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社会观察 > 正文

在疫情战争之间,一条事关2.9亿人的热搜被忽略

  各地疫情,明星逃税,俄乌战争......

  被“大事”塞满的热搜里,藏着一件没激起多大水花的新闻:

  多地发布建筑业清退令。

  超龄农民工,被不少地方禁止再从事建筑施工作业。

 

图源:红星新闻

  确实,工地风吹日晒,体力活繁重。

  壮年都不一定吃得消,更何况那些年纪越来越大的农民工们。

  但,当这群人被“清退”,我却无法为他们感到轻松。

  这是个极少被我们关注的群体。

  我们很少去思考,城市有多需要他们,而他们,又有多需要这份工作。

01

  平时我不写文章的时候,经常独自散步,路过正在施工的地方,就会停下看一看。

  看那些在建中的地铁站、小区、写字楼,戴着安全帽,一铲子一铲子筛沙的人,工地上一锤一锤打着地基,一趟趟用小推车运着砖块的人。

  还有散工后的夜幕下,那些裤管沾满灰,脸色黝黑,钻进移动板房的人。

  他们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与拎着电脑的白领擦身而过。

  与光鲜的城市,那么格格不入。

  以至于,我们常常习惯性忽略他们的存在。

  但他们让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许多年前,我还在读书的时候,父亲也这样在县城的工地上做事。

  像他一样的中国农民,大多数面前摆着两条路:要么种地,要么进城务工。

  城里,当然有比村庄更好的收入。

  于是他们背盆拎包,来到这里。

  年轻一点的,能去送快递、送外卖,不必干些工地上的苦差事。

  岁数大的,比如我父亲,文化有限,技能有限。

  便与在农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曾有人记录过装卸矿粉的农民工的一天。

  我们一离开空调房都要抱怨的时候,卸粉工在高温、暴晒下,卸一吨矿粉6毛钱。

  脚踩在泥地里,浑身被汗包裹。

  一拧肩上的毛巾,汗水混着泥泞浑浊地流下。

  天太热,就在污水坑里,鞠一把水洗洗脸降降温。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从里头出来的人,和出来的泥头车一样,边走边掉土渣子。

  我们总说中国是基建狂魔,但所有基建的背后,都是这群人。

  乃至于条条道路上整齐的绿化带,你周末带孩子、携朋友去春游的公园。

  栽花除草的,也是他们。

  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农民工吗?

  2020年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近2.9亿。

  而早在2015年,50岁以上的农民工,就占到了17%。

  无数像我父亲一样,正在老去、已经老去的人,在这城市里像蚂蚁一样拼命。

  我们身边,一幢幢高楼建起来,路桥、学校、商超拔地而起。

  各个城市,发展GDP,冲击一二线。

  而几十年大建设,靠的是多少农民工肩扛手提,一点点垒砖加瓦。

  一顶顶安全帽上,折射着都市越来越繁华的灯火;安全帽下,却是被夹着沙粒的风吹出的爬满沟壑的脸。

02

  但农民工们不清楚这些数据的变化,他们的开心,只来自于有活干,一个接着一个。

  哪怕吃,只是几块钱一份的饭,蹲在路边随便扒拉几口。

  吃完好继续抢时间干活。

  哪怕睡,要么在施工的毛坯房里,要么在6块钱一天的集装箱房里。

  摆上大通铺,好几个人凑钱一起住。

  哪怕经年累月地干力气活,他们许多人都有腰椎间盘突出。

  有时一天下来,疼得直不起身。

  哪怕鲜有人没受过伤。

  被刀割伤,被重物砸伤,最常见的是从脚手架上摔下。

  哪怕家,是一年只有春节才能回去一次。

  用一年辛苦攒下来的钱,给爸妈养老,给孩子买点城里带回来的衣服玩具。

  那些留守在村里的孩子,看着爸妈为了生计再度返城,追着离乡的车子,哭得泪流满面。

  哪怕心疼钱,舍不得缴出租屋里的网费。

  在寒冷的冬夜,蹲在地铁站蹭网,只为和家人视频聊聊天。

  但农民工兄弟们照样乐呵呵的。

  他们会花10块钱,在街边理发店把已经花白的头发染黑。

  只为了看上去“年轻”一点儿,好让招工的“老板”们多看他们一眼,争取点出力大却挣钱多的好活计。

  在城里卖力气得来的钞票,能变成老家的新屋、孩子的学费、老人的赡养费,就够了。

  这些艰辛、隐患和病痛,能换来一家老小的温饱,就知足了。

03

  看过一个故事。

  某地一片新建起的小区,刚刚竣工,正准备给城里的业主们交房。

  保安例行巡逻,却发现,空荡的一栋楼里竟有个满身灰尘的人,站在刷得洁白的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

  保安马上报警。

  警察来了一盘问,发现这人是个农民工。

  他搓着手局促地说:

  “这房子,是俺和俺工友们盖的,都说这是市里最好的房子,我只想看看,住在这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故事刺痛了我。

  那年我进入县城读书,父亲有日工地休息,想来看我,没打招呼。

  当我随着放学的人潮往外走时,一眼就看见校门边的他。

  穿着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工服和军绿色劳保鞋,手上还拎着黄色的安全帽。

  站在衣着整齐干净的人群中,那么扎眼。

  我身边那些穿着时髦T恤、牛仔裤的同学向他望去,嘻嘻哈哈地笑着。

  我低下头去,假装没有看见父亲,一言不发地离开。

  是的,努力融入城市的我,在那时与很多人一样,觉得农民工,配不上城市的繁华。

  穿着迷彩裤的摄影爱好者,想去网红书店看看。

  却会被拦下来质问:“你是不是附近的民工?你不能进去。”

  想给孩子买件运动服的农民工,会被耐克店员歧视、辱骂、抢走孩子拿下来看看的衣服。

  只因为他穿的是破了洞的汗衫,老旧的布鞋。

 

被店员驱赶后农民工毛大哥发的朋友圈

  50多岁的农名工,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油漆

  好不容易等到公交上一个空位,小心翼翼只坐了半个身子。

  一旁的女人,刻意躲开她,嫌弃地靠在车窗上:

  “你身上这么脏,就不该坐公交车!”

  在多少人的心里,农民工是土、脏、没素质的代名词。

  但凡是不上档次的,都能用这三个字概括。

  他们盖了一百栋楼,却不敢想象能买上其中的一套房。

  建起了无数商场,却从来不敢进去逛一逛。

  他们亲手筑起了城市,城市又把他们推得那么远。

  我们个个精致光鲜,所有的灰和土,都留在了他们身上。

04

  可忙碌、渺小的农民工,分明在自己的日子里,踏踏实实地过着。

  他们要的从来不多。

  一个名叫川哥的52岁民工大叔,相信这世界的工作有两种:

  一种是“进工地”,一种是“进公司”。

  他省吃俭用,供孩子读书,想让他们“进公司”。

  “那样,就不愁活路了嘛!”

  民工陈德才,和妻子在浙江干工地,大儿子和女儿在深圳打工,小儿子在老家念书。

  可他依然觉得,“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命运从没给他们什么眷顾,他们不恼,不怨。

  吃着最便宜的饭菜,干着最苦的活计,却觉得一切都那么有盼头,生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别人嫌弃、鄙夷,他们也不怨天尤人,怪谁不公。

  忙了一天,累了、乏了,宁愿蹲在地上歇一会儿。

  不担心自己不舒服,只为了不想弄脏地铁干净的座位。

  刚干完活,满头大汗,鞋子上都是泥巴。

  饿了想买点东西吃,又担心踩脏别人的地面。

  于是把鞋脱了,只穿着袜子走进去。

  50多岁的大哥,去银行办事,看到洁净的地面,再看了看自己的鞋。

  宁愿把鞋放在门外,小心翼翼挪进屋,跪在ATM机前取钱。

  满身污秽下,包裹的分明是一颗颗最质朴的心。

  对这世界,他们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最开始的武汉疫情,一听说火神山医院建设急需人手。

  放下刚端起的年夜饭碗筷,就奔向了寒冬中的工地。

  亲友团聚的日子,他们连续作业十几个小时,顾不得喝一口水。

  这些平时为生活奔走、能省即省的人们,疫情面前,却不畏生死,不计回报。

  山东寿光,给武汉捐了350吨蔬菜。

  车队民工师傅,从青银、济广、大广高速,赶奔1000多公里。

  只为把新鲜的物资,送到武汉人民的餐桌。

  最最辛劳的人,却更愿意对这世界,报以最真诚的温暖。

  他们,不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的模样么?

  永远那么知足。

  有片瓦遮风,有颗粒下锅,他们就乐呵呵了。

  毕生所求,不过是安居乐业、平安健康这几个字而已。

  永远那么朴实。

  不管被怎样瞧不起,也勤勤恳恳,并无怨言。

  缔造着大城市的繁荣,为这个世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俞敏洪在日记中写过:“如果天天在高楼大厦五星宾馆之间穿行,不了解老百姓的生活状态,就等于你完全不了解中国。”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写这篇文章的原因。

  因为农民工兄弟,我们才得以住高楼、行通途,享受城市的一切便利。

  那些最苦、最脏的差事,可以有他们打理。

  可经济腾飞,城市化浪潮掀起,这群贡献了毕生力量的人,正在老去,被嫌弃。

  如果有得选,谁愿意上了年纪,还背井离乡,流汗卖力气?

  所以,请不要辜负他们,不要让他们的牺牲被忽略、被遗忘。

  他们应当被更多关注,更多保护。

 

阿波罗网责任编辑:刘诗雨

来源:王耳朵先生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家在美国 放眼世界 魂系中华
Copyright © 2006 - 2024 by Aboluowang

投稿 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