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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高中生给另一位高中生的信

主义祖国,又要从何处得来那革命的一线光明?

清政府统治时期,不是还有康乾「盛世」,其中天朝上国地大物博么?讴歌这份「光明」的人们,又哪里看得见西方正进行的科学技术与社会制度的革命,以及某已经延续数千年的中央集权王朝制度里行将就木的黑斑?

国民政府统治时期,我们不是也号称拥有了共和体制、拥有了三民主义么?按你意思,这又为何不是「光明」的时代?假令在这体制下工作和生活的鲁迅们,都众口一词沆瀣一气的对它感恩戴德、歌功颂德,人民何以得见国民政府压制言论、残害政敌、漠视民生,又何以得见改变之希望?

我们倒是想说,很多时候问题并非在于过度关注黑暗,而恰恰在于我们过度热爱光明了——乃至让这种强光损害了我们的视力。

去年十一月,知乎上有人提了一个问题:「如果再遭遇一次非典,以现在的城市规模,人口流动速度,医疗条件,中国是否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抵御疫情?」

当时所有的回答都极其乐观,我们仅在此摘抄几例:

这些答主难道没有看到、没有歌颂光明吗?歌颂「光明」和盲目乐观是下一场灾难的起始,而在下一场灾难中罹受苦难的人民,又要再次成为粉饰太平时被歌颂的新素材么?

那个坐在阳台上敲锣鸣病的人、那个深夜追着殡车凄厉地喊着「妈妈」的人、那个为求助而即时学会用微博发了一句「你好」的人、那个写下「能、明白」并印上红手印的死了两次的人、那个被扣上「视武汉市自军运会以来的城建结果于不顾、是影响武汉市安定团结的罪人、是破坏武汉市向前发展的元凶」帽子的人——这些人和其他人,每一个人,就这么被忘掉了么?

判断一个时代是否光明,不只要看最亮的顶层有多闪耀,更要看最暗的角落有多幽暗。这些幽暗恰恰需要如方方的作家去依实记录反映;因为已经成为了光污染的「光明」会干扰视线、会使人精神患病、会使人们遗忘黑暗和深陷苦难中的人们。

捂住眼睛和耳朵培养出的「自信」不叫自信,叫掩耳盗铃。

2020年1月31日

未亡的人们,要去骂谁?看到一个作家在与记者访谈中还提到「完胜」二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武汉都这样了!全国都这样了!千千万万的人有如惊弓之鸟,更有人命悬一线躺在医院,无数家庭业已支离破碎。胜在何处?完在哪里?都是同行,真不好意思破口。你说有人说话不过脑吗?不是。为讨上面欢心,他们是很过脑的。所幸,立即看到另一个作家的批评文字,一声声质问,措词严厉。这让我知道,有良知作家应该很多。现在我虽然不是湖北作家协会主席,但我还是个作家。我非常想提醒一下我的湖北同行,以后你们多半会被要求写颂文颂诗,但请你们在下笔时,思考几秒,你们要歌颂的对象应该是谁。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我虽然人老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

3

你说,方方不应当「眼里只有现实中的不足」。

然而这个世界的黑暗又的确需要被揭露。「眼里只有现实中的不足」的「不应当」是谁说的「不应当」?是谁判断的「不应当」?恐怕,是黑暗判断的「不应当」,是恶人判断的「不应当」!

一个只有一种声音的世界不是一个光明的世界。因此,我们需要让这个世界上有不同的声音,从而让黑暗被揭露。在这种揭露的过程中,「眼里只有现实中的不足」,难道不恰是在做一种必要的区分?将黑暗从光明中剥离,不是为国家好?

你说,

作为社会一员,每个人有义务和权利监督社会,不仅是作家。但是,一个人如果满眼都是党和国家的不足,那他关注的焦点或许已经偏离了为『国家好』的初衷。老师举例说,一个人给同事提建议,说他某个方面没做好,人家会感激他,如果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见面就指责人家不好,这仅仅是提建议吗?方方阿姨,政治老师说的对吗?

我们想你的政治老师混淆了一点:公民与政府的关系无法与同事关系类比;公民与政府,是被服务者与服务者的关系、是主人与公仆的关系。公仆的工资以纳税人的钱维系、他们的政治权力由人民授权。公民与政府,是共同构成国家的成分。因此,你老师所做的类比不恰当。同事没有为彼此服务的责任或义务,但政府和「领导」却必须负起为人民服务之责任。所以对于你的疑问,我会自豪地宣称:恰恰相反!正是持续的批评和指正,正是「无论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见面就敢于指责人家不好」的精神,才使得党和国家的生命力经久不衰、备受人民的爱戴和尊敬。正如伟人所说,

群众是从实践中来选择他们的领导工具。他们的领导者,被选的人如果自以为了不得,不是自觉地作工具,而以为「我们是何等人物」,那就错了!我们党要使人民胜利,就要当工具,自觉地当工具。各个中央委员,各个领导机关都要有这样的认识。这是唯物主义的历史观。

毛泽东《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的选举方针》

《毛泽东文集》第 3 卷第 373-374 页

而今天,我们发出批评声音的空间却在越来越小。扪心自问,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夸赞声当真不多?这些歌功颂德声有何意义?

我们缺的并非轻浮的褒奖,而恰恰是严肃的批评。我们最需要的,甚至也不是「中庸」的建议,而恰恰是批评。因为,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人民的建议」已成为了某些有鸵鸟心态之人的一种有利话术——当然可以提意见,但要讲场合,要在任何情况下无伤大雅!人们不断强调提意见的方式,便错过了提意见的真正意义,即揭示并督促解决问题。此时,本当反对某种观念和其实践的意见却必须服从于它所反对之对象。何其可笑!当真诚的批评被认为是居心匿测而被铲除,温和的建议也会面目可憎,最终,所剩的将与沉默无异。

这也是对你说「见面就指责人家不好」的一点见解。既然是一家人,当然能说,当然不怕说,当然要说。不然,你的家长指责你犯错误,你难道还要反问「你是不是真的为我好」吗?究竟是谁不懂感恩?

你说,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方方阿姨您小时妈妈告诉过您没有?方方阿姨,您知道人最困难的时候,需要的是什么吗?不是垂头丧气,不是满眼失望,而是坚持的理由和活下去的信心。

我们想问,什么是「家丑外扬」?对家里人提出批评建议难道是「家丑外扬」?退一步讲,当你强调「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候你所反对的究竟是「外扬」还是谈论「家丑」?恐怕你更倾向于反对后者。

在这里我们要再次强调,如果不正视「丑」,我们就无法解决它。

疫情危机中,「丑」部分约莫集中于湖北和武汉政府,这从最初八位医生被训诫到后期湖北大范围政府官员免职可知。让「家丑外扬」发生的,是丑本身。没有丑何来外扬?但你说的恐怕是颠倒的逻辑:未有外扬,就不会有丑。这无疑错误,无论如何掩饰,丑还是已成为了真实的事情。 我们绝不能忘记马克思恩格斯所讲述的、关于「现代德国革命哲学家」的这个笑话:

有一个好汉一天忽然想到,人们之所以溺死,是因为他们被关于重力的思想迷住了。如果他们从头脑中抛掉这个观念,比方说,宣称它是宗教迷信的观念,那末他们就会避免任何溺死的危险。

卡·马克思和弗·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

如果组成「家庭」的广大人民群众不去努力解决如此「家丑」,那这「丑」只会逐渐累积、愈演愈烈、最终再无法不「外扬」。姑且不讨论在全球化大背景下「家丑」可否还能不「外扬」,就此次危机中的「丑」而言,正视它、继而团结起来解决它才有可能真正地消灭它。

而当「担当着时代使命感」的方方,记叙在武汉中个体的真实经历、让祖国的大家庭中的每个成员更清晰地看到家里存在的问题和矛盾、试图揭露这种「丑」时,你却不干了。你这眼一闭、嘴一张的行为,是否合乎尊师「一个人说话要拍胸膛,而不是拍屁股」之教诲?只不过你拍的不是自己的屁股。

你也许还想说,《》指责国家;但只需一点点认真阅读,我们就可以看到方方非但没有指责国家,反而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了对国家与人民最大的赞许和鼓励。

2020年1月29日

关在家里的武汉人,只要没被感染,大家的心里基本都还踏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因为病房一床难求,他们仍在煎熬之中。火神山工地建设得热火朝天,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是最大的受害人。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一些媒体,在记录这些。更多自媒体,也早就在默默地记录。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记录。早上读了一篇写母亲在初一去世,父亲和兄长都被感染的文章。心里特别堵得慌。这一家,也算中产了。那些更穷的病人呢?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其实前些天,看到诸多医护人员疲惫和病人崩溃的视频,那种悲哀无助的感受,我今生从未有过。川鄂(湖大教授)说,他每天都想大哭一场。谁不是呢?为此,我一直跟朋友们说,走到今天,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祸的比重。复盘之后,那些渎职者,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放过。但是现在,我们先全力以赴,熬过难关。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微信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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