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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史实大揭密---中华名将张灵甫

幕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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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唱!”

关帝庙前,用禾桶和门板搭起的舞台上,一名年轻的国军少尉面对台下列队整齐的国军士兵与民众,有力地把手臂一挥,打起拍子。在他的背后,屋檐下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中国就是侵华日军的坟墓!”

随着长号、黑管、手风琴的一起伴奏,几千军民的大合唱汇聚成同一个气壮山河的声音:
  
弟兄们,是时候了。
我们向侵华日军反攻!
他,占领我们的土地,他,残杀我们妇女儿童!
我们知耻,我们负重,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先锋!
     
我们在战斗中成长,我们在炮火里相从。
我们死守过罗店,保卫过首都,驰救过徐东,大战过兰封!
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
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民族的先锋!
     
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
踏着先烈的血迹,瞄准日军的心胸,我们愈战愈奋,愈杀愈勇。
抗战必定胜利!
建国必定成功!
  
这首旋律高昂的歌,就是著名的七十四军军歌。

在唱到最后一段高潮部分时,群情振奋,士兵举起林立的枪刺,民众在头顶上挥动手中的小旗,全都用尽全身的气力唱出自己的心声:“抗战必定胜利!建国必定成功!”枪刺冷光闪闪,旗帜唰唰作响,沸腾的热气在寒风里从激昂的阵容中奔泻而出,为嘹亮的军歌更增添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万家岭战役的胜利,未能从整体上扭转敌强我弱的态势。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四日,国军主动放弃武汉。至此,武汉会战宣告结束,成为抗战沿着蒋介石与陈诚拟定的持久消耗战略进行的转折点。历时四个半月的血战中,我第五战区、第九战区以伤亡四十万人的代价,毙伤日军五万人,击毙日军军官七百多人,彻底粉碎了侵华日军妄想迫使中国屈服、早日结束战争的计划。

七十四军后撤一百多公里,转进到这个位于幕阜山深处的的鄂南重镇木子店。军部和153旅扎住在镇内,其余各部分散在木子店四周的村落。现在,已经升任 153旅少将旅长的张灵甫,手牵战马凝神伫立在广场一侧,领章上一颗金星灿烂夺目,他看到两行热泪从这名少尉的眼睛中夺眶而去。

这名少尉,名叫刘骁,是一个多月以前慕名投奔七十四军的。

刘骁原就读于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一年前,他逃出南京,沿平汉铁路流亡到了武汉。在汉期间,他以画笔为枪,创作了大量宣传国军抗战的漫画,各家报馆也采用了他的不少佳作,使得他在武汉—— 这个全国的战时中心崭露头角。

万家岭一战,七十四军在关键时刻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为歼灭敌一零六师团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捷报传来,刘骁热血沸腾,长歌当哭,他毅然收拾行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租住的小阁楼。

张灵甫对知识分子、青年学生格外看重。在国军里,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兵员如金子一样甘贵。对刘骁这样一位富有牺牲精神的知识青年,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仿佛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另一个投笔从戎、文武双全的高进。

记得刘骁碾转找到七十四军的时候,一身的泥土、满脸的倦容,见到弟兄们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找张将军当兵。” 当时,七十四军刚刚来到木子店,张灵甫和当了305团团长的卢醒、一营营长的萧云成等一批军官正在接受中央日报刘记者的采访,闻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要从军后,张灵甫亲自出面接待了他。

终于见到自己心目中仰慕的将军,刘骁坦诚了自己如何从南京到武汉的心路历程,张灵甫很是感动,但从全盘考虑,没有答应他留在一线参战的请求,“总理生前曰:人尽其才,你的一管画笔可胜过十挺机枪!”他亲自向军座写了一封推荐信,举荐他去军部的战地文工队任少尉副队长,专职从事文化工作。

刘骁当场露了一手。由于刘记者的照相机出了故障,无法为他的采访报道配发照片,正急得手忙脚乱地摆弄相机时,他毛遂自荐地说:“要不我为张将军画张像吧,一样可以配文的。”早就在自己的报纸上见过刘骁大作的刘记者,恍然大悟,一拍额头说:“是呀,怎么把你这家门给忘记了,那我就多多拜托啦。”可是,张灵甫怎么也不肯自己端坐在椅子上让刘骁来画他,他连连摆手道:“太做作了,太出风头了,羞人哩。” 局面一时僵持住。还是卢醒哈哈一笑,及时解围道:“我看还是先米西米西的干活。”

刘骁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吃饭,而是躲在旅部里,借着卢醒给他的几张照片,画出一幅张灵甫的工笔画。画中的背景是漫天的烽火,张灵甫头戴钢盔、骑在马上,侧身向前敬军礼,深邃的目光凝望着远方,刚毅的脸庞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他是在出征前向自己的祖国、自己的长官,还是在向阵亡的国军弟兄们致以最后一个军礼?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插图的说明只有一句话:“我们决不倒下,除非我们死!”
  
几天后,刘记者采写的报告文学《山不在高歼敌则名——七十四军血战张古山记实》,连同刘骁的插图刊登在中央日报第一版,使得七十四军和张灵甫再一次声名大振,轰动全国。张灵甫看到描写自己的文字和肖像上了报,自豪感在心里实在是藏不住,全跑出来洋溢在了眉宇间,先前那种还觉得有些羞人的感觉也无影无终,并在心里暗自佩服刘骁这小子是天才,凭几张照片就把自己画得这么栩栩如生!


  
雄浑的幕阜山脉,无边无际地连绵在湘鄂赣三省边界。

风从山谷里肆虐而出,缭绕在对面山头上的云雾,转眼间瀑布一样顺着山势飞流直下。

急促的马蹄扬起一路的尘土。张灵甫快马加鞭,他是要去看看高进的伤势是不是好些了。这也是他第二次去探望高进。虽说战争是残酷的,天天都有流血牺牲,花名册上的名字像重机枪的弹链一样不断地向前梭动,不少士兵连照面都来不及打一个就阵亡了。但高进不是一个小卒子,他是比金子还贵重的大学生,又是高监狱长亲手将他托付自己的,于情于理,他张灵甫都要把高进惦记在心尖尖上。
  
七十四军野战医院设在老鸦岭下的一处小山村。村子内外,晒满长长短短血迹未褪尽的纱布。高进和十几名挂了彩的弟兄住在一个废弃的谷仓里,张灵甫把马系在村口,一只手甩着马鞭向谷仓大步走去,在他前面,两位头戴护士帽、身穿军装的女兵已经一前一后走进谷仓、随手掩上门。
  
张灵甫轻轻推开门,高进和弟兄们见旅长进来,一齐举手敬礼。张灵甫收腹立正,向大家还礼,并向两位护士微微欠身道:“承蒙关照,我代弟兄们谢谢了!”说着,从挎包里掏出那盒丹麦曲奇递给她们说:“拿去吃吧,洋饼干,香着呢。”这盒曲奇他一直没舍得吃。

两位护士互相谦让一番:“你拿着吧。”“嘻嘻,你拿着你拿着。”最后一起举手敬礼:“谢谢长官!”便挽着胳臂连蹦带跳出了病房,鸟儿一样轻盈。张灵甫已经认出,那其中一个长着圆圆脸、大眼睛的小护士不就是孟铁蛋的妹妹孟玲玲么。

病房的气氛轻松了不少。高进又转移话题道:“旅座,我快拆线了,下个礼拜一定可以归队。”

“好啊、太好了。”张灵甫连连点头,也把口气缓和下来,巡视着大伙说:“伤痕就是勋章呀,弟兄们!你们在战场上受了伤、流了血,都是好样的,归队以后必有重用!”

张灵甫在陈胜利床边坐下,说:“你为了救刘营长,身负重伤,可你知道吗?刘营长最后还是壮烈牺牲了!”

“我知道。刘营长是挂彩以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冲锋枪,被日军活活刺死的!”

“刘营长的冲锋枪是全世界最新式的武器,想要吗?”

“想呀,我想,太想了!那家伙一梭子可以打出三十二发子弹呢!”

“行!等你归队,你接过刘营长的枪吧!”

“是——哎哟!”陈胜利激动得一个敬礼致谢,不料动作过猛,胸前的伤口扯得撕裂般的痛,痛得他哧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病房里,再一次爆发出哄堂大笑。

笑声中,张灵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孟玲玲太小,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当天傍晚,刚吃过晚饭,孟玲玲又蹑手蹑脚推开谷仓的门,从门缝中探出自己那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冲着里面轻轻喊道:“高进哥、高进哥。”

众目睽睽下,高进羞红了脸,急忙披上外衣,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近日以来,不知为什么,孟玲玲把以前喊他“高叔叔”的称呼改为“高进哥”了。刚开始高进并没在意,既然孟铁蛋把他当大哥,他妹妹当然也应该称自己是哥哥吧?反倒是陈胜利最先发现这一敏感的变化,曾和弟兄们议论道:“侄姑娘么样能和叔叔谈恋爱咧?隔着辈份撒!” 一口的汉口方言不无醋意。高进本来没往那方面想的,经他这么一说,心里头就悠悠一动,牵出情丝无数。

是呀,这小丫头特别亲近自己呢。每当医生来换药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看到自己的每一次痛得一搐,都会让她在一边咬着下嘴唇泪流满面。

在自己的伤势逐渐好转以后,她常常拿一本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破得无头无尾的《西游记》,“高叔叔,讲神话书俺听,好吗?”一口一个“高叔叔”,一口一声“好吗”,都叫得人的心尖尖里面去了。这时候,谷仓里往往十分安静,弟兄们各自躺在病床上听自己讲著书,她则坐在床前的小马扎上,一手托在腮帮上,一双黑黑的眸子就那样直白地注视着你,目光纯静得像冬日里深山的泉水,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前几天,在搀扶自己去村外散步的时候,他发现她怎么忽然长高了许多,正要好奇地开口问,她却调皮地侧过脸来看着自己、眼睛里含着盈盈的笑说道:“高进哥,发现今天俺有变化没?”原来,她穿了一双好漂亮的高跟鞋,把她的腰身挺拔得更加婀娜多姿,军装的端庄和鞋子的妩媚在她身上奇妙地结合在了一起。“真的很好看呀。” 他由衷地感叹道。

说心里话,他喜欢这个懂事而美丽的女孩,只是她连十五岁都还不到,所以高进以前想都没朝那方面想。

高进一出门,孟玲玲就急急地把一大包丹麦曲奇一个劲地朝他手里塞:“哥,你吃你吃,这是张长官今天送的,可好吃呢。”

“这么多都给我了,那你呢?” 高进十分感动。当兵也只能囫囵吃饱肚子,糖果、点心难得一见。记得前不久,从长沙来的民众慰问团给每一名伤员送了半斤桃稣,他抓了一把给她,她却只拈起两块,吃的时候,都舍不得咬一口,每一次都只用门牙啃下一点点,然后含在嘴里用舌头慢慢舔化,让那又香又甜的味道尽量在嘴里多停留一会儿。如今,孟玲玲拿出这么多点心给自己,怎不叫他感动至极!

“我还有好多呢。你的身子骨虚弱,需要加强营养的。” 孟玲玲说。其实,她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曲奇盒子。和护士长平分曲奇以后,她把自己的那一份数了好几遍,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二十四块,那诱人的奶香味钻进心里,使得她情不自禁地把脸贴上去,久久地贪婪地闻着、嗅着,然后才舔着小舌头吃了一块,再依依不舍地将曲奇包进了小手绢里。

“那我也只要两块吧?”高进接过来逗着她说。

“你再说,人家不理你了。” 孟玲玲说着低下头,一排搭在眉毛上的刘海便遮住了半张脸。“好啦好啦,孟护士,那我就全部吃光、不讲客气,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孟玲玲“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两人向村外信步走去。

“高进哥,告诉你一件事,我马上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

“是去军部战地文工队,今天下午接到的通知。”

“哦——原来如此,这样不也挺好吗?那里的环境比医院强多了,你在那里既可以学到很多文化知识,还可以发挥自己会唱豫剧的特长呢。”

天上的红霞已经褪劲,山里的晚风有点冷。

他们站在村口,看着风景。良久,孟玲玲搂住高进的胳臂,幽幽地说了一句:“明天我就看不到你了。”

“反正我也快出院了,再说你还不是在我们七十四军里吗?我们还会经常见面的。”高进宽慰着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第二天上午,孟玲玲在临别时,给高进和他所在病房的弟兄们每人送了一双连日来她千针万线纳的鞋垫,鞋垫上绣的字是:“抗战胜利”和“建国成功”,这是她找护士长从七十四军军歌里摘录下来的两句话。高进想也没想,便将自己的派克金笔回赠给了孟玲玲,其他的弟兄却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只有默默地互相搀扶着,将孟玲玲一直送出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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