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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请“喝茶” 维稳戏象小说

—表哥请“喝茶”:生活如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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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约八点多,我还在冬日的睡梦中,手机执拗的响起。我一看是老家湖北孝感的号码,就顺手接起。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乡音:‌‌“学文吗?我是光哥。‌‌”我迷迷糊糊的问:‌‌“表哥你咋找我?‌‌”那边说:‌‌“我调到市局国@宝大队了,养老啦……‌‌”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人立马清醒了一些,问道:‌‌“你派出所所长不干,怎么干这个了?‌‌”光哥说;‌‌“五十多了,快退了……说正事,你在武汉哪里?又在网上乱说什么了,下午我们要来找你!‌‌”表哥的口气严厉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了。我想起这几天很多朋友被喝的消息,估计是哪篇文章惹事了,喝早在意料之中。就说:‌‌“你来呗,老表一场,我给你面子。‌‌”表哥说:‌‌“我加你微信,你发个定位过来。‌‌”我打哈哈说:‌‌“呵呵,你国@宝的微信我不加。我短信给你位置。‌‌”他无奈说好吧。随后,我用短信告知了他位置。

我放下手机,呆愣半天,依然有点不敢相信:以前一个村里长大的,我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的表哥,亲自来找我喝了。被喝茶很多年,从云南到北京,后到广州,再到武汉,如今居然会是自己的表哥来维@稳我了……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不自觉的在脑海里搜索起我这个表哥的形象来。他算是我在老家比较熟悉的人了。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我在老家办婚礼酒席,他来喝喜酒,还开玩笑跟我合过影。当时我说:以后你要当局长了可别为难我啊。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还没当上局长,就已找上门来。那时候,他在老家一个镇上当派出所所长。开着警车,满面油光,春风得意的样子。听我妈说算是小地方一个人物了。

他母亲算是我父亲的堂妹,且与我父亲都是基层教师,他父亲是老公安,1960年代毕业于老牌的中南政法学院,文@革前后下放到我们应城农村教书,认识我爸,并由我爸作媒,和我堂姑结婚。后来,他父亲落实政策调入市公/安局,最后以副政委退休。我这个表哥是家里老大,子承父业,公安学校毕业后一直干刑侦,老家七七八八的事情经常找他。过年回家也经常碰到。

小时候在农村,表哥家没进城的时候,他少不了当孩子王带着我们萝卜头们干些摸鱼打架的事。他家进城后,因为父亲是他家媒人的关系,走动比一般亲戚要多些。那时候城里的表哥家成了我们农村孩子向往仰慕的温馨之地,我第一次看到架上油画住进单元楼房都是在他家里。表哥他最传奇的故事我也曾听老家一个同学说起过:某日,在市局刑侦中队做警察的表哥,便装偕着新婚的漂亮妻子在城里的马路散步,遇到几个小混混,他们出言调戏表嫂,表哥突然拔出铁家伙,顶住一个人,直接把那些混混吓傻。表哥和内敛的老大学生警察姑父显然不是一个性格。

我胡思乱想着这个马上要来请茶的表哥,想睡个回笼觉也睡不成了。被亲戚请茶,该用什么样的分寸?老茶客遇到了新问题。于是我就发了一个推文,想看看网友有何说道。立刻,看到几个智慧的网友的评论。一个问:是撕破脸还是虚与尾蛇?我想第一次‌‌“碰撞‌‌”表哥,撕破脸肯定不可能,只有虚与尾蛇。另一个国外的推友说他曾遭遇老家的发小电话慰问维@稳,对方问他:你记不记得我,他回答道:记得。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把你按在烂泥巴坑里打了一顿的事……还有推友说:正好趁机把他统/战过来啊……很显然,上述回答我都觉得不太靠谱。想想也只能用过去的老经验:兵来将挡,不卑不亢。

我接着又猜这次会是啥事又动了它人的奶酪。昨天湖南的一个律师‌‌“失联‌‌”,一天无消息。我同样曾为田田木子老师持续发声,也许是它们要搞秋后算账要下一盘大棋?不无可能。更大的可能是昨天法广报道了我为刚在异国病逝的张女士写的那首悼念诗,但一首诗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快速反应。

正想着表哥的电话来了,说到了碰头的地方,要请我吃饭,催我快点到。我说你们来得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吃早饭呢。他说:两顿一块。我说:呵呵我知道你们经费多,我马上来。于是我穿好衣服,特意穿上最好的皮鞋,还擦得锃亮,不想让表哥看出现在我的落魄。收拾完毕,出门步行过去赴茶会。

几百米路,很快走到了表哥订好的川菜馆。进去就看到他坐在一张饭桌前朝我招手。比以前胖了,彪悍了,确实像以前找我喝茶的那些人。不出所料,还带着手下。他们请茶一般都是至少两人,表哥多带了一个。两个粗壮的年轻人坐在他边上。一个座位空着,留给我,菜已上齐了。我故作热情的和表哥握手,一边说:想不到你干这个了,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碰面啊。他说;我都干一年多啊。我说:一年多也没找我,说明我不重要啊。表哥说:那说明你前段比较安静啊。我回答道:这不还是难逃你们视线么?

接着一番叙旧,表哥开始问我家庭情况。坐我对面的他的一个手下偶尔会拿手机给我拍照。表哥主打温情牌,说我父母老了,要我经常回去看看,多赚钱,用大把的钞票来孝敬他们。不要成天在网上乱讲不满的话。我说:我写的文章从来不是乱讲的,都是有根有据有逻辑的。我故意问道:你们大老远的跑来到底是为什么?旁边一个年轻却很成熟的手下说:你最近是不是写过一篇关于刘某某的文章?我说是啊。他问:发在哪里?我说朋友圈,很快被屏蔽了。他说:我也没看到,只是上面要求查下。我心里万分诧异,猜半天他们来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篇文章。这文章原题目是《zhang诒和为什么特别怀念刘某某》,内容不过是由zhang先生对刘的怀念之情生发出的对时下的感触,并不算犀利。看来,我们总是难以摸透它们的G点,不知道哪根筷子会动它们的奶酪。

表哥又从我父母多年对我的担忧谈起,我只得说我爸妈早知道我的立场,十多年对我早‌‌“放弃挽救‌‌”了。我和他们已经在家里不谈任何时/政了。我故意提到表哥的父亲,我说:姑父一个六十年代的名牌大学生,要不是遇到那个时代,怎会一辈子窝在我们老家县城里?我自己的爸爸当年因为家庭成分半生也不得志。表哥说: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命,现在不是比以前好多了么?要有发展的眼光。我说:我不想看到我们这代和我们的后辈重复父辈们悲惨的命运,如果制度/根源不改变,更糟糕的结局都有可能。表哥说:不要老沉浸在你的那套话语中,现在大家都在追求幸福快乐,美国也是问题丛生,每个制度都有好和不好,不能只求好不要不好。你只偏激地看到负面的。写稿为了拿美元吧。我有点生气了,正色道:你太小瞧我们这些人了!如果只是为了钱,何苦受这么多年罪?!我们是有信仰的人。表哥缓和道:人有信仰当然好,但是还是要现实些。

谈话进入深层就不可能那么融洽了,表哥有时会岔开话来给我夹菜,或者催我吃菜。但我终于还是跟他谈起我家乡应城的一个良心来:曾春/智女士。我说:两年前,疫情正开始的时候,老家把为老百姓买菜难发声呼吁的曾女士抓了,至今关着,你们这样做,是让外界都知道了湖北应城这个地方,形象很不好啊!表哥说:她当时动静闹得太大了,都快搞成骚@乱了。我说:一个业主维/权还能搞成骚@乱?都关两年了。你们赶紧把人放了,我不想为她专门写篇呼吁文章。表哥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啊!我说:我现在对你们的诉求就是快点放掉曾女士,让人家母子团圆。表哥答应回去后会向上面反映。

曾女士两年前被应城抓的时候,我曾积极帮她家人联系律师,但很快,应城有关部门就通过我在体制里工作的姐姐姐夫打电话要我不得介入,最后导致她家人不敢跟外界联系。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今天表哥请茶,机会难得,我一定得向他们表明我的立场:我无法容忍我的故乡让一个追求公义的女人蒙受苦难。

饭快吃完了,彼此的话也都说完了。表哥最后还是劝我少写东西多赚钱,我说:我主要在写诗,发泄在这个时代的愤懑。文章以后不能不写,但可以少写,你做这行,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我有我的坚持。

最后,在餐厅门口,那个似乎负责拍照的年轻手下,又给我和我表哥拍了一张合影,拍完还说:你俩长得还蛮像。

我苦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要拿回去交差。说完和表哥握手分别。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又喊了一嗓子:别忘了曾女士的事!

责任编辑: 赵亮轩  来源:刘言章看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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