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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书简】陈健民:如果天堂为林郑留了位 我宁愿下地狱

—香港人惨过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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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在狱中,看不到网上的讯息,书信往来的时差亦令我无可能回应时事,压力反而低了。看见一个人的狂妄自大弄至血流遍地,许多人会和我一样想法:如果天堂为林郑留了位、我就宁愿下到地狱。问题是在地狱一定会遇见何君尧!香港人可以逃去哪里?说来荒谬,我在狱中倒有喘息的空间。哀哉港人!

惩教署影片截图

虽然在狱中只看 TVB,但那些白衣人丧打乘客的零星片段,已令我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黑社会无人性、黑警无耻。囚友虽然都觉得这种无差别恐袭人神共愤,但毕竟他们大多有社团背景,部份亦曾收钱「反佔中」,对着他们咒骂黑社会亦有点尴尬。

我突然感到非常孤独,幸好还有市民的来信和议员的探访,让我勉强感受到社会的脉搏。很感谢泛民议员,他们从议会抗争到街头,疲惫不堪,仍顾念着我。尹兆坚被警棍打到瘀血未散、林卓廷刚刚缝好针便来慰问,令我份外惭愧。市民被悲愤和恐惧日晚煎熬,寝食难安,却仍关心我炎夏能否入睡,身体是否安好,令我感动不已。

近来常有酷热警告,监仓在顶楼,黄昏回仓时如走进蒸炉。同仓有三十多人,只有六把风扇,有一半位置吹不到。我虽是幸运的另一半,听到囚友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心有不安。以冷水淋身是唯一降温之道,但彷彿回到当年徙置区制水的日子,要楼下关了水喉,楼上才有水供应。而即使赤身露体,夜半醒来,仍是满身是汗。幸好我在两年前已停用冷气作为入狱的准备,现在算是适应过来。

许多人来信说担心我吃得太少。由于选了素食,我的确吃得清澹。早餐一般是云耳、腐竹加上蔬菜,颇合口味,所以亦会吃碗白饭。中午是一碗豆粥加两片麵包,得过且过。晚餐亦是吃豆,一般是将青豆煮成呕吐物状盖在发黄了的蔬菜上,我是连米饭一起放弃。幸好还有一隻蛋、一个橙和一片提子包充飢。囚友都说如果能有一隻煎蛋加点豉油便很满足,我却想到洋葱炒蛋或菜脯炒蛋更是不错。现实是这些美食都是奢侈品,只会在飢肠辘辘的梦中出现。但日子久了,我已不再被食物困扰。我发觉每晚七时后不再进食,让肠胃休息12小时,反而觉得很舒畅。

最奇妙的是我多年来的鼻敏感像在一夜间消失了。以往我打喷嚏打到地动山摇、人畜躲避,现在大家都可平静度日。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出三个可能性:第一是这里位处西贡,空气清新。但中大的空气亦是很好啊!第二是监狱没有冷气,但我入监前亦已停用冷气啊!第三亦是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压力减少了。

政府残暴港人可逃去哪里?

坐监反而少了压力?是的!我看见市民来信都说被这个麻木不仁、颠倒是非的政府和残暴成性、为虎作伥的警察弄到异常激愤、彻夜难眠。他们亦痛心青年以死相搏,为无止境的冲突忧心忡忡。我看见来访的议员不单是疲于奔命,更是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只能成为警民冲突的缓冲。和几位年轻律师开会后,我问他们如何面对这样的时势。他们都感叹200万人都无法撼动这个体制,除了移民,不知有何出路。

我待在狱中,看不到网上的讯息,书信往来的时差亦令我无可能回应时事,压力反而低了。看见一个人的狂妄自大弄至血流遍地,许多人会和我一样想法:如果天堂为林郑留了位、我就宁愿下到地狱。问题是在地狱一定会遇见何君尧!香港人可以逃去哪里?说来荒谬,我在狱中倒有喘息的空间。哀哉港人!

责任编辑: 江一  来源:苹果日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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