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资深评论家、专栏作家、中共党史学者。曾担任香港大学经济金融学院院长张五常教授助理研究员,研究中国政经改革。
每年3月上旬,北京召开两会,都会牵动香港政情,这是“北京打喷嚏香港就会伤风”使然。然而今年更加突出,因为不但两会要换届,又是中共20大后的习皇帝元年,香港武官治港后的第一届两会。人们必然要从蛛丝马迹中探讨香港未来方向。
过往,香港地区谁出任人民代表与政协委员,都有一番争斗。因为决定权在“中联办”(中共“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的简称)与“港澳办”(中共“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的简称),中联办又因为在地而有更大发言权。但是争斗只能暗地里进行,运用各种手段争取中联办对自己的认同。因此公开是表演爱国戏码表达忠诚程度,暗地里的各种拉拢手段更加层出不穷,有些就不宜宣诸于文字了,也就难免会扯上贪腐问题。这些是从当年的《新华社》就开始了。只要不是通过民主选举产生,这些弊病就永远不会得到铲除。
“卸任特首”荣宠不再
相较于人大代表与政协委员,卸任的特首也必须有个安排,不但需要他们的鞠躬尽瘁,更表达对他们的尊重而给予荣誉职位。97以来的卸任特首,除了“港英余孽”曾荫权掉入贪腐陷阱而被清算外,董建华与梁振英都荣获政协副主席的职务。董建华真的鞠躬尽瘁,包括充当共谍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无法参与任何活动显示为党尽忠才卸下职务;梁振英则还继续对香港事务说三道四下指导棋。而为修改《送中条例》与推行《香港国安法》立下汗马功劳被千夫所指上任特首林郑月娥,中共当局如何犒赏就成为众目睽睽的事情了。
林郑月娥自己当然知道其被神憎鬼厌的程度,所以早早放弃2022年参与连任特首的竞逐。然后在今年2月8日,她以新头衔出席活动。那就是南京市政府在香港举行“高品质发展暨服务业扩大开放(港澳)推介会”,根据《南京日报》报导,林郑月娥当日以“前特首”及“江苏省香港商会荣誉会长”身份出席推介会并发言,亦同访问香港的南京市长陈之常会面。不像南京曾是国民政府首都而一直被国民党拿来说事,不晓得林郑与江苏省与南京市的港商有什么特殊关系?为何不是更加有缘的香港或广东的商会?连这种职务也被林郑视为“荣誉”,可见她已经落魄到什么程度,也知道3月的北京两会已经没有她的份了,他已经被中共彻底抛弃了。真是“狡兔死,走狗烹”啊!这对目前忙于投共的台湾政商人士,难道不是一个当头棒喝?
香港除了有政协副主席的名额,还有人大常委的名额。人大副主席则免了,因为人大号称国家最高权力机关,香港的“化外之民”就是加入了共产党,其荣誉度、忠诚度也还有待进一步检验,岂可上攀副委员长?上届的人大常委谭耀宗是传统土共,工联会出身,与现在的马屁政客稍有不同,但不如曾钰成开通,他甚至认为可以把《壹传媒》创办人黎智英送到北京审讯。他如此爱国,可是儿子、孙子都已经做了澳洲人,此事于两会前被人捅出来,谭不得不把儿子召回香港。至于失去人大常委职务是否与此有关就不得而知了。结果人大常委这个职务落在中共外围的民建联主席李慧琼身上。李慧琼今年49岁,成为香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人大常委。
防范“外部势力”威胁香港
北京两会对香港还有什么影响?因为两会将是习近平连任第三届国家主席,势必也是贯彻他的20大精神。因此两会有关香港的一言一行都受到关注。
不论总理的工作报告,还是记者会,当然都提及香港,但是最要紧不是嘴巴冠冕堂皇说什么,而是香港在做什么来贯彻习近平的意志。
列席北京两会的特首李家超,在会议期间的3月5日获港澳办主任夏宝龙接见,夏宝龙提醒他国安风险在香港仍存在,有破坏力量于社会潜伏,特区政府必须具备忧患意识、居安思危,做好风险管理及各方面预案,迎头打击任何破坏国安、社会安宁和香港自身安全等行为,别让有关活动萌芽或蔓延。全国港澳研究会顾问刘兆佳更进一步诠释:中央更关心未来中国与西方角力加剧、台海和南海有可能军事冲突,香港作为开放社会面对的国安风险,需善用《香港国安法》及其他现行法例防范外部威胁。
夏宝龙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刘兆佳的话一句也顶九千句。3月9日,前职工盟总干事、前职工盟秘书长李卓人之妻邓燕娥被捕,罪名是“勾结外国或者境外势力危害国家安全罪”;接着,她的妹妹、前职工盟培训中心行政总监邓燕梨,以及协助邓燕娥的律师、民主党前主席何俊仁胞弟何俊麒,同被国安处以“涉嫌串谋妨碍司法公正”拘捕。据了解,他们被指在邓燕娥被搜屋前,涉嫌取走相关证物,包括电脑、文件和电话。邓燕娥是从英国回香港,探望在狱中跌伤的李卓人时,一出来就被捕,引发各界震惊,这种逮捕手法类似习近平清除其党内政敌。
邓燕娥曾任“亚洲专讯资料研究中心”董事,警方调查发现,该机构自1994年起收受多个国家逾1.1亿元资金用作支持亚洲劳工运动,但资金来源和去向成疑。《香港国安法》自2020年生效,中心前年仍获外国组织捐款共约922万元。然而香港是国际城市,除了国际商业金融机构,也有许多国际团体存在,这些机构团体的生存、运作,本来就是依靠外国资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为此而硬扣上“境外势力”、“颠覆活动”,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国“两制”变“一元”化领导
显然,这是港共政府要配合夏宝龙的指示,罗织出一个国安案件出来。目的当然是警告香港人,不能乱说乱动,否则予以制裁。然而这种无中生有的做法,只能引发民愤。尤其邓燕娥刚从外国回来就被捕,自然会让更多的香港人吓得出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许这就是当局“留岛不留人”的目的。然而目前香港人才短缺,尤其在解封“开放”之后更显如此,为此下达“抢才”指令,对外来人才给予各种优待。然而这种对“境外势力”的盲目仇恨,无疑是对“抢才”的自杀,香港的金融中心地位能否维持下去,当然是大大的疑问。
北京两会开完后,3月16日,中共中央及国务院公布《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将设立属党中央办事机构的“中央港澳工作办公室”,同时保留国务院港澳办的牌子。
这就是中共所吹嘘的“机构改革”的其中一环。如此一来,党更可以直接指挥香港事务。一国两制的“两制”与党的一元化领导的“一元”将更加冲突。具体来说,基层特首不是代表党就是更加成为中共香港工委的傀儡。虽然本来就是傀儡,但是现在更加名正言顺。至于中央如何直接由“党手”来插手香港事务,未来都会显现出来。
----看杂志第243期香港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