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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埋葬的历史 孤军孤独的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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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河大桥在二战中的故事震撼人心,桂河桥南段,两块盟军墓地和纪念碑因世人不辍的缅怀而庄严宁静。然而,中国战俘修铁路的悲惨历史却被刻意湮没,盟军墓地里没有中国军人,中国政府也没有为自家人造一块墓地和纪念碑。死在这里的华军将士和华人劳工与草木同朽,亡灵漂浮在异国的土地。

终究青史不容成灰。靠近桂河边,在二战纪念馆前的空地上,2003年底,当地华人梁山桥和洪庭章出于对那些中国死难先辈的缅怀和无人过问的伤悲,决心建立一座华军纪念碑。由此,桂河大桥畔再一次演绎出一个撼动人心的故事……

桂河大桥畔 孤独守墓人
文 ◎ 高翔、邢天行 摄影 ◎ 高翔


桂河桥西侧的死亡铁路,通向缅甸。 (摄影:高翔 / 大纪元)

电影《桂河大桥》轻快的口哨进行曲,召唤世界游客前往泰缅边界缅怀盟军战俘。美、英、澳、泰、荷甚至侵略国日本的殉难者在此都得到高规格纪念,唯独中国战俘修铁路的悲惨历史被刻意湮没了。但有一个人,荡尽一切也不愿华军将士在异国与草木同朽……

一条约100米宽的河,一条约200米长的桥。桥下,河水静静流淌;桥上,游人如梭如织。

这原本是铁路桥,现在铁路还在,火车却换成了观光火车。桥见证了二战的残酷与苦痛,游人们来这里,主要是来回顾和纪念这个桥背后的悲惨历史。

这条河,就是二战史上著名的桂河(River Kwai);这座桥,就是著名的桂河大桥;这条铁路,就是著名的“死亡铁路”。

1941 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美国在太平洋上的重要港口珍珠港,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六个月后,相继侵占了东南亚的大片土地,英、美、澳、荷等国大批盟军成了日军俘虏。为了抄近路从南面入侵中国云南并西向印度,日军要在泰国修筑一条穿越泰缅山区的铁路直通缅甸,以运送军队和后勤战略物资。1942年6月 23日,泰国和缅甸同时开工。从1942年9月起,6.1万多盟军战俘,27万名缅甸、马来西亚、中国、新加坡、印尼等国家被强征而来的亚籍劳工,被日军用刺刀驱使到泰国西部的泰缅边境,用简单的机械开山劈路。本需六年才能筑成的铁路竟在一年后的1943年10月17日完工。奇迹是死人无数换来的。

当时,铁路沿途地区是一片荒芜人烟的原始热带雨林,地形险峻,充满瘴气;蚊虫、毒蛇、疟疾、瘴气——恶劣的条件,超强度的劳动,饥饿,加上枪炮、刺刀、皮鞭等虐待,据澳大利亚不完全统计,一年中,死在这里的战俘达1.6万人,劳工高达17万人。由于日本人销毁了大部分有关亚洲劳工的资料,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亚洲人死在这条铁路上。有人计算,415公里的窄轨轻型铁路,平均每建一公里就要赔上448条人命,大约每铺一条枕木就倒下一个生命,因此被称之为“死亡铁路”。

桂河大桥,位于泰国西部的北碧府(Kan-chanaburi,距曼谷122公里),邻近缅甸东部,跨度约200米,是“死亡铁路”最重要、跨度最长和施工难度最大的铁路桥梁,被称为“死亡铁路”的咽喉。为了阻止日军靠铁路补充战略物资,盟军曾多次派战机轰炸大桥。据说,日军常把数百名战俘驱赶于桥上,作为阻止盟军轰炸的人质,许多修桥者因此惨死。1945年间,桂河桥成为盟军的重点空袭目标,二战结束前夕,桥被炸毁。

泰国政府后来重新修复了大桥和泰国境内的铁路,作为泰国铁路的一部分使用至今。

桂河桥东侧南段,除了两块盟军墓地和纪念碑之外,日本也在此建立了日军纪念碑。澳大利亚人和政府还在“地狱之火通道”附近,建立了战争博物馆,展出当年的那段悲惨历史,以此纪念。

令人痛心的是,中国战俘修铁路的悲惨历史被湮没了,盟军墓地里没有中国军人,中国政府在这里,也没有为自家人造一块墓地和纪念碑。死在这里的华军将士和华人劳工,与草木同朽。他们的亡灵漂浮在异国的土地,仍在等待有人来给他们安魂。

两个摊贩和一个纪念木牌

桂河大桥东侧的贸易市场,占地数十亩,如今林立着数百家的档口,售卖着各种旅游纪念品。洪庭章正在自己的摊档里售卖茶叶,而他的老朋友梁山桥的玉器档早已不在。当年这里只有十几家摊位,洪庭章和梁山桥也在这里开了自己的小档。


梁山桥(左)与洪庭章(右)在桂河自由市场,背后墙上是一排桂河大桥的历史图片。(摄影: 高翔 / 大纪元)

最靠近桂河边,在二战纪念馆前的这片空地上,2003年底,梁山桥和洪庭章两人出于对那些中国死难先辈的缅怀和无人过问的伤悲,决心建立一个纪念牌。

来自台湾的洪庭章,幼时居住在国民党名将孙立人的大院附近,曾进入大院与孙立人将军交谈过,而孙立人曾是远征军的杰出将领,当年带领远征军部队在缅甸丛林中抗击日军,蜚声海内外。对于那些死难的远征军先辈们,洪庭章非常尊敬而且深怀感情。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洪庭章表示,台湾老一辈的都知道,当年台湾被日本占领后,许多台湾人被强抓为军夫,送往岛外不知所终,他的父亲幸运地在一次抓军夫中逃脱了,这也让他对那些不幸被抓走的中国同胞倍感同情,也许修建“死亡铁路”的军夫中,就有他的家乡人。

梁山桥提出设立纪念灵位的事,洪庭章竭力支持。他先买来木板做成了远征军阵亡将士灵位木牌,油漆停当,然后梁山桥在上面题字。这就是最初的开始。


在华军碑后的远征军灵牌。(摄影: 高翔/ 大纪元)

纪念木牌立好后,它成了当地华人团结和寻根的纽带,每逢大的节日,当地全体做生意的华人集体到灵牌前烧香磕头,举行仪式缅怀这些死在异国他乡的先辈们。

到这里的华人游客见到灵牌,感动于那段历史,许多人伤心流泪,有的烧香,下跪,磕头,一时香火鼎盛。

一波三折立剑碑

中国游客的表现又再次感动了洪庭章和梁山桥,他们决定再做一个大的纪念碑。租了一个小公司的场地,梁山桥买来了三角铁架和铁板,用一把电钻干了起来,但不久,他的电钻被偷了,生意困难的他竟然再也没有财力去购买一把新的电钻。苦闷中他只好求助朋友。在曼谷的几个朋友听说后,几个人凑了几千泰铢送给他,让他再买一把新的电钻来完成这个工程。

2004年春天,纪念碑做好了,一共分三个部分:碑座、碑底、碑体,整个碑形是一把冲天竖立的剑,高6.4米。剑形朝天,象征抗击侵略者不屈的中国士兵精神,他们远征万里,不畏死亡,抵抗侵略者。

冲天的剑形碑与几公里外盟军墓地的剑形正好相反,盟军的墓地竖立了一个十字架,形似一把插地的剑,意味着当年英军在此战场上的妥协,两把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们把这个纪念碑叫“华军碑”,因为一些来自中国大陆的游客心中,仍刻着中共长期对敌宣传的痕迹,觉得“远征军”是国民党反动派军,有疏离感。梁山桥将碑起名“华军碑”,就是为了强调远征军是中华军人。


华军碑的建立,经过曲折艰辛的过程。(摄影: 高翔 / 大纪元)

纪念碑被安放在桂河市场里面的展览馆广场。那时,中国商人完全租了那片场地,当地的泰国地主也没说什么。

不料,2003年萨斯病的阴影长时不去,东南亚的旅游业深受重创,泰国也不例外。由于游客稀少,生意难以维持,桂河市场的许多中国人撤档离开,档口空了出来,摆放纪念碑那块地的主人就要求梁山桥他们将纪念碑搬走。梁山桥和当地的几个华人商贩多次与地主交涉,晓以大义,但泰国人始终无法理解中国人抗争日本侵略者的爱国缅祖情感,在他们的心里,历史上他们与日本人一直合作愉快,而且也忌讳这里摆放死者的纪念碑。在地主多番催促下,梁山桥他们实在顶不住了。几个华人委曲而又无奈,只得将这个纪念碑拉到河对岸,放在了河边。

这时,华军碑才刚刚竖立了两个多月。

澳洲年轻人泪洒野草间

梁山桥失望了,他并没有多少钱,也并非当地人,而是一个落难泰国的中国人,他无力挽回这个局面,因此产生放弃的想法。原本这就不是他个人的私事,而是一个政府应该承担的责任,他来挑这个担子,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几个月之后,疯长的河边野草已经将碑完全掩盖,站在河对岸,看不到任何碑的影子。

2005年春天,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华人小伙子不知在哪儿听说了桂河大桥有一个纪念远征军的纪念碑,他想过来看一看。可等他来了,在观景台上,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碑在哪里,他几乎怀疑自己被人骗了,四下打听,有人告诉他,这个碑在对岸。

在导游的带领下,他来到了桥对岸,一片疯长的野草,没有任何碑的影子。他疑惑地看着导游,导游用手指着草里,他走前几步,拨开草丛,一个高高的纪念碑躺倒在乱草中,上面写着:中华英烈浩气长存。这个七尺男儿愣了一下,霎时间,眼泪滚滚而下——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地的英烈竟是这样的结局。

他掏光口袋仅有的20元澳币交给那个华人导游——他认识老梁,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带多钱,只有这么多闲钱,请你转交老梁,嘱咐他无论如何要把这个碑竖起来。”年轻人眼中含着泪光,“我们中华民族的英烈们不能这样倒着呀!”

十多天后,这位导游找到了老梁,将钱交给他,并把这个澳大利亚小伙的话告诉了他。老梁颓废的心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又沸腾了,心底里竖碑的愿望再也压抑不住,他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碑竖起来。

20元澳币,折合600多元泰铢,梁山桥买了一些饮料,请来当地一些朋友,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碑竖了起来。刚竖起来,基座的螺丝还没有安上,帮忙的人喝着饮料就离开了。

应付泰国警方

不料天色忽变,刮起了大风,纪念碑在风中摇晃着,老梁赶紧冲过去抱住了碑。但风越刮越大,碑底的螺丝没有上,老梁又腾不出手来上螺丝,松手吧,碑就要倒,不松手吧,又怕自己随着碑一起倒。正在左右为难之时,一个中国男子在桥上喊:“老梁,我可以下来吗?”

梁山桥赶紧喊:“快来!”那人过来,老梁指挥他将碑底的螺丝拧上,看看风再也刮不动碑了,才松了一口气。那人告诉老梁,他是原中国《红旗》杂志的记者,叫陆正(化名),因为上级怀疑他有不轨言论,多方排挤他,他最终被迫辞职,流亡来到泰国。

老梁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呢?”陆正说:“桥那边的人都说纪念碑是你搞的,听说你又把它竖起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他劝老梁:“老梁呀,不要搞了,搞这个干啥?这是政府做的事,你看你,一大把年纪了。”


从桥上看华军碑。(摄影: 高翔 / 大纪元)

他的话,让老梁心里委曲,也更坚定了他竖碑的血性,中国政府不管,他作为中国人不能不管。

一波接一波,碑体竖起后,当地的警察很快找到了梁山桥,要求赶快把碑拆了,说:“这地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在这儿建碑。”的确如此,法律意义上讲,他无权在此建造什么。而老梁说啥也不愿意拆啊。他说,我们中国人在你们泰国死了那么多人,连侵略者日本人都有碑,为什么我们不能有碑呢?警察说,如果你不拆的话,就要去坐牢。

客居异国,老梁没有能力摆平此事,只好跟警察玩起了躲猫猫。这个警察多次来找他,每次老梁远远地看到他从桥上走过来了,就马上从后门溜走。然后躲在远远的树林里看着,警察到他的房间前等着,等一两个小时,看老梁还不在,警察就走了。老梁才敢从树林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屋里。这样的躲猫猫游戏“玩”了一年多。

华人劳工的眼泪

建碑当中,一个难忘的插曲经常被老梁提起。

那是2004年元旦前后,当碑做好后,梁山桥正在写〈孤军永垂〉的文章,他往一个薄木板上写着这篇祭文,写的太入神了,伤心处禁不住自己流泪,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位老人也在默默地流泪。

当梁山桥一气成文后,洪庭章告诉他,那位年近90多岁的老人流着泪,站在后面深情地看着老梁。他颤抖着声音告诉洪庭章:“你知道吗,我就是当年在这里修这个桥的劳工,我幸运地活了下来,如果不是命大,我也会死在这里的。你知道吗,都说桂河大桥、连同死亡铁路是欧洲战俘修的,我告诉你,我们中国人,也有很多劳工被强迫在这儿修铁路。”

这位老人现在是新加坡华侨,名叫黄思慕,他告诉洪庭章,他的家乡在福建,当年,他被日本人抓为劳工,被迫穿上日本军服,被强行押送到这里来,根本就不知到了哪里。当年,盟军对这座桥轰炸特别厉害,而日本人对待这里的战俘和劳工都特别的严酷。具体有多少中国劳工在这里,他也不能完全搞清楚,只知道有很多很多,而最后活下来离开的,却寥寥无几。

黄还说,当时有中国军夫,很多人,是从中国大陆被抓过去的,这些中国军夫和他们这些劳工以及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的劳工在一起,被发给日本军服,只是没有徽章。由于他们穿日本军服,因此在当地泰国人及西方战俘的眼中,修建铁路的工地中,出现了“日本人”的劳工,他们被放在最苦最累的岗位上。实际上,他们都是中国人。

现在有的文章中提及,当年修桥人中有日本劳工。日本哪里会把自己人当劳工奴役呢?日本人做的是荷枪实弹的监工。让中国劳工穿日本军服,一箭双雕——中国人失踪了,日本人辛苦了。

黄思慕临走留下了他在新加坡的地址。多年过去,黄思慕还健在吗?中国,有谁来记录、整理他见证的那段历史呢?

孤军碑墓几人识?

在跟警察周旋的拖延阶段,老梁决心买一块地,实在躲不过了,可以把碑搬到那里去。刚好有人卖地,正在桂河大桥边。老梁看好了,可实在拿不出地价50万泰铢。

一个加拿大的中国医生李茂龙听说了这个事,他感慨万千:“一个政府不做,一个老百姓自己拿钱做了,还被赶成这样,这个50万我出了”。最终,老梁买到了这块1,000平方米的地。

在这块地里,老梁又建造了一座孤军墓。

孤军墓非常特别:一个戴着钢盔从地里爬出半个头的军人,两只眼睛大睁着,透着悲壮和忧伤。

老梁说:“设计成这样,最能表现中国远征军的形象了,”他接着说:“我首先想到他们死不瞑目,那么一定要露出两只眼睛。有了两只眼睛后,就要设计个头像了。”


离远征纪念碑不远的孤军墓,梁山桥就住在旁边的小屋里。 (摄影: 高翔 / 大纪元)

为了设计这两只传神的眼睛,曾难坏了老梁,一个世界级的雕塑家看了远征军的资料后,回覆电子邮件说:“我愿意接受这个世界上最悲壮的军队的雕塑。”然而,老梁却没有一分钱去请他来。

最后,梁山桥决心自己做。可怎么做呢?毫无头绪。他做了几次,都非常不理想。最后,灵光一闪,老梁拿相机将自己的双眼照了下来,然后放大,仿照这两个眼睛做出来这对“不瞑目”的眼睛。

确实,远征军雕像的眼睛,也是所有中国人的眼睛。他们顽固地盯着前方的天空,盯着已经把他们抛弃遗忘的两岸政府。

被遗忘的历史

远征军墓前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路,老梁就居住在墓地前面挨着道路的一个小房子里。曾几时,老梁听到走过这里的泰国小孩问妈妈:“妈妈,这里是什么呢?”妈妈回答说:“纪念日本人。”

老梁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又做了一个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军徽安在盔形的墓上,用以标明——这是中国军人。

一段时间后,一个泰国小孩又路过这里,也问自己的妈妈:“妈妈,这里是什么?”他的妈妈还是回答说:“纪念日本人。”

在泰国人的文化里,泰国跟日本一直是友邦关系。即使在二战时期,泰国也没有被日本夺取过主权,两国关系友好。二战后日本铁路公司跟泰国合作重修了被盟军炸毁的铁路和桥梁。今天日本更是泰国经济发展的密切伙伴。因此,泰国极少宣传日军侵略暴行和抗日战争。泰国人只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使用的铁路是当年日本人建造的,而日本人在这里被盟军炸得非常惨,他们不清楚被日军奴役的几十万战俘和强迫劳工的悲惨生活,甚至不少人是同情日本人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日本的纪念碑在战后很快就修好的原因。

对于中国远征军,泰国人并不了解也不理解他们远征万里抵抗侵略者的伟大之举。

每年桂河纪念二战的模拟活动中的场景常常是这样的:桥修好后,插着日本国旗的火车过桥,烟火四射,喜乐冲天,日本军人在桥上的军姿昂扬;每当盟军飞机轰炸桂河桥,将桂河桥炸断时,音乐哀哀,似乎到了世界末日。

无限悲哀延续这么多年。老梁百感交集,历史,就这么被埋葬。

梁山桥说:“有人问我为什么做这个纪念碑和孤军墓,我说,如果我不做的话,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人做了。做这个,我卖掉了曼谷的两间房子。我的老伴也累死在这儿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湿润了,眼泪在眼眶里隐隐滚动。

中国政府的冷漠

2006 年,一位中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来桂河参观,看到华军碑也感慨万千。他与洪庭章聊了几个小时,听他讲解这个华军碑的由来。洪庭章说:“你看,建这个碑多不容易,日本人都有碑,我们十几亿中国人的同胞死难在这里,却沦为孤魂野鬼,现在就靠这几个老头子在这里艰难的纪念同胞。你回去也给你们的‘老大’讲讲,来建个纪念碑。就算不愿意建的话,让我们台湾人代表中华民族来建,我们台湾人也会搞得很好的。”

这位文化参赞表示回去会向领导汇报,但后来再去桂河的时候,就支支吾吾地表示“情况很复杂呀……”如今四年过去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年,台湾沦陷为日本殖民地后,日军在陷于战争泥沼而缺乏兵源和劳动力时,不断强征台湾男子充当军夫、志愿兵。于是台湾本土年轻人不是被征调到军事工地,从事无报酬劳动的“勤劳奉仕”(日本话,意思是:劳动服务),便是被迫送往战争前线,为日本人卖命。维基百科史料记载,至日本投降为止,总计台湾人被征为军属或军夫的,多达126,700多人,6万多人前往南洋。很多人一去不返音讯全无。谁能肯定他们中没有遗魂“死亡铁路”的人呢?

“有些台湾的大学生来到这里,在纪念碑前痛哭,他们告诉我,在台湾的教科书里,对远征军有着很高的评价,但来到国外,实在没想到远征军的地位如此之低。”梁山桥说。

很多中国大陆游客来到桂河桥,导游告诉他们,对岸是缅甸,不要过去了。于是,很多人没能到达华军碑和墓地看一看。还有的人坐观光火车过大桥时,看到了华军碑,以为是善良的缅甸人为纪念中国远征军立碑的。

渡过桥的少数中国游客,看到了梁山桥的孤军墓志铭,震撼不已——原来中国曾有一支了不起的出国抗日远征军,而大陆的教科书里没有提及。有人回去后在博文中写道:远征军的历史被大陆的意识形态有意消失,这是不公平的;远征将士同样是中华优秀儿女,应该得到全中国人民的礼敬。


(Getty Images)

中国人如果不重视和尊重自己的历史和先烈,又怎能期望异国他乡的人知道真相呢?

被“消失”的中国战俘

北碧府每年11月底,都会举办连续十天的桂河纪念二战活动,期间用声光电形式模拟当年的造桥历史。中国人以及盟军眼中桂河桥是日军侵略暴行的罪恶见证,泰国人不过是当作历史遗址来吸引游客而已。

桂河桥东侧南段,名为“JEATH”的战争博物馆,是用当年与桂河桥有关联的六个国家英文字母的第一个英文字母缩写而成的。JEATH是日本、英国、澳大利亚、美国、泰国和荷兰。也有人解释说,这也是把死亡铁路——“DEATH Railway”的DEATH去掉D换成日本的首字母J而来的。

馆舍再现了当时战俘们居住的竹屋窝棚,里面有战俘幸存者(包括日军的遗属)捐赠的当年使用的饭盒、纸笔、信笺、地图等;也有历史图片、新闻简报,以及幸存者们回忆当时的病痛、酷刑等种种苦难而留下的画作。馆内更摆设了当年战争使用的枪械、军刀等武器。馆中央有一墓穴,墓穴上用透明的玻璃棺陈置两具完整的战俘遗骸,玻璃棺上写着汉字“慰灵”二字。墓穴上方有一幅日军手持武士刀准备砍下战俘头颅的图片。


桂河市场墙上的历史图片,桂河大桥被炸断。(翻拍: 高翔 / 大纪元)

桂河市场墙上的历史图片,当年的战俘营。(翻拍: 高翔 / 大纪元)

一颗镶着八颗金牙的头颅遗骨,尤为引人注目。它是1990年11月当地民众在北碧府境内挖出来的大量死尸中的一个。经确认,尸骨埋存处就是二战盟军战俘墓地,墓穴长两米五,宽两米,深一米,采用双层堆放死尸的方法埋葬着各国战俘约2,000人。这些战俘中有中国人。

这个生前包有八个金牙的死者,被质疑为是中国战俘尸骸,理由是,包金牙是中国人特有的。这个质疑出现在战争博物馆里的一封手写资料的最后,此外,还提出其他的疑问:

● 战俘坟墓内发现有食物碗,具有中国式花纹。

●发现有战俘尸体手腕上有玉环,上刻中文字“曾儿”。

● 发现汤匙,刻有中文为“中国1938李明”。

● 此种疑为中国人尸骸的共106具。

有没有幸存的中国战俘人证呢?有!笔者偶然在网上发现了中国战俘修建死亡铁路的另一个珍贵线索。

张勇进在他的博文——泰缅边境寻访《死亡铁路》中,提到30年前被关押在中共监狱的原国民党军上校团长包笑天讲的事。

“有一个名叫包笑天的,给我讲述的1942年他带领中国远征军成为日本侵略军战俘后,在泰国与缅甸边境热带丛林里修筑闻名世界的‘死亡铁路’的故事,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包笑天曾留学日本,与杜聿明等人有很深的情谊。回国后加入国民党军,驻防云南。包笑天在与我的交谈中,话语中使用频率最多的词语,就是 ‘死亡铁路’。几天之中,包笑天每当讲到伤感处,都是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失声痛哭。甚至,好几次还因为伤心过度而昏死过去。因此,‘死亡铁路’这个刺耳的词语,也就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包笑天留在张勇进记忆中的故事是:抗日战争爆发后,1942年3月,为了保卫中国抗战的生命线 ——滇缅公路,援助英美盟军东南亚战场的抗日,应英美盟军之邀,国民政府抽调了10万名精兵组成远征军奔赴缅甸,与英美盟军携手抗日。由于实力悬殊,英联盟军后援不继,战斗失利。远征军只身顽强与数倍于己的强敌浴血奋战,极大重创了不可一世的日军。最后盟军抵不住日军而撤出缅甸,远征军被日军切断了归国通道,腹背受敌。跟随杜聿明将军撤退的部分,近3万人成了日本侵略军的俘虏。

包笑天和其他中国战俘被拉到泰国修铁路。修筑过程中,战俘们遭受日本监工残暴打杀是司空见惯。他们对待病号和偷懒者的惩罚手段,更是五花八门。惩罚轻一点,是让病号将一块石头举过头顶,只要手一软,上来就用刺刀捅,一直到病号昏厥倒地,然后再用凉水浇醒;惩罚重的处理,是让病号自己或请别人帮着挖一个坑,将被惩罚者推下坑去,然后用土埋,直到剩下脑袋露在外面。每天都有一大批战俘、劳工遭受到日本监工的毒打。很多人在受尽了日军的凌辱与虐待之后,含恨离世,葬身他乡……

好容易在日军屠刀之下幸存,又经过了中共的几番斗争折磨,能在中国活到今天的远征军战俘,哪怕只有一个都算是奇迹了。不知道包笑天现在何处?他的年纪大概该与黄思慕差不多吧,他还健在吗?

包笑天和黄思慕的讲述,从不同角度证明:日本人的确逼迫过大量中国战俘修造铁路。由于后来中国大陆政权易手,中共竭力掩盖国军抗战的历史,其中包括国军与盟军共同抵抗日本侵略的史实,而战时中国的兵力不断补充和损失,国民政府也无法像英美那样从军队源头查清人员去向,种种原因导致这段惨烈的历史随着少数幸存证人的逐渐离世,永远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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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军碑—未名碑—孤军碑
文 ◎ 高翔、邢天行 (摄影 ◎ 高翔)

走过桂河桥,铁道一直向前方延伸,左转隐入树林深处。再向前约100多公里,就是缅甸的国境。桥左下方河畔,一个汉字横牌很容易引来游人的目光:正体大字的“华军碑”。横幅后面树荫下,矗立着一座并不特别高大的白色剑形碑。

剑形碑身四面写的文字(由正面向左侧依次):孤军永垂!华军威立不败之地!中华英烈浩气长存!中国远征军功高如天!

碑身下面碑底部分四面都有墓志铭,介绍“孤军”历史背景和建碑的缘由。碑底后面墓志铭则是梁山桥自己写的诗“桂河怨”。

剑形碑正面基座写着黄色隶书正体字:华军碑。

继续沿铁路往河岸外侧走,几十米后右转前行,很快就会在左手边看到梁山桥独自兴建的孤军墓——一个戴有青天白日徽钢盔的中华民国国军头像。

今年67岁的梁山桥二十多年前落脚泰国,后来娶了泰国太太,生了一男一女。他要盖孤军文史馆的梦想,也得到太太的支持。2008年2月两人扛着钢筋水泥,做好这个戴着青天白日徽钢盔的中国国军头像式的孤军墓。

梁山桥一家四口主要靠他太太在佛统省(Nakhonpathom)种植茉莉花维持生计。今年几个月前,他的太太劳累过度,因病去世。老梁老泪纵横,自责自己建孤军墓拖累了老伴。

虽然有零星的华侨和游客捐款,但是钱不够。由于经费短缺,工程去年5月已经停工。老梁希望文史纪念馆能早日兴建完成,在周围的墙壁刻上死难的每一个远征军人的姓名,让后人在这个纪念地得以凭吊中国军人!

梁山桥所写的〈孤军永垂〉一文,文中叙述了远征军的伟大历史,赞扬远征军英勇抗战不畏牺牲的悲壮精神,为远征军最后遭遇孤军野魂的命运而扼腕叹息。游客读之常震撼不已。许多大陆游客在博客中讲述这段桂河畔遇华军碑的激动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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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碧墓地与旧日创痛
文 ◎ 高翔、邢天行


联军公墓。(摄影: 青竹/ 大纪元)

日军逼迫战俘数百人,在桂河桥上排成长队,自桥头至桥尾像一条长龙,以此抵制盟军炸桥。战俘们直觉感到死神已经降临,随即举手作摇摆之势,示意该飞机不要投弹轰炸,但轰炸已不可避免……

1956年,联合国将桂河桥,两座战俘公墓和纪念馆辟为二战遗址,加以修缮,并拨款维护。

北碧(Kanchanaburi)战争公墓,在桂河桥南段,北碧府火车站对面,是美英连署修建的最大的盟军将士纪念碑和公墓,占地千余亩。这里安放着死在这里的6,982个来自英国、荷兰、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印度、新西兰、加拿大和缅甸等盟军战俘的墓碑,有些是空碑,只有名字和籍贯,没有骸骨。一块块黑色的方形墓碑,整齐地排列在鲜花椰树中,洋溢着安宁而祥和的气氛。很多碑前放着凭吊者的鲜花。60多年过去了,每年都有许多当年的战俘或是他们的后人前来缅怀。盟军战俘家乡的人,仍没有忘记这些魂落异国的同胞。

Chong-Kai战争公墓,埋葬了1,750个亚洲劳工和战俘遗骸,比英美盟军墓地小。种植着鲜花,没有盟军公墓漂亮,但也很整洁。这里比较少人来。

日军阵亡将士纪念碑,在桂河大桥旁边,靠近北碧盟军公墓。这个日军阵亡将士慰灵碑,高约5米,整个占地约4,000平方米。日本人一贯重视对阵亡将士的祭奠。与在缅甸建造了壮观的慰灵碑群不同,这里只有一个。这大概是因为,当年在缅甸,中国远征军首次让日军尝到惨烈死亡的苦果。而在泰国,死在盟军轰炸下的日军人数并不多。

地狱之火通道的故事

现在受英联邦政府委托,管理北碧盟军公墓的澳大利亚人贝蒂,是当年澳大利亚战俘比尔.劳森的儿子。当年他知道了父亲和死亡铁路的历史后,来到泰国,研究那段历史,近十年内走遍了泰缅铁路全程。他和妻子还自费清理部分被丛林湮没的铁道,花两年时间清理了八公里铁道。其中四公里最艰险的“地狱之火通道”现在向游人开放。

“地狱之火通道”距桂河桥80多公里,是“死亡铁路”的最艰难地段。当年在这一段,战俘和劳工们用最简单的工具在一座山中凿出一条1,000米长的通道。当时日军役使战俘和劳工们夜以继日地工作,黑夜中,在火把的光影里,铁凿撞在山体上溅起簇簇火花,远看好像地狱之火。通道完成时,大约70%的战俘因过度劳累、饥饿、疾病等而死亡。所以叫地狱之火通道。

战俘贝蒂的父亲,比尔.劳森,23岁时当战俘、被日本人从新加坡押到泰缅边境修铁路。他重回地狱之火通道时回忆说:“战俘们要么蹲在灼热的太阳下,要么跪在坚硬的岩石或残缺的枕木上不停地凿打,头顶上的烈日一会儿就把人晒得眼冒金星而昏倒。记得一个年轻的战俘就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晕倒,他本能地站起来要去扶他,但日本人的皮鞭马上重重地落在他的背上,随后又落到那个战俘的身上。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日本人使劲地踢那个年轻人的脸和头,后来干脆提起枪托狠狠砸下去,虚弱的年轻人在昏厥中被砸下山。他眼看着同伴跌进山谷,随着河水漂走……”讲到这里,比尔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在地狱之火通道附近,贝蒂又自己投资设计了一个战争博物馆。他说:“我只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故事,留住这段历史。”

在另一处旧地,当年差点被日本兵砍头的马来人苏巴里沙斯特罗(Haji Subali Sastro),接受马来文报《每日新闻》采访时说,他亲眼目睹其中两个强迫劳工被砍头,鲜血往空中直喷,死状恐怖!在轮到他被砍头之前,幸好他在深夜里被泰国村民救走。他当年是被抓去当强迫劳工的,当时他们被10人一组地用锁链锁住,像动物那样,一人上厕所,其他人都得跟随。日夜不停地开山伐林造铁路,挨饥受寒,遭鞭鞑,受疾病折磨。后来,大家更是连衣服也没有了,只以一块布或麻袋遮下体,赤身露体地做那无穷无尽的劳役,经常还得与臭尸为伍。因为日本兵不准他们停下工作掩埋死去的同伴。


盟军战俘受凌虐,日夜不停地开山伐林造铁路,衣不蔽体做着无穷无尽的劳役。(摄影: 高翔 / 大纪元)

1945 年11月28日下午,日军逼迫战俘数百人,在桂河桥上排成长队,自桥头至桥尾像一条长龙,以此抵制盟军炸桥。战俘们直觉感到死神已经降临,随即举手作摇摆之势,示意该飞机不要投弹轰炸,但轰炸不可避免。奉命轰炸的飞机,将满载之炸弹,对准桂河桥,眨眼之前,桂河桥便被爆炸断裂,桥上的数百名战俘顿时落入烟火与爆炸中,尸体也随之消失在湍急的桂河水流中。据说,战俘尸体的鲜血染红了桂河流水。许多尸体被炸的粉碎,四散在桥下四周。桂河水随后几天内仍有尸体的腥臭。

一个日本兵战后的忏悔

永濑隆(Takashi Nagase)曾于二战期间在日军中担任翻译官,当年日军军部以“到避暑胜地”的名义让他随同大批英军俘虏前往泰国。他亲历了死亡铁路的建造过程,所目睹战俘、劳工的惨状使得他直到晚年也无法令自己的良心平静。战后,他随同盟军的墓地搜索队一起调查,沿着铁道确认了墓地上的13,000多具俘虏的遗体。他也曾先后100多次飞赴泰国,向死难的盟军战俘谢罪。为了让后世不忘这段悲惨的历史,他出资在泰国建立了桂河和平寺院慰藉死难的盟军士兵,设立桂河和平基金、同时他也在为以桂河大桥为中心的130公里“死亡铁路”申报世界遗产而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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