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选择了自我放逐。
从鲁道夫两岁时起,她开启了在世界各地陆续环游的旅程。
一开始,茜茜以身体不适为由,向丈夫提出远赴非洲西北角的马德拉岛休养。
弗兰茨不舍,但看到妻子终日闷闷不乐,只好妥协。
茜茜遂带着少量侍从前往马德拉,一住就是大半年。
为了杜绝外界的猜疑与流言,奥地利王室对外宣称皇后感染了肺结核,需要隔离休养。
从马德拉返回维也纳后,茜茜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这让弗兰茨颇感欣慰。
然而1个月之后,茜茜再次出行,这次她的目的地是地中海的科孚岛。
弗兰茨终于意识到,妻子对维也纳宫廷生活的厌恶,对自由生活的渴求。
过了几个月,他罕见地放下手头的工作,前往地中海看望了茜茜,还宽慰她不必急着返回维也纳。
于是,茜茜在地中海地区足足流连了1年之久。
自此,维也纳逐渐沦为茜茜周游世界的“中转站”。
她时不时回到维也纳,与丈夫、子女短暂相聚之后,继续启程。
年复一年,她的足迹遍布欧洲、非洲、亚洲。
不过,随着地理距离不断拉大,她和弗兰茨的感情反而越来越亲厚了。
每当妻子离开维也纳,弗兰茨的思念之情就难以遏制。
他频频给妻子写信,叫她“亲爱的天使”“我心中的爱”。
信件的末尾,他把自己称之为“你的小男人”,或“你的小人儿”。
爱意溢于言表。
茜茜虽无法回应丈夫炽热的感情,却因对他深怀愧疚而满含柔情。
一位陪伴了茜茜长达20年之久的女官曾说:
“皇帝没有进入她的精神生活……她很尊重他,也喜欢他,但并不真正爱他。”
茜茜认为是因为自己,才使得一国之君被迫忍受孤独与寂寞。
所以,在她的默许之下,弗兰茨有了情人。
甚至,当她发现丈夫对皇家戏剧院的首席女演员卡萨琳娜怀有好感之后,即命画家给卡萨琳娜画了一幅肖像画。
她把这幅画赠送给弗兰茨,又安排他们见面。
还建议卡萨琳娜在宫廷附近置产,以便与皇帝幽会。
在她的极力撮合之下,弗兰茨和卡萨琳娜保持了30多年的情人关系。
茜茜的行为在世人看来匪夷所思。
不过,细想之后倒也可以理解。
她的动机十分单纯,纯粹希望弗兰茨得到快乐,以减轻自己内心深处的负罪感。
在茜茜的心中,情爱与婚姻实在无足轻重。
终其一生,她始终活在自己精心构筑的精神世界里,并且拒绝任何一个男人走入其中。
包括自己的丈夫,也包括她最著名的绯闻对象,匈牙利安德拉希伯爵。
1865年,茜茜和安德拉希伯爵一见如故。
他比茜茜年长十余岁,当时一直致力于推动奥匈帝国的成立。
安德拉希伯爵最初接近茜茜,无疑是出于政治目的需要。
因为他了解到,这位奥地利皇后热爱自由奔放的匈牙利文化。
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个性相近,志趣相投的两人很快就成为至交。
茜茜对安德拉希伯爵极为仰慕和信赖。
在她的说服下,弗兰茨最终同意了安德拉希伯爵的政治主张。
1867年,奥匈帝国成立。
弗兰茨和茜茜共同加冕,成为匈牙利的国王与皇后,安德拉希伯爵则出任匈牙利首任首相。
此后30余年,茜茜与安德拉希伯爵保持着密切往来。
不过,两人的关系始终“发乎情,止于礼”。
晚年茜茜还曾骄傲地宣称:“那是一种忠诚的友谊,它没有被情爱所毒化。”
茜茜的晚年,在不断失去中度过。
首先是独子。
鲁道夫不仅在外貌上与茜茜酷肖,敏感厌世的性格特质也与母亲如出一辙。
童年时期他被迫与父母常年隔离,缺乏亲情滋养,致使成年后被孤独与恐惧支配。
后来,婚姻生活的不幸,以及对未来帝王生涯的绝望,又令他染上酗酒的恶习,并最终压垮了他。
1889年,鲁道夫31岁。
他选择了与年仅17岁的情人饮弹自尽。
儿子的自戕给了茜茜沉重一击。
她为自己长期疏于对儿子的关爱和照顾而深深自责。
她把所有的华服与首饰都送给了女儿,余生只着黑衣。
但不幸还在继续。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她的密友安德拉希伯爵,与感情最亲厚的姐姐海伦娜也相继亡故了。
茜茜心灵那根本就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一直潜伏在她血液里的抑郁因子被激活。
她痛不欲生,形容枯槁,眼眸再不复往日的神采。
她变得更加神经质,厌世的症状进一步加剧,任何形式的社交都让她深恶痛绝。
在生命的最后9年,茜茜像吉普赛人一样,在世间无休止的流浪。
但任何美景,都无法再让她展颜一笑。
她的心空空如也,只剩一具躯体苟延残喘。
1898年,她终于来到了生命的终点站,瑞士日内瓦。
她在此逗留了一段时间。
直到将要乘船离开的那天中午,一个名叫卢切尼的无政府主义者,用一根长针,刺穿了她的心脏。
可笑的是,卢切尼之所以刺杀茜茜,只是因为她奥匈帝国皇后的尊贵身份能让他“风光一阵子”。
不过,他的无心之举,倒“成全”了茜茜,使她终于得到彻底的解脱。
她不用再毫无意义的游荡,也不用再承受对自我身心的折磨。
她曾在日记中写过:“我希望我的心能开一个小口,好让我的灵魂飞往天国。”
最后,一切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