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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雁:你不要说我爱你 你要说这夏夜的月色真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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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哭,就有人笑。正如有人说洪荒泛滥,就有人说水域扩大云海蒸腾。有人说美帝太可悲了,就有人说美帝太可爱了。有人说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封死我们,就有人说宜将奋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是一道别致的风景,同一个地方,同一种语言,同一个坑的人,面对同一件事,却是泾渭分明的两种对峙表情。这种对峙的表情才是最迷人的。而我,这几天就深深沉浸在这迷人的夏夜里,但我,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在19世纪后期的日本,有一位被誉称"国民大作家"的作家叫夏目漱石,他的头像被制成了千元日钞,可想而知,他在日本文坛的鳌头地位。

夏目漱石曾是东京帝国大学的英文教授,有一次他指导学生翻译一则英文小说中的爱情故事。故事情景是,在一个迷人的夏夜里,男主与女主在月色里漫步,男主突然情不自禁地对女主表达"I love you"。

夏目漱石发现,大多数学生都把"I love you"直接翻译成了日语"我爱你"。夏目漱石摇了摇头,他对学生说:"这话,我们日本人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于是,就有了下面夏目漱石流传甚广的经典爱情金句。

"你不要说我爱你,你要说这夏夜的月色真美丽。"

含蓄而浪漫,委婉又绅士,温情且诗意,关键是让双方都不觉得太突然太尴尬。

譬如我前天写一篇《钟美美问题》,就把"I love you"说得太直接,有人看了肯定很不是味儿,所以一会儿就灭了,让我十分尴尬。又何必呢?还是学夏目漱石最妙,无论多么按耐不住自己的兴奋,也只须说这夏夜的月色真美丽,就足够了。

1841年的夏天,英军攻破虎门沿江北上直逼广州,一路上在珠江两岸到处站满了围观群众,他们成群结队,兴高采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指指点点,仿佛过节一般。当清军船只被英舰击沉时,两岸百姓就爆发出大呼过瘾的喝彩声。一位英舰舰长就问旁边的华人翻译"这怎么回事",翻译就给他指了指头上的当空皓月。舰长诗兴大发:"哇塞,今夜月色好美丽"。

昨晚,我看见网易一篇报道那啥限制举拳头宣示者入境签证的文章,文章下面的评论齐刷刷都是什么呢:"太好了","这有利于我们反腐","他们想不爱国也不行了","他们的二奶只能在那边独守空房了"。这什么情况,我望了望窗外,皓月当空,喝了一口刚冲好的咖啡,顿感味道美极了。

同样是昨晚,我看见某中将说今年是最佳武统时机的文章,下面是一片齐刷刷的加油声:"打啊,我支持","打啊,谁不打就是龟孙子","打啊,我已经准备好了瓜子儿","打啊,再不打林志玲都老了"。我一边看一边摇头,当下的刁民远比1841更加恶劣,就没一个安好心。我望了望窗外,皓月当空,今夜月色好美丽。

前几天,我看见坏球主编叼盘胡讲得眉飞色舞,"我们玩着抖音、上着淘宝、拼着多多,就能把谁谁逼回农业时代",下面掌声如雷。但两天后,还是昨天,叼盘胡就说"我们做错什么了要封死我们"。这语气是从未有的,那是一种被人抽残废之后才发出的哀鸣。脸还是那张脸,嘴还是那张嘴,盘还是那个盘,咋这快就阴阳两重天呢?我又望了望窗外,皓月当空,今夜月色十分迷人。

最近南海非常吃紧,但蹊跷的是,网上的吓尿体全都消失了,吴京也不知跑哪去了,那些围攻方方递刀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我有点很不习惯。我就去找张召忠,想看看雾霾和海带准备得咋样了,张将军也不见了。

我又去找周小平,想看看这次诺曼底是不是在曾母暗沙,周小平也不见了。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下叼盘胡和华大妈还在苦苦支撑,一个在骂美帝道义何在,一个在感叹美帝只剩悲哀。不过,嗓门明显不如以前,有一种"人之到点其言也善"的温良恭俭让。

白天没有月亮,但也没太阳,窗外绵绵小雨,天阴沉沉的,但我心情还是不错。我一边看着朋友圈信息"买了山姆大叔38.9万吨大豆并新增山姆大叔15家肉企对华出口"。心里纳闷,咋这乖呢?我一边打开我的名人名言备忘录,第一页就是里根总统的金句:"有些物种只听得懂飞机大炮的声音"。一想到又能吃上几顿好肉了,不用等今夜月色迷人,心情自然也就美丽起来了。

上周六,我又与中学时代的几个同学和老师聚会了,这几个同学和老师都是相当觉醒的人。其中一个同学就说"现在愚民太多了,怎么整都唤不醒。"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称是。

但我们曾经的语文老师却说:"放心,愚民从来没有的,恰好是认为他们愚蠢的人才是愚民"。

我们的脸一阵火辣辣的,老师不就是在说我们几个么。

老师接着说:"你们认为向谭嗣同扔菜叶的百姓是愚民?不,不,不,他们聪明着呢,三年后就是他们给八国带的路、送的水、搭的梯子,三十年前就是他们父辈给圆明园放的第一把火,六十年前同样是他们,站在珠江两岸鼓掌喝彩就是他们的祖辈。你们说说,在珠江两岸喝彩的百姓,大字不识一个,谁给他们启蒙了?没有啊。所以不要骂愚民,每到历史关头,他们知道如何安全行事,根本不用担心。"

我眼睛一亮,突然发现我们语文老师这厉害,我赶紧给老师敬上一杯茶,并敬语:"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啊"。那几个看我站起来,也都站起来向老师祝贺讲得精彩。

老师意犹未尽:"大清老百姓其实过得并不差,那时候没有股市、没有房市,没有P2P,没有汽车也不用喜迎油价上涨,摆地摊也不用东张西望,自己的老屋也没人来拆,一百多年前他们都知道谁好谁坏该给谁喝彩,你还用担心现在会有愚民吗?不用担心,每天好好过,历史会自动说话的。"

我们不约而同给老师鼓起掌来,我们都有一种羞愧之色,本来请老师聚会是几个同学想显摆一下的,没想到被老师这一显摆,我们反而有点挂不住了。老师看了看手机,对我们说"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回学校处理。"他就匆匆走了,留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有一个也像我经常写点文章的同学就说:"他讲的道理确实是道理,但刚才搞完了问他,该怎么解释义和团呢?"

其余几个很快附和:"是呀,该怎么解释义和团呢?"

我就说:"这样吧,下周五我把老师请出来,我们继续请教他这个问题。"

几个立马同意,都说叫我请客他们做东。周二我就给语文老师打电话,他欣然同意了。就这么确定了,确定在洲际酒店这周五(就是今天)下午六点,我们继续探讨义和团问题。

洲际酒店能将西湖和钱江尽收眼底,我期待,我相信,今夜迷人,今夜月色最美丽。

责任编辑: 李广松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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