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胡锡珪《修竹仕女》
鲁国有一个小城叫漆室邑,城邑中有一个女子,过了适婚的年纪还没有出嫁。当时鲁国第29代国君鲁穆公已经年迈,而太子还年幼。
有一天,这名漆室女子靠着一根柱子哀声长叹,旁人听了,没有一个不为之感伤。一位邻家妇人从她家门前路过,就问她:“为什么你这么悲哀?是不是想嫁人啊?我为你找个郎君吧。”
女子说道:“哎呀!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见识的人,今天怎么这般没见识呢!我哪是因为自己嫁不出去而悲伤,我是忧愁鲁君老了,而太子还小啊!”
邻家妇人一听,不禁大笑起来,说:“这是鲁国士大夫应该忧愁的事,跟我们这些妇人有什么关系呢!”
女子说:“你说的不对。以前,从晋国来的客人住在我家,他把马拴在我家的菜园子里。不料马儿挣脱缰绳乱跑,践踏我家的菜园子,使我一年都吃不上葵菜(葵为百菜之主,备四时之馔,可防荒俭—《农书》)。”
“邻居家的女儿和别人私奔,他们拉着我的哥哥去追赶,不料连日阴雨河水暴涨,我哥哥失足淹死在河中,我从此失去了哥哥。(按照古礼,女子出嫁,双亲在,从双亲;父母过世,则从兄弟。漆室女子失去了哥哥,致使她到了婚配的年龄,也不能出嫁。)”
漆室女子由自己的处境,联想到国君,“我听说河水滋润九里,就有三百步湿润面积。如今鲁君老迈,可太子还很幼小,国中愚昧、虚伪的官员也会渐渐多起来”,她叹息道:“鲁国有忧患,君臣父子都会受到羞辱,祸患也会殃及无辜的百姓,妇人又怎么能幸免于难呢!所以我才忧伤不已。你怎么能说,这和我们妇人没有关系呢!”邻家妇人听了女子的这一番话,向她致歉说:“你现在考虑的事,不是我能比得了的。”
三年以后,鲁国果然大乱,齐、楚二国趁机攻打鲁国。鲁国连年遭到侵扰,男子到前方作战,妇人在后方负责供应物资和运输的事,没有哪个妇人有时间去做原本日常的工作,致使家事不修,女红不做,田里缺少人手耕种,整个鲁国呈现一片萧条的景象。
谁能像这名漆室女子一样,从国君和太子的年龄,就料想到鲁国将会面临的祸患呢!后世君子称赞漆室女子,说她的思虑长远。《诗经》上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说的就是这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