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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霍山强征大片农田 村民遭集体逼迁

2021年1月29日,吴怀云重返洛阳河村圩子队,拍下了满地的杂草,远处可见成堆的瓦砾。

多位知情人士向本台透露,去年八月,正值中国地方经济从新冠疫情中逐渐复苏之时,安徽省霍山县衡山镇政府未经上级审批,强征了当地三个村、八个村民组的近千亩良田,并在逼迁后拆除了村民的原住房。但令人不解的是,政府对征地用途一直三缄其口,而这些地块如今仍是一片荒芜。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家傲采写了两集专题报道,今天请听下集。

一位老兵、党员和队长的遭遇

现年69岁的杨义和是老一辈的洛阳河人,他在这次拆迁中痛失了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他1969年参军、1975年退伍前入了党,长年担任莫家榜队队长。

身为老村民的他掩盖不住自己对乡土的依恋。他说,在政府征地前,村里的田地很是壮观。

“几百亩,一望无边的都是良田呐。那些良田都是两亩一块田、两亩又一块田,都是这么大的。”

圩子队村民吴怀云在拆迁半年后重回老家,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她向记者提供的几段近期拍摄的视频显示,空空如也的村中到处是破砖烂瓦,一些地方成片的瓦砾堆成了山。乡间的大部分农田长满了杂草,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村里仍有星星点点的菜田幸存,绿油油的底色几乎成了这里唯一的生命之色。吴怀云说,尽管村民的土地去年已被征用,但他们的鱼塘和菜园还是之前的老样子。一些已经搬走的村民不愿抛荒,仍然开着车回来种地。

莫家榜队队长杨义和介绍说,他上世纪八十年代给全家盖了一座砖瓦房,总共五间。他和妻子的两间房再加上一间复式房,加起来有71平米。他儿子几年前从政府那里换了一套县城的房子,原本属于儿子的三间房早已被拆除。

他透露,近些年来,政府以当地要“搞开发”为由,一直不让村民盖新房,但仍有一些人偷偷盖起了几百平米的小楼房。而他身为老党员和队长,只能长期住在自家老房里,但久而久之当然生了感情。

2020年8月9日,洛阳河村圩子队的一座即将被拆除的房屋,院内散落着碎窗户玻璃。(吴怀云提供)

让人措手不及的“闪电”拆迁

杨义和回忆说,去年的拆迁行动来得很突然,也很决绝。

“政府大概是8月12日告诉我们要拆房,20日就把我们的房子全部拆掉了,总共只给了我们十天时间,拆也得拆、不拆也得拆。”

他表示,政府拆得如此匆忙,在没有事先与他协调的情况下,就把他家山上的青苗推掉了。当地官员还声称,如果谁家不愿拆,政府就会从他们的青苗费里每亩扣除一千元。

杨义和告诉本台,政府给了他两套拆迁补偿方案:如果选择现金,他只能拿一万多元。如果选择房票,他可以拿将近30万。但由于他儿子之前在城里换了套房子,政府不许他自建。他坚决不同意这两种方案,于是他说他开始遭遇莫名其妙的打压。先是莫家榜队和油坊队发生地界纠纷,之后政府又以赌博为由调查包括他在内的莫家榜队五人小组成员。由于个别村民怀疑是他向警方举报了赌博行为,一位家属还殴打了他,而他的老房子也悄无声息地被拆掉了。

“拆房的时候我在住院,我被我们生产队的一名队员打伤了,当时她用一只水壶打我,我的胳膊缝了七针。”

旧房不够换新房

经历一番波折,杨义和最终选择了29万多元的房票。他在城东买了一套52万元、115米平米的房子,由于房票远不够买新房的钱,他的儿子还为此贷了21万元的款。目前,他借住在儿子家里,加上孙辈三代同堂。

他还透露,由于当地官员此前制造的土地纠纷仍未解决,政府承诺莫家榜队的1050万元征地款至今还没有到位,而这笔钱对于这个不到百口人的村民组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数目。

年近古稀的杨义和近来可并没闲着。他白天在霍山经济开发区的一家菜市场担任管理员,目前主要从事测体温、打药等防疫工作。他感叹道,作为一位四十多年的老党员,他认为当地政府在拆迁过程中完全没有替群众着想。

“我认为这次政府不但没有保护群众利益,他们还给一些群众设了套。我做了这么多年党员,一直对党忠心耿耿,但现在我跟政府已经搞得很僵了。”

2020年8月9日,洛阳河村圩子队的一座即将被拆除的房屋,院内外到处可见拆迁垃圾。(吴怀云提供)

没房就没拆迁待遇?

现年51岁的自由撰稿人吴怀云告诉记者,她一直未婚,户口、田地都有,却一直无家可归,并笑称自己是典型的“女儿身男儿命”。她此前多次申请按照“一户一宅”政策盖房,但政府始终以当地要搞开发为由不予批准,所以她至今无房。近些年来,她长住在县城的一小间出租房内。在这个只有八平米的房间里,她还经营着一个打字复印部,其微薄的利润勉强抵得上她的房租和日常开支。

她表示,这次拆迁中她虽没有房款补偿,却仍应享有安置费、“一户一宅”等待遇,然而衡山镇官员此前告诉她,因为她无房,所以不享受征地补偿费以外的任何拆迁待遇。因此,强拆不但侵犯了全村的集体利益,也侵犯了她的个人权益,这让本就刚强的吴怀云更是愤愤不平。她多次到省、县、镇、村等各级部门反映问题,但总被“踢皮球”。

“你进可能死,也可能活下来,但你退肯定是万丈深渊,但我现在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我觉得自己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这个制度不改的话,我们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征地文件涉嫌造假

吴怀云在文中曝光的一份落款日期为2020年8月10日的《土地征收协议书》显示,洛阳河村委会与圩子村民组达成协议,出于“县重点工程建设需要”,村委会需向圩子队征收230多亩“园地”,每亩补偿4.8万余元,全队共计补偿约1150万元。而另一份名为《征地补偿安置方案无异议的回证》的文件显示,村委会没有在划线部分填写任何内容,却获得了十几位村民代表的签名和手印。

吴怀云推断,当局明明征的大多是水田,却在文件中声称征的是园地,这显然是为了逃避责任。

“征用永久耕地需要国务院批准,不允许地方政府擅自征用。这次强拆事件后,当局在我们八个队的协议上都写的是征用了园地,而不敢写成良田,他们对这些协议全部造假。”

当局要求“先搬再谈”

说到换位思考,与吴怀云同组的圩子队村民郭忠德也是一肚子苦水。他此前听村领导说,镇上对这次拆迁提出了“先清空、再安置”的条件,这意味着他在搬家前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享受何种待遇。

“你把家里的东西都清完了、断水断电了,还要把电表报给电力局,电力局又给你一张销户证明,你才可以去找政府谈补偿方案。”

郭忠德对记者说,他被拆的房子是家里2001年自建的一座228平米的钢筋混凝土楼房,外墙铺了瓷砖。他表示,政府去年七月底才告诉他们要拆房,他们8月5日左右搬的家,五天之后当局就开拆了。

他介绍说,原住房腾退后,政府给了三种补偿方案:72万元的房票、50万元的现金或30多万元的自建补贴,再加上13万元的装潢补偿。盘算过后,他选择领房票,随后在县城里订购了一套55万元、120平米的新房,并拿剩下的十几万房票给他父亲在同一个小区买了一套更小的房子。因为开发商明年夏天才能交房,他目前和妻儿暂住在他工作的纺织厂宿舍里,空间比老房子显然小得多。

农民的命根子没了

郭忠德直言,尽管房票看上去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如今城里的商品房单价和装修费比自建房要贵得多,这点补偿根本换不回他全家原先的生活水平了。

这位39岁的村民还对本台说,圩子队有34户、170口人。政府征了他们200多亩地、一共补偿了1150万元,平均每人只拿到六万多元。郭忠德惋惜地说,失去土地让他们失去了命根子。

“我们永久性失去了这块地,政府怎么一亩才补偿几万块钱?现在我们全家子子孙孙都没有土地了,但政府并没有谈我们今后的生活保障问题。我到底有没有社保和养老保障,没有人给过明确答复。”

圩子队村民吴怀云表示,直到今天,仍有不少村民对拆迁耿耿于怀。一些人想上访,却又怕政府打击报复,再加上很多人白天都在外打工、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请假,大家很难在维权工作上团结起来。但她说,为了自己,也为了父老乡亲,她会继续为此奔波。

责任编辑: 楚天  来源:RFA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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