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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惠林:还魂吧!弗利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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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利曼》封面

二零二二年,在Covid19疫情依然燃烧,全球经济凄凉风若雨,而通货膨胀竟然全球化,在美国联准会(Fed),祭出调高利率政策下,股市、汇市动荡不已。加上能源短缺气候变迁酷热、缺水、洪涝等等异常现象,没有明天的末日逐渐逼近,而政府管制力大大增强。这不禁让我怀念起弗利曼(Milton Friedman),更希望他能还魂,运用他的口才文才向全球各国领导人劝说、示警,赶紧悬崖勒马,急踩刹车,以免人类掉入灭绝黑洞。当今各国领袖的“管理经济”,已经不只是像弗利曼在世时所说的“像酗酒”而已,已经升级为“吸毒”而走入“通往地狱之路”了!

不过,一提到弗利曼,一般民众的印象也许只是一九七六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自由经济死硬派学者、“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流行语的传播者,以及芝加哥学派的主要领导人。对于我来说,除了这种一般印象外,至少还有下面几项鲜明事件立即映在我的脑际。

非常出名的“背影”双人照

其一,在全球经济学界有一张非常出名的“背影”双人照,它是在古色古香的美国芝加哥大学校园拍的,照片中的两位主角应该是全球经济学界最高和最矮的两个身高极端对比人物。这两位都是顶尖世界级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高的是史蒂格勒(G. Stigler,一九八二年得奖,一九九一年去世),矮的当然是弗利曼了。这张照片有这样的解读:两位大师边走边谈,高者看地上,矮者向前直视,盯着地上看的突然说:“地上有一百块。”平视者回答说:“不可能!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怎可能有掉落的钱?若有,也早被人家捡走了。”这个故事当然是穿凿附会的,是有心人讽刺经济学“重视假设”、“不实际”、“不食人间烟火”等等的说词。不过,这也正好烘托出这张照片的知名度。这张照片可在远流出版公司一九九四年出版的《史蒂格勒自传》中找到,照片下还有史蒂格勒幽默的眉批。

其二,在一九七六年以前,应该说迄今为止,每年在瑞典斯德哥尔摩颁奖的大典,几乎都平静无波(虽然有保罗纽曼主演的电影《奖》描述一段有关诺贝尔奖的阴谋故事,但那应是戏剧杜撰的),唯有一九七六年例外,主角就是弗利曼。该年当得奖名单揭晓,反对和抗议弗利曼获奖的声音就不断出现,举斯德哥尔摩大学经济学系和瑞典商业学院的教师及研究员的抗议信为例,内容是:“尽管弗利曼在经济学理论方面有一些成就,但他完全不理会他所推荐的经济政策所带来的后果……。他和他的芝加哥学派,做了巴西和阿根廷的军事独裁者之顾问,也替智利军人政权拟出一条经济政治路线。……这一切不但指出了皇家科学院的政治幼稚病,也完全抹煞了弗利曼的得奖资格。……”除了有这种书信抗议外,颁奖那天,场内有一人示威,场外更有五千人示威,创下截至该年为止,共七十五年诺贝尔奖颁奖典礼受到破坏的先例,且因示威者挡道,典礼后的国王传统晚宴,也首度延迟开席。虽然受到如此激烈抗议,弗利曼仍坚持其借机转变独裁者理念的做法,继续充当各国政要的咨询顾问,最有名的就是与中共经改初期的关键人物赵紫阳之交往。为何弗利曼敢于干犯众怒,冒着“为虎作伥”的罪名持续帮军事独裁者拟定经改政策,相信读者渴望得知答案。有趣的是,一九九九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由于将终身成就奖颁给伊力卡山这位退休老牌导演,引发一场抗议风波,原因是伊力卡山在一九五零年代冷战方殷,美国社会出现集体性恐共情绪,著名的“麦卡锡主义”白色恐怖当时风声鹤唳,共产党的红色帽子乱扣,电影圈也无法幸免,伊力卡山在那时曾出面检举不少好莱坞电影人士,以致这些人遭到迫害、断送前程。就是这项人格的瑕疵,就有人认为他不够格得奖,这当然是专业、政治、意识型态间纠葛不清的人间实景,此与弗利曼获诺贝尔奖被抗议事件异曲同工,凸显出世间的复杂。

经济学界的鳗鱼

其三,个儿小但辩才十分犀利的弗利曼,挟着重述货币数量说成为“重货币学派”开山始祖,高举“凯因斯革命的反革命”大旗,在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与海勒(W. Heller)大辩论,在《新闻周刊》(Newsweek)一段长时间与萨缪尔逊(P. A. Samuelson,凯因斯学派最主要大将,一九七零年第二届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纸上论战,被萨缪尔逊称为“经济学界的鳗鱼”。这个称谓鲜活地点出弗利曼的观点在当时属于少数,但却颇富攻击力,有如远洋渔业捕鱼者,为了维持所捕获鱼群的新鲜,必须放入几条鳗鱼与鱼群相斗,而弗利曼这只全球经济学界典型鳗鱼,在一九九八年亚洲金融风暴掀起漫天风云,自由化受挫、政府管制再度抬头的当儿,以八十七岁高龄为文、演说,极力抵挡逆流,力挽狂澜的精神,甚至主张废掉国际货币基金(IMF),这种勇气不是肃然起敬就可形容的了。这也让我想起一九九三年二月,他在《资本主义与自由》中译本特别为台湾读者所写的序文中的警语:“……美国和其他已开发国家的例子显示……,要维持市场机能的运作,可能比导入市场机能来得困难。”正是提供我们深入思考的暮鼓晨钟。

其四,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一日弗利曼应美国三一大学之邀,讲述其“我成为经济学者的演化之路”,结尾时如此说:“……经济学是一门迷人的学问,而最令人着迷的是,它的基本原理如此简单,只要一张纸就可以写完,而且任何人都可以了解,然而真正了解的人又何其稀少。”我相信绝大多数人对这种说法费解,甚至于经济学界也有不少人不同意。不过,弗利曼应该不是信口开河,也绝非玩笑话,一定是其大半生的深切感受。以我讲授经济学理三十多年的经验,也有如此相同的感受!

不懈精神与天才的结合

其五,世界级的华裔著名产权学者张五常教授,在一九八八年九月二十四日晚,于香港演艺学院的歌剧院介绍弗利曼时,劈头就说:“二十年前,芝加哥大学的助理教授都像生活在爱丽丝的世界中:他们要越跑越快才能站在原来的地方。作为其中之一人,我当时照例工作至深夜。一天,已是凌晨,我带着疲惫之身躺在床上,无意间见到隔邻大厦的顶楼,有一个房间的灯光还在亮着。此后很多个深夜我也见到这孤寂的灯光。后来我知道那灯光是从弗利曼的书房透出来的,就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超级明星的教授,竟然会比一个籍籍无名的新入行的人还用功。”张五常感慨说,在半个世纪中,弗利曼求知若渴,不获得答案誓不干休,而一定就是因为这种毫不松懈的精神与天才的结合,才造成了可敬的弗利曼现象。

其六,弗利曼虽然辩才无碍,但也勇于屈服于真理,此由“寇斯定理”的论辩会最能凸显。起初弗利曼对寇斯(R. Coase)的说法持疑,但听寇斯讲到一半后,立即转边帮寇斯说服与会的举世顶尖学者。有一次,弗利曼在机场巧遇一位教授,这位教授原本要到一家大学演讲批判寇斯的说法,但在与弗利曼短暂同机受教之后,竟然立即将讲题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改成如何了解寇斯定理。

其七,也是张五常的记述,是在他一九八八年十一月十六日〈背影〉这篇其描述陪伴弗利曼夫妇访问中国大陆所见所闻的文章。该文特别凸显弗利曼平易近人、笑口常开,即使走在烂泥路上,也若无其事欣然而过,而弗利曼夫人萝丝(Rose)使用中国落后模式的厕所,竟然面不改容。最令张教授感动的是,两老在火车月台赶车时,坚持分工合作提笨重行李,而弗利曼还曾动过两次心脏手术呢!无怪乎张五常在雾中淡淡的阳光下,见到这两夫妇的背影、短短的身材仿佛变得越来越高,一时之间竟心酸想起朱自清那篇曾被编入中小学教科书,名为“背影”的精彩好文章。

弗利曼身后的伟大女性萝丝

看过以上我所提诸项弗利曼的特质之后,读者是否已经急于一探这些特质如何形成的呢?且慢急,因为我们还只是提到弗利曼本人而已。俗云:“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性。”不错,弗利曼的这位伟大女性就是他的太太萝丝,而我们也知道萝丝也是经济学者,为何他俩没有同行相忌,反有互补效果?何况萝丝并不只专心于“相夫教子”,照理也有在经济专业领域头角峥嵘的期盼呀!如此一来,我们不免对萝丝的成长过程,以及其教养如何养成有着浓厚的兴趣了。尤其当知道萝丝是芝加哥学派创始大老奈特(F. Knight)的嫡传弟子,以及长期当其研究助理和助教之后,对萝丝为何没完成博士论文,也相当好奇才是吧?!

再值得一提的是,萝丝受其大哥艾隆(Aaron Director)的影响甚深,而这位艾隆也是经济学专业者,虽然名气并不怎么响,但众多举世闻名的大学者,却不约而同对其推崇备至。据张五常的描述,艾隆只有一个哲学学士头衔,绝少发表文章,但在芝加哥大学法律系任教,担任的课程却是经济学,与他相熟识的高手学者,无论是法律系或经济系的,都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怪的是,艾隆既不喜欢著书立说,也不喜欢教书,但偏好阅读而沉默寡言,一旦他开口说话,旁边的人都静下来细听,生怕丢了宝似的,而芝大为了让他有事做,以便名正言顺地保留职位,还逼他创始主编极其出名的学术期刊《法律与经济学期刊》(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而艾隆编此刊物并不遵守按期出刊规则,但顶尖学者仍前推后挤地自投罗网,而且不敢催其快审。

此外,弗利曼夫妇都是世界级经济学者,其子女是否也耳濡目染克绍箕裘?或者另辟蹊径,以免活在父母的阴影下难出头?他们的一男一女正好两者都有,属于前一类的儿子大卫‧弗利曼(David Friedman)还颇有名气,在提倡“自由”方面,比起爸妈来更有过之,其激进程度,甚至认为他的父亲还不够格称为自由主义者呢!而女儿珍妮(Janet Friedman)则是属于后一类,她是执业律师,不过,虽说不在经济领域,但却显然受其舅舅艾隆的影响颇深,因为艾隆就是法律经济学的创始者之一啊!

关乎二十世纪历史思考的巨著

弗利曼这一家人着实精彩异常,而这对夫妇的一生横跨的时期又是当代世界变化最大的,在他们笔下的叙述正可提供世人更为了解重要变迁历史的轨迹,特别是他们对世界事务有着深远的影响,加上两人都极其纯真、不会扬善抑恶,更不可能刻意隐瞒,甚至扭曲史实,因而他们的回忆录应超越单纯的个人境界,应是关乎二十世纪历史思考的巨著。的确,弗利曼夫妇俩在一九八九年完成厚达近七百页的回忆录巨著,中文译本更达八百多页,书名《两个幸运的人》(Two Luck People: Memoirs)。该书虽然精彩,但分量太厚重,一般人可能望之生畏而失之交臂。为免于此缺憾,个人乃浓缩摘要该书并参考施建生教授著作的《伟大的经济学家费利曼》,再加上自己的一些论评和张五常教授的三篇近身观察弗利曼的文章写成这本《弗利曼》。

全书分成七章,第一章简述弗利曼的家庭背景及求学过程;第二章叙述弗利曼的工作及教书生涯历程;第三章简介弗利曼的学术贡献及其自由经济观念之传布;第四章介绍芝加哥学派;第五章记述弗利曼与诺贝尔奖、智利经改的关系,并简述弗利曼的三次中国行;第六章引介张五常教授所称的“弗利曼现象”;第七章则盖棺论定“永远的弗利曼”。

与《海耶克》一样的,本书也以通俗方式呈现,没有注解和参考文献,希望普罗大众一目了然,一起认识弗利曼,并广传其救世理念,则人类幸甚!

(作者中华经济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中文大纪元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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