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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恩: 平型关之役始末

(编者)刘茂恩(1898~1983,河南巩义人,时任第14集团军总司令)
     “我堂堂中国军人,沙场捐躯,死亦光荣,岂能求一时苟安,丧失民族气节,为人耻笑!”
     背景:中条山战役,刘茂恩率部被日军包围,数次突围皆告失败,情况万分险恶,左右僚属苦劝其更换便衣逃出,刘茂恩却凛然作色如此答复。说罢拔出手枪要自杀,被侍从死死拉住。刘茂恩和残余官兵已弹尽粮绝,已做好以身许国的悲壮准备。所幸风雨狂作,山洪滚滚,刘终于趁机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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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恩口述

    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军队在华北各地不断挑衅行动,侵华阴谋,日益露骨,更于民国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五日起,在北平郊外的卢沟桥附近一带地方开始长期性的军事演习,一时气氛紧张,国人洞见日人图我日亟的野心,莫不愤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七月七日深夜十时后,日军在卢沟桥附近举行野战演习,捏造失踪一名士兵,作为炮轰宛平县城,武力侵犯中国的藉口,我守军以守土有责,为捍卫国家,奋起抵抗,激发了中华儿女、黄帝子孙的怒吼,迅即展开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最壮烈、最艰苦的抗日圣战,这就是所谓的「七七卢沟桥事变」。

    日军侵犯华北,天津、北平先后沦陷,又沿著平绥铁路线分向南口、居庸关进击,掀起中、日两国的长期战争。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者,报仇雪耻正是我当年从军的心愿,此时参加抗日战争,更是实现夙愿的最好时机,因此我迫不及待的要加入这场抵御外侮的圣战。

    二十六年抗战初起时,我十五军正在大别山剿匪,没有列入抗日军事战斗的序列,迨我七月中旬由庐山受训回来,因感于官兵爱国热诚,乃上电蒋委员长请求加入抗日战斗序列,终于获准,官兵万分兴奋,欣喜欲狂。八月初,奉命率领本军由皖北六安出发,集中汉口,而后由平汉铁路以兵车运输北上。当时我在汉口军次,曾经写寄一封信给家人,说明自己此次出征,决心杀敌报国,不灭倭奴,誓不生还。

    八月上句,本军已全部到达安阳。十一日、接奉蒋委员长电令本军直开顺德、邯郸集中,主力驻于新乡、彰德之间。次日、我将此情形报知阎锡山,电文如下:

   「限即刻到太原副委员长阎钧鉴:诚密。一真日接钱司令(军事委员会铁道运输司令钱宗泽)转示委座真侍参牯电:饬令职部所属两师,应直开顺德、邯郸间集中,不必在彰德以南地区停止等因,遵令六十四师向顺德集中,军部及六十五师各部向邯郸集中。二顷又接钱司令侵酉电:顷奉委座电话,贵军两师暂驻彰德、顺德一带,其主力应驻于新乡、彰德间等因。职率军部及六十五师直属部队,今抵炉圳,拟布署情形,电陈于下:一、令六十四师捕充团、直属各营连,暂驻磁令一九二旅驻顺德,并派兵一营分驻邯郸、沙河;二、职率六十五师师部及六十师补充团、直属各营进驻彰德,一九四、一九五旅驻汤阴;三、除将各部队逐日动情形续电陈明外,谨陈。职刘茂恩叩。文亥参彰(德)印。」

    十三日、阎复电云:

   「急…彰德刘总指挥鉴:文亥参彰电悉。兰密。贵军北来,至慰企盼。敌攻南口甚急,我军伤亡五百余人,敌死伤倍之。刘主席子亮(汝明)部亦在计诺坝,包台口一带予敌以重大之打击,知注并及。阎炀山元戌参印。」

    同日、蒋委员长以战事紧急,电饬本军进驻石家庄。次日、我将此情电知阎:

   「限即刻到大原副委员长阎钧鉴:凌密。奉(豫皖绥靖)刘(峙)主任寒电转示委座元戌侍参京电,饬命职部开石家庄,接替第十(李默庵)、第八十三(刘戡)各师防务等因,遵令六十五师后运各部过彰不停,径开石庄,六十四师各部在磁、顺各站候车北运,职率军部及六十五师师部直属营连,明日有车即进驻石庄,除情形续报外,谨陈。职刘茂恩叩。寒亥参彰印。」

    本军北上,就在平汉铁路两侧,由城、石家庄到平山之间,沿滹沱河南岸构筑工事。此时我任第十三军团军团长兼第十五军军长,归大本营指挥。

    八月十五日、南口失守:二十七日、张家口陷落,国军退守雁门关、平型关、阳方口(晋北要隘、在甯武县北二十五里)一带,晋北告急。

    晋北,是泛指山西太原以北地区。山西省位於太行山以西,黄河以东,有长城、句注山蔽其北,风陵渡、砥柱山扼其南,可谓表里山河、四塞之区,有中原高屋建翎之势,素称天险,不仅在古代战争中是用兵要地,在现代战争中也是同样重要,是一座天然堡垒,所以在军事上必须确保山西,以牵制华北敌军的行动,遏阻战区扩大,因此日军以陆空联合作战,在机械化部队前导之下,对晋北发动猛烈攻势;国军为确保山西战略地点,乃有晋北平型关、忻口、太原等要地各战役。

    九月初,我奉命驰援山西,留置工兵营,归石家庄行营主任徐永昌直接指挥,在平汉铁路沿线构筑工事。正太铁路局局长朱霁青拨以一列兵车,供应我由石家庄沿正太铁路西运所部军队,到太原转同蒲铁路北进,向大同方面集结,归第二战区(包括山西、绥远、察哈尔)司令长官阎锡山指挥。

    我随乘兵车抵太原,即入城赴山西绥靖公署,没见到阎锡山,说是去雁门关督师,在关里靠山一个小村庄后面上窑洞设立「作战指挥所」。于是便去看山西省政府主席赵戴文。赵字次陇,山西省五台县人,时年七十一岁。赵氏告知:「八路军来了,要帮打日本人。」我说:「八路军能帮我们打日本人?那真是日头要从西边出来了!恐怕待日本人打来,他们就会乘之而入,捣乱我们。」赵又说:「你怎知人家不帮我们?不要乱说哟。」随同去的一位营长陈宝山在旁听到,很不耐烦,就愤慨的对我说:「对他(赵)讲:有我们,没他们(八路军);有他们,无我们。」这是十五军非常清楚的是非观念与决断的精神。

    因为在过去五年的剿共战争中,我对于共匪狡猾的本性,认识十分透彻,只因现在抗战既起,以是藉著「抵御外侮」的口号,发表「共赴国难宣言」,取消「苏维埃政府」和「红军」名义,始受国民政府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后又改为「十八集团军」,加入抗战序列,其实不过是藉机生存苟延残喘罢了。当天晚上,赵坚留晚宴,以表欢迎之意,藉示地主之谊。这时正是阴历八月中旬,也是北方秋高气爽的时节,万里无云,月色分外_洁,只见来人多是穿列宁装。入座后,赵戴文首先介绍朱德和我两人认识。我当面把朱德压了一辈,说:「玉阶!你应该称我五叔喔!」朱德愣了一下,我继续说:「你和我侄儿献捷是拜把子兄弟,我两孙女都在你跟前寄著,是不是?」朱德连称:「是!是!」我又说:「这样你应不应该称我五叔?」朱连说:「应该!应该!」(按朱是四川省仪陇县人,时年五十二岁,云南讲武堂第一期毕业,后至德国留学,时大哥【析世鉴: 即刘镇华。】长子刘献捷正在德国留学,异国相逢,结为盟友。)于是各军传出刘茂恩是朱德的五叔,不知情者难怪要莫明其妙了。随后赵戴文让大家各个自我介绍,由我起首,我说:「我是十五军军长刘茂恩。」他们都怔了一下。接著是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政委周恩来、及副总司令彭德怀,第一一五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第一二○师师长贺龙、副师长萧克,第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副师长徐向前等。由于双方多年对打,乍然相逢,空气竟一时沉寂下来;还是我举著酒杯先开口问道:「那一位是徐向前先生?我们来乾一杯!」他瘦高个儿站起来答说:「我不能喝酒。」周恩来像个老狐狸精,凭恃他早年在黄埔军校任过政治部代主任老师辈的身份,急忙凑上数语,叫徐向前喝下,说是到了你的家乡,应该多喝几杯才是,还说:「就是死,也要喝。」我们两人就在这种情况下又乾了几杯汾阳名酒。徐向前怀著鬼胎带著酒意,忽然问道:「刘军长!你的大炮还有没有了?」我答说:「有!──那是山西造(太原兵工厂),阎先生给的。」徐故作轻松状说:「当年土桥铺之役打得我好凶啊!曾伤亡七千人,好厉害呀!要不是我跑得快,真要成为你的俘虏了!」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在餐饮中,我感慨万分,想想彼此以前是相打了好多年的对头,如今竟然成为同一战线上对外的「战友」,把不可能的变成可能,再怎么说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宴毕、众人各自离去,我即乘火车转同蒲铁路北上,直驱大同。

    九月十三日、本军先头部队第六十四师一九一旅到达怀仁县时,大同已弃守,我军为确保晋北要地,乃撤至平型关、雁门关、神池等长城内线防守。本军即奉命赶往占领平型关以西泰戏山至句注山东西之线,构筑工事。此时、我以第十三军团长指挥第十五军、第十七军和第三十三军等三个军,战斗序列如下:

    第十三军团长 刘茂恩

    第十五军军长 刘茂恩(兼)

    第六十四师师长 武庭麟

    第一九○旅旅长 武庭麟(兼)

    三七九团 路尚有

    三八○团 屈(不详)

    第一九一旅旅长 邢清忠

    三八一团 袁 斌

    三八二团 武永禄

    第一九二旅旅长 杨天民

    三八三团 杨弗芦

     三八四团 朱 缵

     补充团 武良相

    第六十五师师长 刘茂恩(兼)

    第一九三旅旅长 阮 勋(民国二十七年离职,自行组军,任第一战区自卫军第二路司令)

     三八五团

     三八六团

    第一九四旅旅长 姚北辰

     三八七团 王汉杰

     三八八团 王文材

    第一九五旅旅长 马其臻

     三八九团 邢国忠

     三九○团 李泽洲

    补充团 张 奇

    第十七军军长 高桂滋

    第二十一师师长 李仙洲

    第八十四师师长 高 哲

    第三十三军军长 孙 楚

    第七十三师师长 刘奉滨

    独立第三旅旅长 章极宇

    独立第八旅旅长 孟宪吉

   

    平型关,亦作平刑关,在山西省繁□县东偏北一百三十里,即旧瓶形寨,音讹成为平型,乃是通灵邱县的要隘;西北连浑源县,东南接河北省阜平县界。

    平型关之役,是我十五军正式参加抗日的第一次大战役,在指挥上更不敢掉以轻心。最初分配阵地时,本军在中央,十七军在右翼,三十三军在左翼,占领大石口、小石口阵地。中央阵地是左起北楼口堡(在繁时县东北一百二十里),右迄乱岭口关(在浑源县东四十里),以六十四师为左阵地,六十五师(欠一九五旅)为右阵地。军部及预备队第一九五旅驻扎在繁□县东北四十里小冶镇。地势险阻,严密守备。讵知第十七军在南口作战损失很大,高桂滋据实报告,目前下来的官兵仅有八十三人,不能负担作战任务,才将他们安置在十五军后面收容整补,后来才慢慢凑合了二千来人,自然谈不上作战力量。十五军阵地正面已够过大,而今更将加重作战任务。

  再说日军陷大同后,即会同陷冀西涞源方面之敌,以钳形攻势分向恒山、五台山区进犯,其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主力,及临时配属之关东军独立混成第二十一旅团(酒井镐次),共约一万多人,于九月二十二日发动攻势,次日上午二时许,约千余人突入平型关,十五军正在激战中,忽然右侧翼遭受攻击,十时许、敌已进至恒山(标高二二一九公尺)东南五十四里地方,第六十五师一九四旅三八七团截击于隘路内,同时三八八团由两侧高地,凭依险阻,俯冲夹击,并用火力与逆袭,反复搏斗,迭挫顽敌,正欲予以聚歼之际,忽有千余之敌由东面向三八八团左侧背猛扑,在短促时间内,发生四、五次剧烈的肉搏战斗,双方伤亡惨重,残敌被迫向团城口、蔡家峪方向溃窜。第三八八团之第一、二两营,自营长陈宝山、张全兴以下军官死伤二十九员,士兵阵亡约四百名。

平型关战役中,正面作战的中华民国国军士兵正与日军肉搏。

    至于十八集团军则是协同参加左翼雁门关一带,所以在主战场正面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在敌军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主力进攻平型关及团城口(在平型关西三十二里),情况紧急,早已跑开了,林彪部潜藏在关右山区杨镇。九月二十三、四日,敌军攻来,十五军给以严重打击,第二营(张全兴)官兵均受伤;幸第一营(陈宝山)及时增援,牵制敌军,予以夹击,才把日军打跑。以后林彪获知敌军辎重队四百来人,多数徒手,少数步枪,在蔡家峪落后,乃以「以大吓小」的手法乘机出袭,虚晃一下就逃之夭夭。中共为了掩饰他们随便逃走,后来竟夸大宣传什么「平型关大捷」,以欺骗世人,从此便不听中央,到处游来游去,袭击国军,破坏抗战,证明我的顾虑是不错的。

    九月二十五日、由平型关突入之敌,被我晋军围困于六郎城(平型关西北十二里),双方相持,甚为激烈。

    九月二十九日、敌用汽车转运大部兵力,增派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铃木重康),亦系关东军临时配属作战,由怀仁县南进,突破三十四军(杨澄源)及三十三军防地雁门关及大小石口堡,从茹越口堡(在繁□县北六十里)窜入,直扑铁角岭,沿滹沱河北岸进犯。三十日,陷繁□县,威胁平型关一带十五军之后方,我军分兵驰援不及,遂于三十日之夜奉命转进。正是一点突破,全线崩溃的惨痛局面,不堪收拾。

    此役,当时人不明真相,只凭各方宣传,或间接军报,被渲染得很热闹,就误以为人人都有参加一份,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后世人若凭著那些资料,大做案头文章,纸上谈兵,那将会使平型关之役的面貌大大改观!


附平型关战役经过要图

◆ ◆ ◆ 内容完 ◆ ◆ ◆

    以上《平型关之役始末》,原题《平型关之役》,是以中华民国八十五年初版之《刘茂恩回忆录》(台北:学生书局)同名一节内容全文为底本完成数位化处理。网际网路首发◆析世鉴◆。


◆ 【彰往可以考来·后顾亦能前瞻】 ◆

此文于2007年02月23日做了修改

 

程玉凤: 平型关抗日之役真相

    数年前,我在师范大学念历史系,读近代史到卢沟桥事变发生时,知道我们国人为了民族生存奋起团结抗战。各党各派,不论是在国内,或在海外,都在「共赴国难」的口号下互相集结起来。就是方在对垒的中国共产党,也发表宣言,愿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统辖,并待命出动,担任抗战前线的职责。那时中枢即将其军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以朱德、彭德怀为正副总指挥,嗣后依战斗序列,虽改称为「第十八集团军」,但一般人仍习称「八路军」,全部人枪成为三个师的编制,每个师下辖两个旅,每个旅下辖两个团,总共有二万多名兵卒,列入第二战区,归阎锡山指挥,开赴晋北作战。这正是诗经上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侮)」的史实新印证,也可说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最大的奇突转变。因此我不禁发生奇想,以为这一个事变,如果永远结束国内的纷争,使中国内部团结起来;更进而追想到中国以往一切内战的损失,若是都用来对抗外侮,那么日本帝国主义断不会如此的张狂猖獗!谁知曾几何时?中共破坏抗战,危害国家,致中央抗战工作到处受到阻碍。到现在,共党又擅自篡改历史,说什么抗战是他们打的,尤其大事渲染「平型关大战与百团大战的大捷状况」。我对于这种宣传的真实性当然不敢妄加臆测。后来看到何应钦先生发表谈话,说平型关不是(共军)「第十八集团军」打的,而是国军第十五军打的……。这才稍微明白,然而仍是不得其详。

    我有幸常陪刘茂恩老将军聊天:由民国初年的南北内战,谈到北伐、剿匪、讨逆、平乱、抗日、戡乱诸役,无所不谈;其中经历,很多不是外人所知道的。刘老将军,字书霖,河南巩县神堤村人,北京模范围(团长最初是袁世凯兼,继为黎元洪)第二期辎重兵科,和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辎重兵科毕业,三十来岁就当了军长,历任总指挥、指挥官、绥靖区主任、军团长、集团军总司令、省主席兼警备总司令,现任总统府国策顾问。自从军以来,无役不与,可说是现代民国史最好的见证人之一;而平型关之役,就是他亲自指挥作战的。

    平型关,亦作平刑关,在山西省繁峙县东偏北一百三十里,即旧瓶寨,音讹成为平型、平刑,乃通烨窨h的要隘;西北连浑源县,东南接河北省阜平县界。


    那时抗战开始不久,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底,平津后先沦陷。八月二十日,国防会议特将山西、察哈尔、绥远画为第二战区,以山西绥靖主任阎锡山任司令长官。刘先生这时任第十三军团军团长兼十五军军长,归大本营直接指挥,增援石家庄(在河北省获鹿县东南约三十里,平汉铁路经此,正太铁路以此为起点,今名石门市), 又以南口(在河北省昌平县西北二十五里,当居庸关南,故名,平绥铁路经之)、张家口(今察哈尔张垣市)先后失陷,国军退守雁门关、平型关、阳方口(晋北要隘,在山西宁武县北二十五里)一带,晋北告急。我国山西省,表里山河,地势雄固,素称天险。不仅在古代战争中是用兵要地,即在现代战争中,也是同样重要, 是一座天然堡垒,成为华北数省的脊背。所以在军事上,必须确保山西,以牵制华北敌军的行动,遏阻战区扩大。九月初,刘先生奉命驰援山西,正太铁路局局朱霁 青拨以一列兵车,由石家庄沿正太铁路西运所部军队;同时(共军)第十八集团军也调归阎锡山指挥,命其巡守平型关以遮断敌人后方连络线。

    刘先生随乘兵车抵太原,即入城赴山西绥靖公署。没见到阎锡山;说是去雁门关督师,在关里靠山一个小村庄后面土窑洞设立「作战指挥所」。于是便去看山西省政府主席赵戴文。赵字次陇,山西省五台县人,时年七十一岁。赵氏告知:「八路军来了,帮打日本人。」刘先生说:「八路军能帮我们打日本人?那真是日头要从西 边出来了!恐怕待日本人打来,他们就会乘之而入,捣乱我们。」赵又说:「你怎知人家不帮我们?不要乱说哟。」随同去的一位营长陈宝山在旁听到,很不耐烦,就愤慨的对刘先生说:「对他(赵)讲:有我们,没他们(八路军);有他们,无我们。」这是十五军非常清楚的是非观念与决断的精神。赵氏坚留晚宴,以表欢迎之意,藉示地主之谊。这时正是阴历八月中旬,也是北方秋高气爽的时节,万里无云,月色分外皎洁,只见来人多是穿列宁装。入座后,赵戴文首先介绍朱德和刘先 生两人认识。刘先生当面把朱德压了一辈,说:「玉阶!你应该称我五叔喔!」朱德楞了一下,刘先生继续说:「你和我侄儿献捷是拜把子兄弟,我两孙女都在你跟 前寄著,是不是?」朱德连称「是!是!」刘先生又说:「这样你应不应该称我五叔?」朱连说:「应该!应该!」(按:朱是四川省仪陇县人,时年五十二岁,云南讲武堂第一期毕业,后至德国留学,时刘镇华长子刘献捷正在德国留学,异国相逢,结为盟友。)于是各军传出刘茂恩是朱德的五叔,不知情者难怪要莫明其妙了。随后赵戴文让大家各个自我介绍,由刘先生起首;刘先生说:「我是十五军军长刘茂恩。」他们都征了。接著是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政委周恩来及副总司 令彭德怀,第一一五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第一二○师师长贺龙、副师长萧克,第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副师长徐向前……。由于双方多年对打,乍然相逢, 空气竟一时沈寂下来;还是刘先生举著酒杯先开口问道:「那一位是徐向前先生?我们来乾一杯!」徐向前原名象谦,山西五台县西南三十里东冶镇永安村人,南距阎之家乡河边村仅十五里。他瘦高个儿站起来答说:「我不能喝酒。」周恩来像个老狐狸精,凭恃他早年在黄埔军校任过政治部代主任老师辈的身份,急忙凑上数语,叫徐向前喝下,说是到了你的家乡,应该多喝几杯才是,还说:「就是死,也要喝。」两人就在这种情况下又乾了几杯汾阳名酒。徐向前怀著鬼胎带著酒意,忽然问道:「刘军长!你的大炮还有没有了?」刘先生答说:「有!──那是山西造(太原兵工厂),阎先生给的。」徐说:「当年土桥铺之役曾伤亡七千人;好厉害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餐饮中,刘先生感慨万分,大概是想到彼此以前是相打了十来年的对头,如今竟然成为同一战线上对外的「战友」,把不可能的变成可能,再怎么说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宴毕离去。刘先生即乘火车,转同蒲铁路北上至怀仁县;闻大同弃守,即下车赶往占领平型关以西一带阵地,依临泰戏山构筑工事。泰戏山在繁峙县东北一百三十里,上有平型关。

    土桥铺之役,系民国二十一年冬,追剿「红四军」徐向前的战争。土桥铺在湖北省樊城东北。当年第十五军政训处处长徐会之(湖北黄陂人),与徐向前在黄埔同学时颇为要好,尝言「徐败逃太快,追不到;若能追著,可以劝他投过来」,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土桥铺之役后清理战场,他报告伤毙匪军至少六七千人,证明徐向前说的话不假。但刘先生恐怕夸大,命报四千人。按:此役生俘五百多人,卤获步枪五百多支;十五军伤亡五六百人。

    说来平型关之役,刘先生以十五军占领平型关正面阵地,向东延长四十里,西至北楼口八十里,以过于辽阔,军部驻在平型关后小冶镇上。先是派十七军担任平型关守备,谁知在南口被打垮,到军部报到官兵只有八十三人,乃安置在十五军后方收容,后来勉强凑合了不到两千人。左翼是第三十三军,占领大小石口阵地,而(共军)十八集团军则是协同参加左翼雁门关一带,所以在主战场正面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在敌军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主力进攻平型关及团城口(在平型关西三十二里),情况紧急时,早已跑开了,林彪部潜藏在关右山区杨镇。九月二十三、四日,敌军来攻,十五军给以严重打击,第二营(张全兴)官兵均受伤;幸第一营(陈宝山)及时增援,牵制敌军,予以夹击,才把日军打跑。以后林彪获知敌军辎重队四百来人,多数徒手,少数步枪,在蔡家峪落后,乃以「以大吓小」的手法乘机出袭,虚幌一下就逃之夭夭。嗣以敌人从北楼口以西七十二里处左翼大小石口、茹越口堡(在繁峙县北六十里)突入,迂回威胁平型关我军的后方,致功败垂成。中共为了掩饰他们随便逃走,竟然夸大宣传什么「平型关大捷」的噱头,想欺骗世人。从此便不听命中央,到处游来游去,袭击国军,破坏抗战。后来刘伯承破坏同蒲铁路不成,便到洪屯公路(洪洞至屯留两县间的横贯道路)骚扰。这时刘先生的第十四集团军驻扎在洪屯公路以南地区。刘伯承说:「我们都是中国人,我需要这个地方。」刘先生便警告他:「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刘伯承知道刘先生当年剿匪的厉害,给他们的教训难忘,从此他不敢过洪屯公路以南地区。刘伯承因为眇一目,绰号「刘瞎子」,又叫「刘单眼」,周恩来称他是共军中打硬仗的,有股猛冲的蛮劲,其实是欺弱怕强的狡黠之徒。

    平型关之役,高桂滋的第十七军从南口作战下来,损失很大,正在十五军后方休息,等待补充,故未参加此役;第三十三军在十五军左翼,并未发生战斗情况。大概是十五军调至山西归阎锡山指挥,因此报捷时,必先呈阎转报,阎就此加上其部将孙楚的第三十三军,想必顺便拉入高桂滋作陪吧。后来甚至有写成十九军、三十四军,与事实都不甚符合。到现在,共匪随意改写历史,极力渲染平型关之役是他们打的,大吹大擂,这实在太离谱了!他们的战斗本质如何,战果多大,好在当年指挥此役的主将刘茂恩先生是最好的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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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平型关抗日之役真相》,是以《传记文学》杂志总第203号(1979年)同名内容光盘版文本为发布底本。

    作者程玉凤,为原中华民国河南省主席刘茂恩先生口述之《刘茂恩回忆录》的记录与整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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