。”

共产极权的噩梦,不止覆盖了罗马尼亚,也摧残了欧洲、亚洲和许多其他国家和地区,夺走了一亿人的生命,波及数十亿民众。东欧剧变后,那里的政府和民众相继展开“去共化”运动,深刻检视共产主义造成的灾难和潜在的危害。锡盖特博物馆和“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馆”标志着罗马尼亚人的努力。在深受共产政权之害的国家里,许多有识之士,一直致力于抢救历史,帮助同胞和后代重建记忆,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今天,红色的阴影仍未消失。历史的钟声在鸣响:我们需要保持警觉,辨识善恶,守护自由。锡盖特博物馆静静的伫立着,见证往日的耻辱和新的生机。它是提示,也是召唤,唤醒更多人的记忆和良知。

2013年7月13日,一位神父在锡盖特博物馆内向参观的学生们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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