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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周 中原大旱焦渴 不能浇灌污染毒水

—中原大地一片焦渴:揭示出这么多更为令人担忧的现实

南方周末
     在过去3个月时间里,一场50年一遇的特大旱灾持续袭击了中国中部和北部,持续时间之长、受旱范围之广、程度之重为历史罕见。本报记者沿着母亲河黄河繁衍的足迹,实地探访中原大地的兰考、民权、睢县三地,揭示大旱之下,那些更为令人担忧的现实。
    
中原大地一片焦渴:揭示出这么多更为令人担忧的现实
    
    持续百日的干旱,中原大地一片焦渴 图/本报记者 王轶庶
    中原大地一片焦渴:揭示出这么多更为令人担忧的现实


    
    连鸡也渴得厉害,见到水就扑上去
    中原大地一片焦渴:揭示出这么多更为令人担忧的现实


    
    兰考县,无奈的农民手捧枯死的麦苗。
    中原大地一片焦渴:揭示出这么多更为令人担忧的现实


    
    马路上经常看见拖着水管的农民。
    
    2月7日,2300多发炮弹终于在河南上空换来百日大旱后的首场降雨,但雾气般的水粒却矫柔得仅够湿润空气。当天下午,“首雨”的喜悦在兰考县东坝头村村民李国强心头坚持了不到1个小时,就被另一种更深的焦虑代替。
    
    在过去3个月时间里,一场50年一遇的特大旱灾持续袭击了中国中部和北部15个省市区,8个冬麦主产区(河北、山西、安徽、河南、江苏、山东、陕西、甘肃)首当其冲,1.3亿亩耕地受灾,几占中国冬麦种植面积的一半。“能活下一半就不错了。 ”55岁的李国强站在草茬地般的麦田里,脚尖扒拉着枯叶,干涩呛鼻的沙土扑面而来。
    
    
    “国家的投资都在大江大河的治理上,反而忽略了对农民最密切相关的沟塘渠。”农业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风田说。
    
    消失的青山碧波
    
    “那时候湖面宽得像大海。”
    
    然而,灌溉设施的落后欠账还不是惟一的问题。
    
    从兰考沿黄河故道往南60公里,就是民权县。黄河曾在这里流淌过700年,现在却没有多少水的气息。
    
    虽然从兰考引进的黄河水沿着故道遗址化作涓涓细流滋润这里,但民权县所属的商丘市仍属重度缺水地区,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不足全国平均水平的八分之一。
    
    2月8日下午,在喝了二两白酒后,54岁的林七乡王小庄村村民霍新安喷着热气钻进被窝,埋怨起这糟糕的天气。
    
    屋外是旱已见底的林七水库。村里的田就在对岸,往年这个时候,坡上早已是一片青翠,现在却如一堆杂草。两天前,由于水位过低,急于灌溉的村民们硬是从湖边抽出一滩粘稠的黑泥水。
    
    “商丘境内5个水库已有4个处于死水位。”河南省商丘市水利局引黄管理办公室主任高岩说,“剩余总库容还不足设计容量的1/10。”
    
    在中国多数地区,区域总水量的持续减少已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这对拥有四百多座缺水城市的中国来说,危机尤为迫近。
    
    上一次对旱灾的记忆是在1994年。那一年春夏秋接连闹旱,林七水库的水面一下子退后了半里路,霍新安来回折腾地提灌,最后也没保住那几亩薄田。现在旱灾更胜当年,但他却老了,还受了伤。像一个无心恋战的士兵,霍新安雇人浇了一回水,也不去督工,只求心安。
    
    “那时候湖面宽得像大海。”霍新安怀念以前青山碧波的日子,虽然这个简单的愿望正不断受到挑战。根据当地水文资料现实,由于缺少入境水,商丘大部分河道基本常年干枯,而且过度开采地下水,耕地沙化和地表下陷日益严重。加上人为的围湖圈地,林七水库面积减少近一半。
    
    也就是说,即使不发生旱灾,水资源枯竭也是一个难逃的宿命。
    
    而被商丘视为救命稻草的“客水”黄河,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全球变暖已经让喜马拉雅山脉冰川以超过了过去300年的10倍的速度融化,而且全国还有超过八成的冰川加入到这一行列来。这意味着,不仅是黄河,长江、嘉陵江等重要水系都面临着逐渐枯萎的命运。
    
    “沿途各地用水量又只增不减。”高岩说。按照最新录得的数据,虽然兰考引黄入水口已满负荷运作,但经过沿途分流,到60公里外的林七水库,水量已为零。
    
    林七水库的命运只是一个很小的缩影。中国每年平均有20个天然湖泊在地图上被抹去,半个世纪来累计已有1000多个。这些消失的水体资源,又会报复性地催生更多的极端气候现象,如1998年的长江洪灾。
    
    不能浇灌的水
    
    这条时常漂浮着泡沫、拖鞋、食物残渣和商品包装的排污渠,对麦苗来说无疑是一剂毒药。
    
    远离黄河,往南进入豫东平原腹地,水的问题却以另一种方式严峻起来----水体污染正侵蚀着本已贫瘠的水资源,进一步恶化浇灌环境。
    
    位于睢县惠济河两岸的农民就深深受困于此。这条仅长191公里的淮河支流,经豫东5县后入安徽。在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平均每10公里就有1座大型制药厂或造纸厂的污染密度,让它变成一条粘稠恶臭的黑色沟渠。
    
    睢县朱庄就是位于沿岸一座普通的村庄,在与惠济河共存的日子里,后者除了污染嗅觉和地下水源外,并无他用。“夏天的时候,一里地外都能闻见。”64岁的村民安志强坐在院子里说,他身旁的水井已经抽不出水。由于过分依赖地下水灌溉,井内水位已严重下降。
    
    有些胆子大点的村民开始想起用河水。这是个冒险的尝试,这条时常漂浮着泡沫、拖鞋、食物残渣和商品包装的排污渠,对麦苗来说无疑是一剂毒药。“反正不死也得害病。”安志强说。在河南、安徽两省,毒死家禽、引发癌症等事件经本地媒体报道后,惠济河变得臭名远扬。
    
    安志强年轻时关于惠济河的记忆非常美好,可以游泳、洗衣服甚至可以直接饮用。而现在,想要找到一条这样的河无疑是一种奢侈。在现在一些饱受旱灾肆虐的乡村,喝完地下水后,人们开始用漂白粉过滤山涧河水饮用。“水资源利用不合理,水体污染,已经成为加重旱情的两大因素。”环保咨询专家马军说。作为重灾区的河南,则两者齐备----人均拥有水资源量不足全国平均水平的1/5,且近一半的地表水和地下水已不适合使用。而在全国范围内,七大水系已有三成失去使用功能,连农业灌溉都不行。“这些都把环境推向一个崩溃的边缘。”马军说,“我们将逐渐丧失应有的抗灾能力。”
    
    一个近似“临急抱佛脚”的计划正在实行。为改变水质并适应抗旱,惠济河上游正引用大量的黄河水冲洗河床。此举的效果快捷且明显,河水从墨黑变成淡棕色,垃圾也少了很多,一些沿岸农民开始提水灌溉。“总比什么也不做好。”一位朱庄村民说。
    
    “最幸福的事”
    
    弃田打工成了不少精打细算者的首选。
    
    1970年代初,安志强也曾热火朝天地在这里抗过旱。那时候他负责开生产队里的大功率水泵,用直径3米多的大水管把河水送往下辖的6个自然村。田地里,劳动号子响彻天边,场面壮观。
    
    除了河边一条斑驳的红砖渠,安志强的记忆已成为过去。虽然同是抗灾,但不同年代的解决方式又不一样。“现在各买各的泵,各浇各的田。”安志强说,“人心凑不到一块了。”
    
    “凑一块”是他前段时间的设想,他找了一些乡亲,商量能否大家凑钱买个大水泵,像生产队那时一样分水到田。讨论倒是很激烈,但是却没了下文。再找他们的时候,有人说他准备出去打工,有人说已经买了农具,有人嫌钱太多……“众口难调,老一套不管用了。”
    
    在邻近的村庄,另外一些人也在实施着他们的抗灾试验。有些村装了“井井通”,水管直接拉到各家田地,刷卡就能取电灌溉浇水;一些在外有所成就的企业家也赶回家乡,捐款并参与抗旱。
    
    随着浇水次数的增多,人们又被新的问题困扰----浇灌成本。井水水位不断下降,耗油量也不断增大,一些村民已暂停了浇麦。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油钱砸进去了,但不知道能救活多少。
    
    一些村民算过账,按一亩地浇两次来算,加上其他成本,每亩地要二百多块,已经占了一亩收成的一半,而且还要在不减产的理想状态下。

所以,弃田打工成了不少精打细算者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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