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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党独裁,遍地是灾’广州警察做出3个版本

作者:

刘士辉 律师

白云山上,我被专政铁拳扼住了脖子

身着“一党独裁,遍地是灾”T恤衫遭遇记

2009年10月11日下午,我和几个朋友去爬白云山。我身着印有“一党独裁,遍地是灾——新华日报”字样的T恤(“一党独裁,遍地是灾”为1946年3月30日中共《新华日报》社论标题;今年5月,我在市内地铁,曾因穿这件T恤,被警方拘禁3个多小时)。野渡、袁新亭等朋友的文化衫上则印着“民不选官,官不为民”。

在爬山的过程中,就有朋友指着后面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光头说,那个人在跟踪我们,怀疑是便衣。有人还笑言:愿意跟就跟吧,让他也跟着我们脱一脱敏。下午3点,有朋友说,刚才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那辆车在上面停下了,有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我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那两个人由远及近走过来。突然,其中一个身穿橙红色上衣、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直奔我而来,一把抓住我的衣服,一副凶巴巴的神态:“你的衣服有问题!把衣服脱下来!”我刚要争辩,其他朋友也还没有回过神,“红上衣”已经娴熟地反扭起我的左手,并掐住我的脖子——标准的扭送罪犯的姿势,麻利迅速,就像老鹞子抓小鸡。我边被推行,边质问“为什么抓我?你是什么身份?如果是警察请出示警察证和法律手续!你这是绑架!”“红上衣”不作答,恶狠狠地喝道:“走!不走我打你!”他使劲扭我胳膊掐我脖子,有节奏地一耸一耸地,搞得我脚步踉跄,如同文革批斗“牛鬼蛇神”。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有人质问“红上衣”:凭什么打人?警察也没有权利这样!其中一人愤愤地说:“不就是一件衣服吗,犯得着这样对待人家吗?”

我被扭行了3分钟左右,塞进了一辆面包车。“红上衣”坐到副驾驶位置。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穿制服的约50岁的男警官。车门关上,朋友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消失了。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我想接电话,被警官严词喝止:“不得打电话,否则没收手机。”

我问身边的警官: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答:市局的。
问:请问是哪个部门?是国保吗?
答:是。
问:请问您贵姓?
不答。
问:那个“红上衣”是警察吗?你们是一个单位的吗?
答:不是警察,我不认识他。

听说“红上衣”不是警察,我马上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暴力绑架我?原来你不是警察!你是土匪还是强盗?”“红上衣”一言不发。我对警官说:“既然你是警察,那我现在马上向你报警,这位‘红上衣’用暴力绑架我,请你依法处理。”我还质问警官:“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法?”国保称:“我们接到群众报案,说你们两个在那里推扭。你们影响了社会治安,所以把你们一并带回去调查。”我争辩:“我没有和他拉扯,是他绑架了我。”到此,我才明白,原来在这幕闹剧中,这位红装便衣是扮演“革命”群众,“挺身而出”抓“坏人”。真是滑稽!

车行驶了约五六分钟,停下来,要我转上另一辆面包车。我拒绝上车,要求他们出具法律手续,但是他们没有出示。我问后,得知他们是广州市公安局白云山分局的。在七嘴八舌的严词喝令下,我像只羊被赶进了白云山分局的汽车。汽车继续在盘山公路上行驶,我知道是要进局子。我仰靠在座椅上,脚往前面伸了伸。这时坐在我身边的格子衫男警踢了我腿部一下。我立即抗议:“你为什么要踢我?”该警说我不礼貌,意在提醒我。我立即纠正他:“就是不礼貌,你也不应该使用暴力啊。”

下午3点50分,我和同车的五六个警员来到白云山分局一间大办公室。那个领导模样的白上衣警官毫不避嫌地和“红上衣”耳语了几句后,“红上衣”遂离开。我被安排在一间办公室里面接受问话。问话的警员前前后后大概有四五个,主要是问职业、住址、衣服的来源、有多少人爬山、同伴是谁、穿“一党独裁,遍地是灾”文化衫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等等。

关于职业,我回答是律师,但在一个多月以前被法外剥夺了律师执业资格。他们问为什么被剥夺,我回答主要是因为代理当事人杨茂东(即郭飞雄)举报了一桩狱警涉嫌打死一名法轮功成员的人命案。关于衣服的来源,我回答是花30元钱自行找楼下地摊上的人印制的,只印了一件。警员让我解释“一党独裁,遍地是灾”的含义,我向他们说明了该名言的出处,至于含义,就是字面意思,谁都懂没必要解释;穿这件衣服的目的是为了把中共60年前具有历史洞见的这一英明论断发扬光大,这个命题是一个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中共建政前后以及国内外的历史已经无数次地验证了其正确性。

说到“中共”,警员一脸不悦地问:“‘中共’是什么意思?”我反问道:“那‘中共中央’是什么意思?”政权意识当头的警员们显然对于“中共”的称谓高度敏感,我直言直语,就像一个冒失鬼犯了官人的名讳。记得当年一台湾女记者在“两会”的记者会上,在向外长唐家璇的提问中提到了“中共”二字,唐外长就像川剧“变脸”一样,“笑面虎”的阳光灿烂瞬间就变成了阴云密布和电闪雷鸣,劈头盖脑地驳斥了那个女记者一顿:“中共”是国民党反动派所谓“戡乱”时期对我党的一种蔑称(大意)。当时看直播时,我就很为那个女记者鸣不平,恨不能跳入荧屏英雄救美。如果“中共”是“蔑称”,那你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中共中央”、“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等语汇里的称谓,岂不是自揭疮疤、自取其辱?!

一个拿相机的警员叫我站好,给我前前后后、远远近近拍了七八张照片。笔录中涉嫌违法的事由是“扰乱公共秩序”。做完笔录,签字。之后,我问白上衣警官:“我想知道那个‘红上衣’的身份。”答:“不能透露。”我再问:“那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报的案?”答:“就是那个‘红上衣’”。我一看空档出现了,马上紧逼一步:“我在市局的车上,那个警官说报案的是看见我和‘红上衣’拉扯的群众,这怎么解释?”一看露出了破绽,其他警员赶紧补漏:“那也许是‘红上衣’在和你拉扯之前就已经报案了。”

白上衣警官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指着我的衣服说:“你的这件衣服不能穿了,要留下来,我们重新给你换一件衣服。”我马上抗争:“我希望这件衣服不要被收缴,出于尊重你们工作的考虑,我可以把这件衣服反着穿回去。”结果当然是不行。过了一会儿,一位警员带着一把剪刀和一件旧上衣进来,让我换上这件衣服。这件衣服上面有洞,而且已经泛黄了。我表示宁可光着膀子回去。白上衣警官最后无奈地说:“去超市给他买一件吧。”

我坚持说:“我的行为没有任何违法的地方,你们不应该没收我的衣服,它是我的私人财物。如果你们执意没收,应该给我出具法律文书。”警察们以强硬的口气给我施压,我知道再坚持下去,就是暴力了,于是我不再坚持。我脱下自己的T恤,换上了他们为我新买来的一件。我的“一党独裁,遍地是灾”的T恤横躺在桌子上,手拿相机的警员正反拍照。之后,手持剪刀的警员将之剪烂,同时拍照。这很像我曾经目睹过的死囚行刑。

晚7点40分许,我走出了白云山分局大门,一抓一放历时4小时40分。大门口,袁新亭等朋友正在扯着嗓子向里面高喊:刘士辉!刘士辉!……看到朋友们齐刷刷地在门口等候,我感动至极。一见面,唐荆陵就跟我说了他们投诉警察暴力执法的情况。他们曾特意询问白云山分局接受投诉的警官:“那个抓刘士辉的人是谁?”警官回答:“就是我们分局的警察。”读者诸君:注意到没有,这可是警方关于此事的第三个版本!如此粗糙,看来警方编剧水平有待提高。

从“执法”情况看,警方并没有干预其他朋友穿“民不选官,官不为民”T恤,而仅仅是对于“一党独裁,遍地是灾”大动干戈。可见当局最反对、最不能容忍他们60多年前曾经说过的话,最恐惧的是他们当初对全国民众所许诺的自由民主。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我是让他们丢脸了,让人们看到,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我听见,噼啪作响的耳光声响彻在历史的星空……

2009年10月13日

责任编辑: zhongkang  来源:中国人权双周刊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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