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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婚恋:一场待价而沽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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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以为乡村就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可是回到生我养我的乡村,看到的却是荆棘丛生,荒野遍地。

稀稀疏疏的鞭炮声,零零碎碎的狗吠,给这个豫西南的乡村涂抹上一层灰暗的色调。

只有几户大门口停着的几辆耀眼的小汽车,为这个日渐凋零的乡村增添了几分衣锦还乡的生气。

那见人就撒的平日里舍不得抽的玉溪白沙软中华,那见人就笑的热络又陌生的寒暄,给人几分亦真亦假的亲切。

与此同时,有这样一群人,整日穿梭在邻里乡村,用一种产生于约定俗成和自我总结的规则,熟练地互相介绍着回家过年的青年男女,为他们牵线搭桥,到哪儿都是座上客。

她们,就是乡村的媒婆,一群热心、懂“行情”、又有话语权的农村人。

今年过年,我回到老家,亲眼目睹了农村青年的婚恋状况,百感交集,于是,在跟访了十几对相亲青年和三个农村媒婆之后,写成了今天这篇文章。

我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些农村青年的婚恋困境,作为一个出生于农村的“文化”人,我只能把这种现象描述出来,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探讨和重视。

以下现象的坐标均为豫西南农村,若有与读者见闻不符之处,可能有地域差别之原因,此文暂不论述。

01

女孩成了“唐僧肉”。

经历了八十年代的计划生育,九零后成了农村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直接体现者,这一体现的结果是——男孩比女孩多。

这些九零后男孩的父母在二十年前庆幸自己得了传宗接代的儿子时,绝对想不到,二十年后,他们会为此整日愁眉苦脸,忧心忡忡。

王根发的儿子今年26岁,已经相了四年亲。

儿子身材高大,长相普通,高中毕业出去打工,一个月六千多元工资。

为了让儿子在婚恋市场上有点说服力,他拿出积蓄,买了一辆价值十三万的车。

这四年,他们见了不下三十个女孩,都是附近村子的,都在外打工。

王根发本来以为凭着自家的条件,会在相亲中占据主动地位,没想到,几轮下来,他就被打击得失去信心。

不是女方嫌弃他儿子不会应酬(儿子是个实在人,不会说漂亮话),就是嫌弃他家的房子没在县城。

如果对方自身条件好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挑三拣四”的女孩自己条件也很一般——相貌、学问、工作、家庭条件都在中等偏下。

王根发和儿子一气之下就拒绝了这些女孩,谁知道媒人后来给他们介绍的一个不如一个。

他们后悔了,央求媒人把之前介绍过的再提提试一下,没想到他看不上的这些女孩很快就订了亲,且男孩家个个有房有车。

王根发的状况代表了一大部分农村人的现状。

因为男多女少,所以只要是个女孩,只要没什么大的毛病,就可以任意挑选男孩,占据相亲的主动权。

有一些女孩一天之内会被媒人安排相亲两三场。

当男方还在忐忑不安地猜想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如何,今天有没有失礼的地方,有无可能往下发展时,女孩已经被安排着见下一个相亲对象了。

最后,女孩当然会优中选优,男孩子则沦为被“选秀”的对象。

如果媒人和男方是亲戚或者媒人人品比较实在,则会费尽心机为男孩出谋划策。

02

彩礼成了一个坑。

在农村,“娶一房媳妇,穷一个家”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就拿我们当地来说,相亲当日如果双方都看“顺眼”了,愿意做亲,就要按照以下步骤进行:

见面礼:男方请女方吃顿饭,饭后送给女方见面礼。

一般是一万零一块,叫“万里挑一”;也有一万零七块,或者一万七千块,叫“万里挑妻”。

过礼:男方要送给女孩两身衣服、两双鞋、两双袜子;化妆品一套;箱包一个;三金(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另送彩礼六到十万块钱;再送给女方七大姑八大姨每人至少六百到一千块红包。

送日子(即商定结婚日子):男方一次性给女方六万六。

结婚当天:男方要给女方买离娘衣,送离娘钱两千块,发家衣(新娘里面穿的衣服),红包若干,开门钱,梳头钱,端茶钱等等临时发挥的钱。(像那种当场拿不出来愤而罢婚的男孩基本上都是杜撰的,毕竟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大多都选择了忍)

我们当地发生过一起在结婚当天女方另外要二十万的,最后男孩只得出去借钱凑齐。

以上花费大约二十万。

这个花费是在男方已经有房有车,而且还是兄弟一个的情况下的花费。

如果男方无房无车,那是连媒人都不会登门的。

如果男方兄弟两个或两个以上,女方会要的更多,为自己铺后路。

还有的图省事,干脆一次性要齐,起步价往往是“万紫千红一片绿,一动不动”。

“万紫”指一万张五元钞票,“千红”指一千张百元钞票,“一片绿”指一片五十元钞票,这个不固定,主要看新郎心意。“一动”指汽车,“不动”指房产。

这样算下来,一场农村的婚礼大概要花在五十万左右。

至于这些钱从哪儿来的,女孩不会考虑,更不会替男方父母还账。

所以一场婚礼,就会使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村老人掏空家底,甚至债务缠身,把人生的最后一二十年全部用来还账。

在农村还流行着这样一句顺口溜,来总结现在女孩的嫁人规则:

“要找弟兄一个儿的,婆子四十二三儿的,家里还有存折儿的,房子盖在路边儿的。”

03

婆婆成了“童养媳”。

九零后男孩的母亲是最悲摧的一代人。

在她们年轻的时候,婆婆是一家之主,媳妇要服从婆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个“熬”字就说明了媳妇的家庭地位。

到了她们当婆婆的时候,社会变了,媳妇成了一家之主。

这些九零后的女孩在家往往娇生惯养,即使出身农村,也不会做家务,再加上受电视网络的影响,出门打工又学会了虚荣。

回到娘家或者婆家,往往都是玩手机打麻将,不懂得谦让和孝敬公婆,生了孩子也是往婆婆怀里一丢,自己照样彻夜玩。

说好听一点是没长大的巨婴,说难听一点是没有教养。

而这样的男孩也不在少数。

因为花了大价钱娶了儿媳妇,所以农村的婆婆往往要把儿媳妇高高地供着,不但要做一日三餐,洗全家衣服,抱孙子,哄孙子,更有甚之,还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儿子儿媳床头,让这些只顾熬夜玩手机的小两口坐在床上吃。

我曾经亲耳听到一个农村老头跑到地里喊自己的老太婆:“你快点回去,媳妇儿说想吃你蒸的馒头了。”老太婆就赶紧扛起锄头回家去。

有很多婆婆在儿子刚结婚时就对儿媳说:“你们只管出去打工,生了孩子我给你们带。”

所以很多农村的小两口把孩子一生,就又出门打工。

除了寄钱回家,孩子很少能够享受到父母的教育和爱。

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在农村比比皆是,造成的教育缺陷和社会隐患非常严重。

04

离婚成了家常饭。

如今离婚率高的反而不是城市,而是乡村的九零后。

就拿我们邻镇的一个村庄来说,村里已经有十几对九零后男女离了婚。

他们都在外打工,没有感情基础,不考虑三观和性格是否相合,完全是看彼此的外貌和家庭条件。

他们在父母的安排下,送彩礼、登记、办酒席、结婚,一步紧跟一步,不能真正意义上相互了解和认识,很快相亲成家,很快又生了小孩,成家后一切生活又有公婆包办,没有尽到家庭的义务,甚至连婚姻的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不像七零八零后,懂得忍让,愿意凑合。

一旦发生了矛盾,不会包容和迁就,很快一拍两散,也不会顾及双方老人和自己的孩子。

因为两人都在外面打工,或者一方在外一方在家务农,夫妻分居,婚内出轨现象也比较严重。

有很多年轻夫妻只是靠打电话联系感情,很容易出现分歧,婚姻破裂就在所难免。

我们村子有一对年轻夫妻离婚之后,男孩的父亲受不了打击,天天醉酒,最后竟然神经失常。

据澎湃新闻报道,这些青年的离婚呈四化特点:

一是离婚主体女性化。起诉离婚的大多是女性。

二是离婚事由多样化。子女老人、生活习惯等都能成为离婚理由。

三是婚姻时间短暂化。

四是婚姻价值偏激化。

因为在婚恋市场上占据优势地位,很多农村女青年就会生出优越心态,大多不想嫁给农村人。

即使嫁给农村人,因为长时间的城市生活,也让部分女青年对没有能力的农村伴侣逐渐心生厌倦,希望与在城市打拼的农村男或城市男结合成婚。

“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

这是《鹿港小镇》里面的几句歌词,听起来叫人不自主地伤怀。

我们的年轻人从农村走了出去,想要给自己换上一双看世界的眼睛。

他们忙忙碌碌寻寻觅觅,以为找到了阿拉伯的神灯,却不知道在得到财富的同时,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初衷。

他们茫然失措着,跌跌撞撞着,满载着父辈的希冀,向往着文明和喧哗的繁荣,以为自己是那禁锢于钢筋混凝土中的一份子,却在现实的残酷中被打回原形。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农村的现状不正如一株渐渐凋零的花吗?

它生长在偏僻的角落里,也曾为繁花似锦的春天贡献了自己一生的芬芳,但当芳华落尽之时,却不得不面对孤芳自赏、自生自灭的命运。

这真是一种悲哀。

毕竟,两性关系是一个社会存在的基石。

如果两性关系出了问题,社会也就出了问题!

责任编辑: 秦瑞  来源:新浪看点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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