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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友群:文革中挨整死得最惨的大将许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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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笼罩北京天安门(Lintao Zhang/Getty Images)

1969年6月3日晚10时20分,中共大将、装甲兵司令员、国防部副部长、中央委员许光达,惨死在病房厕所的马桶上,死因至今不明。

1975年6月3日晚,得知中央军委给许光达平反的消息后,当年负责看管许光达的警卫连连长罗治芬,在家中上吊身亡。

或许,许光达之死,与罗治芬的不法行动有直接关联。

许光达生前挨整有多惨?

据曾在中共军队总政治部工作过的黎白讲,文革中,许光达专案组,是经毛泽东亲自批准成立的。

新华社记者戴煌的《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等书记载,专案组的打手们,故意将面条倒在楼梯上,逼迫许光达趴下去舔吃,并放肆地呵斥说:“你中央委员有什么了不起?你大将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想什么时候斗你就什么时候斗你!”

专案组组长薛振先,是一个与许光达素有芥蒂的装甲兵保卫部副部长,为了解恨,审讯时他率先动武,带头朝许光达当胸一拳。

打手们见领导动手,便纷纷赤膊上阵,把许光达打得昏死过去。当医生将昏死的许光达弄醒后,打手们接着再打,直打得他内伤累累,却不见出血。

打手们打得他站不住了,就把他按在藤椅上打。一个粗壮打手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踢翻,然后又把他揪起来推倒椅子上,鲜血终被打了出来,浸透了他的白衬衣和被强行扒掉领章的军装。

专案组还对许光达施行车轮式审讯。一次,身高马大的党志壁和都曼林,一左一右反拧住许光达的胳膊,将他的腰摁弯了九十度,主审人硬要他承认是“贺龙兵变总参谋长”,他坚决不承认。都曼林便一拳又一拳地猛击他的腹部,边打边狂叫:“我干脆给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算了!”

原装甲兵保卫部工作人员党志壁,因许光达说过他是“小贝利亚”,便怀恨在心,乘机对许光达大打出手,致使许光达口吐鲜血。

61岁的许光达终于被打垮了。

从1968年11月到1969年1月,许光达带伤病入院治疗60天,仍受审79次,被逼写交代材料25份;又一次住院81天,受审29次、逼写材料29份。

1969年5月23日,许光达被报病危,专案组仍加紧审讯。5月31日,许光达已卧床不起,仍被专案组残忍地拖下床,向毛泽东像请罪。

1969年6月3日晚10时20分,许光达惨死在301医院病房厕所的马桶上。

许光达为什么被整死?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被认为是中共元帅贺龙搞“二月兵变”的第二号人物。

1967年初春,中国的许多大中城市贴出大字报:“贺龙、彭真阴谋发动二月兵变!”

事情的起因是:1966年2月,中央军委为加强地方武装建设,决定在北京市组建一个团,归卫戍区建制,平时担负民兵训练,维持社会治安等,战时作为扩编地方武装的基础。这个团组建后,一时没有营房,北京卫戍区派人到北京市人民委员会(即北京市政府)交涉。市人委答复:“由你们找有空房子的单位,找到后由市人委出面借用。”

卫戍区的人先到大兴、房山,丰台等地,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后来海淀区武装部介绍,有些大学的学生下去搞“四清”运动,有些空房。卫戍区的人就到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等处联系。

当时,人大、北大同意将部分空房借给部队暂住。但卫戍区的一位领导得知后,认为部队住学校不太合适。那个团组建后,住在郊区的一个靶场。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文革中,竟然演变成一个与“政变”有关的重大政治事件。

1966年,毛泽东发动文革的一个重要目的,是防止有人搞“政变”,夺毛的权。

1966年5月16日,毛发动文革打倒的第一个反党集团——“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罪名之一就是他们想搞“政变”。“彭”即彭真,打倒前,任中共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北京市长。

有一天,北京大学几个学生和工作人员在一起开串联会,会上有人“揭发”说,2月份有人要在北大派驻一个团的兵力。与会者中有人猜测,在当时的情况下,调动这么多的军队,很明显是要搞政变。会后,有个学生把议论的内容整理、归纳,将谈到的所谓“政变”取名为“二月兵变”,贴了一张大字报。这张大字报很快被转抄出去了。

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康生,得到这个消息后,如获至宝。

过了半个月,康生在北京师范大学的群众大会上宣布:今年2月底,3月初,北京市彭真这个大黑帮,他们策划政变。计划之一要把北京大学、人民大学每一个学校驻上一营部队,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之后,康生又将“政变”阴谋跟中共元帅贺龙挂钩。

贺龙在文革爆发前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国家体委主任。

文革爆发后,军队出现诬陷贺龙的材料。毛泽东得知后,联系贺龙对毛的各种不恭顺行为,担心贺龙造他的反,决定打倒贺龙。

康生看到诬陷贺龙的材料后,也是如获至宝。于是,他顺着毛的意图开始造舆论。

康生说,贺龙私自调动军队搞“二月兵变”,在北京郊区修了碉堡。贺龙去苏联与苏修的将军共谋推翻毛主席的领导。贺龙在体育口阴谋组织政变队伍,给体委发了枪、炮,炮安在什刹海,炮口对准中南海。海军、空军都有他的国防俱乐部,还有无线电俱乐部等。

1967年2月,装甲兵有两个干部访问海军第一书记李作鹏时,问:“传单说许光达是贺龙兵变中的总参谋长是事实吧?”李答:“有那么回事,总参谋长是事实。”又问:“二月兵变是怎么回事?”答:“去年二月兵变,贺要x军(贺龙的老部下)调北京来,由于中央及时识破贺的阴谋,才使兵变未遂。”

就这样,装甲兵司令员许光达成了贺龙搞“二月兵变”的第二号人物。兵变之后,许光达将被贺龙任命为总参谋长。

贺龙搞“二月兵变”为什么要拉上许光达呢?

因为许光达是贺龙的老部下。1929年9月,许光达在上海中共中央军事训练班受训结束后,与孙德清一起被派往湘鄂西苏区。1930年,湘鄂西苏区的两支游击队合并,成立红六军,孙德清任军长,周逸群任政委,许光达任参谋长。

1930年7月,贺龙领导的湘鄂西红四军与红六军会师后,组成红二军团,贺龙任总指挥,许光达任红六军17师师长。

1931年3月,红二军团奉中共中央之命缩编为红三军,贺龙任军长,许光达任八师22团团长。

1932年1月,许光达率部参加瓦庙集战斗中身负重伤,被送往上海治疗,但因子弹在心脏附近,开刀未能取出。1932年5月,被送往苏联治伤。

也就是说,上世纪30年代,许光达与贺龙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许光达是贺龙“二月兵变”总参谋长还有什么“证据”?

1967年1月21日,许光达的老部下、曾任装甲兵政委的向仲华揭发说:“许光达从没有去过林(彪)副主席那里,其他几个老帅更不用说了。但到贺龙那里,就去得比较多。”

“贺龙常说要一个大将当总参谋长,别人压不住。大将中间:黄克诚、谭政垮了;徐海东、张云逸久病在身;王树声身体不好,只能在军事科学院。那就只能是许光达了。贺龙和彭真是串通在一起的,就是要许光达当总参谋长。”

1966年8月,许光达的老部下、曾任装甲兵政治部主任的程世清,曾任装甲兵政治部干部部部长的罗通一起上书军委总政治部主任肖华、军委代理总参谋长杨成武,揭发许光达与苏联人员交往密切,及仿效苏联实行一长制,称许光达“与苏修有勾搭,有联系,有里通外国之嫌疑”,“时机一成熟”,他就会出来将毛主席打下的江山变成“修正主义江山”。

1967年8月,经毛泽东批准,决定对许光达进行专案审查。

结语

1974年9月29日,中共中央发布“为贺龙恢复名誉的通知”。其中第三条说:关于所谓贺龙搞“二月兵变”的问题,纯系讹传。

1977年6月3日,中央军委签发六号文件,为许光达平反。也就是说,当年称许光达是贺龙“二月兵变”的总参谋长,纯属诬陷。

但是,许光达为什么被中共整得那么惨?

一个深层原因是,他把党性看得高于一切,当党性与人性发生冲突时,他依然坚持党性第一,遭到许多人嫉恨。

有一个典型例子。1959至1962年,由于毛泽东发动大跃进运动、反彭德怀反党集团运动、反右倾机会主义运动,中国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大饥荒,活活饿死4000多万人。

当大饥荒发生时,装甲兵机关许多军官的亲属,因饥饿从四面八方拥进北京,在机关大院长吃长住。为此,许光达主持召开装甲兵司令部党委会议,做出一项决议:“困难期间,司令部机关的干部要动员亲属不要来北京;已经来的,要动员其尽快回去;凡是来探亲的,只允许住3天,就动员他们返回原籍。”

这个决议刚颁布几天,许光达的四哥和六弟到了北京,他们也是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投靠许光达的。整个装甲兵机关大院的军官和家属们,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许司令。许光达二话不说,劝走了四哥和六弟。

刚走两天,六弟饿倒在河北安阳火车站。他急忙将六弟接来北京抢救,因胃完全萎缩,抢救无效死亡。

许光达坚持党性第一,却活活饿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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