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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伟时:避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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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天更恍如隔世。走出宾馆,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有五位老同学、老朋友在这几天辞世。第二个消息则是,从12月1日至26日,中山大学有18位教师和职工谢世;正常岁月,一般每月只有二三位!加上月初北京传来认识73年、近年天天给我发微信的老友驾鹤西去的余痛尚在,不由得不目瞪口呆。

2022年12月疫卷全国,21日,小儿俩口子中招迹象明显,立即让我住进中山大学学人馆避疫。他们在家煎熬,直至31日转阴后接我回家。两天密切接触,没有染毒,可谓奇迹。

平日嘘嘘嚷嚷的学人馆,住客寥寥,为省成本,关闭了空调,关闭了餐厅。吃饭要走20分钟到半小时,到三间没有关门的饭堂。经济创伤之深,可见一斑。

这十天,我躲在其中,形单影孤,埋头苦啃带去的两大部历史资料,为前人的蠢举,虎狼的狡诈生气!也为这家那家师友全家阳了,喉如刀割等消息痛心!

三年大疫,百业凋零、小吏横行的信息频频传来,我辈小民,无可奈何。有的朋友苦中作乐,召开诗会,五六十人济济一堂;诗歌朗诵,爱憎炽热;高歌漫舞,渲泄心绪。

去年11月,上海的疫情悲剧在广州重演;与中大校园一墙之隔的鹭江,闹得天翻地覆。影响所及,校门紧闭,不准进出;天天核酸;据说有九栋楼没有阳性,说封就封,人人只能呆在家里吃派饭。校园内弦歌中辍,人迹稀疏,多年未见。

康乐园(广州中山大学南校园)有很多野猫。历史系景蜀慧教授爱猫如子,天天喂食,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大难来临,人有派饭,猫怎么办?大白肯定不管;等到封禁解除,这些可爱的猫咪有多少能够生存?她不久前胸部动了大手术,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她和她的先生不顾禁令,趁早晚两头黑,穿上黑衣服,避开保安,‌‌“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出楼门,给小猫各聚集点送饭!他们的勇气,爱心,责任心,是烛照灵魂的星星。我在校园散步,总会见到一群又一群年轻的大学生,蹲下来逗这些小精灵玩,抢拍各式有趣姿态。真想大声告诉他们,人间有爱,惠及万物;灾难时刻见真情!康乐园百年薪火相传,众多良师铸就的师魂,多姿多彩,有一角凝结着景蜀慧教授的高尚心灵。

这十天更恍如隔世。走出宾馆,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有五位老同学、老朋友在这几天辞世。第二个消息则是,从12月1日至26日,中山大学有18位教师和职工谢世;正常岁月,一般每月只有二三位!加上月初北京传来认识73年、近年天天给我发微信的老友驾鹤西去的余痛尚在,不由得不目瞪口呆。

这期间全校、全国究竟多少人死于疫情。网上陆续看到,其中有年轻有为的杰士,也有荜露蓝蒌开启某一领域的长者,绝大多数是渴求平常生活的平民百姓。跋涉人世90载,从未见过那么长久和如此猖獗的传染病;WG后也未见过权*力可以如此任性。

这几天,师友叮嘱、问候纷至沓来。老朽侥幸避过一劫,前路艰辛,不敢懈怠,决心闭门谢客,笔耕如昔。逝者的生动脸孔,一再浮现!心潮澎湃,历史与现实交织,以诗代柬,聊表谢意。

病毒厌弃老顽童,

体健眠安哲思涌。

陀螺再世转不停,

自由入髓骨自硬,

冬至何足惧。

吓不退,

碾不碎,

探幽揭秘,

乱华虎狼须鞭笞,

历史积垢待清洗。

追随诸先进,

九旬老翁献微力。

乌云消散会有时,

共臻文明境。

(2022年12月22日立冬,翌日清晨初稿;2023年1月8日补充成文。)

责任编辑: 江一  来源:经受今生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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