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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字君:​做一个清醒的现代人,需要跨过三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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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性的独特品质也随之确立:怀疑主义,追求科学,推崇理性。到启蒙运动后期,就连各个基督教的教派也都接受了理性主义的启蒙价值。

卢梭、伏尔泰、康德等启蒙巨人早已进入大师的殿堂。他们塑造的“现代性”在全世界高歌猛进,甚至成为一个国家的“现代化标尺”。

走入“现代”所最需要的理性主义,尤其为启蒙所强调。启蒙运动达到高潮的时候,康德《对“什么是启蒙”的回答》对启蒙做了盖棺定论式的定义:启蒙就是敢于运用自己的理性,从自我导致的不成熟的状态中觉醒。

是什么让我们陷于不成熟的状态呢?因为我们惯于希望有个人能给我们发号施令,有精神导师能直接给我指导,有书能直接告诉我们答案。

但是,启蒙则要求我们自由地做出决定——每一个人都有公开运用理性的自由。人的这种自由的精神,才能让我们走向理性,摆脱蒙昧的不成熟的状态。

人的自由,这一“现代文明的核心”被启蒙运动清晰地点明。这一思想释放了人的活力,让每个人自尊自立、认识世界;现代思想中的批判性思考和纠错机制,“形而上”的信仰追求,求知求真求新的学术传统,全都源于个人自由精神。

“何谓启蒙”的呼吁,更是近百年来,中国现代化之路成为每个转型时期都要面对、要追寻的问题,正如五四运动以来的中国的现代化叙事,便被形容为“救亡压倒了启蒙”“未完成的启蒙”。

而当下面临的种种“现代”问题,同样很大程度上源自上至知识精英下至平民百姓对启蒙的片面理解。

◎只重视法兰西启蒙,忽视苏格兰启蒙

启蒙运动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启蒙思想所指明的现代化路径却很多样,甚至天差地别,可以总结为两种——法兰西启蒙和苏格兰启蒙。

法兰西启蒙更加强调人的理性,批判君主专制和等级社会,批判宗教狂热,他们建构的未来社会图景,最为重要的是自由、平等和宽容,后来演变为“自由、平等和博爱”的口号。

我们熟悉的很多现代社会理念,都来自这一思想倾向,诸如:理性和意志是衡量真理的尺度;大众的民主权威,高于个人自由和宗教伦理;自由就是砸烂所有“制约人类天性的枷锁”,平等就是消灭一切“等级差异”……

这种启蒙思想,虽然对现代启蒙有重大贡献,却也带来了法国大革命的腥风血雨,在“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下多少人被无辜滥杀。后世以法国启蒙为原型的现代化,也常常走向理性、人道的反面,将人间变成了修罗血狱。

而苏格兰启蒙运动以休谟、斯密为代表,他们认识到理性对社会变革方面的局限性,并不一味强调对理性的建构,对现代怀着“保守主义的审慎”。他们认为,应该尊重社会既有的习俗和习惯,未来社会的基础是市场、法律和道德:

社会是新陈代谢的生机体,制度源自人的互动,而非理性设计;伦理习俗具有超越科学的神秘权威、复杂智慧,不能被人的权威淹没;自由的边界是私产、自愿和契约,否则就是放纵;真正的平等是人格、权利的平等,不是天赋、结果的平等……

苏格兰启蒙也由此确立了英语国家“现代化”的转型路径——宗教社会、有限政府和市场经济。

面对这两种启蒙精神,近代以来中国的知识精英群体,大多对法兰西启蒙深深着迷,而全然忽视了启蒙运动中的苏格兰启蒙。他们怀着浪漫激情,鄙视宗教习俗,追求“无秩序的自由”,宣扬“无信仰的理性”。

◎转型中的反启蒙倾向:反对专制,却热衷于编织奴役大众的乌托邦。

我们将Enlighten译为启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对启蒙的误读。按照汉语的理解,启蒙很容易理解成,向未蒙昧的民众和幼稚的孩童灌输知识和真理。那么,知识精英对于民众便有引导、监护之则。

殊不知,这种观点正与启蒙背道而驰。康德对启蒙的定义里明确指出,启蒙就是要摆脱受监护的状态,摆脱对监护者的依赖,勇敢而自由地运用自己的理性去做思考判断。

于是,启蒙反而促进了反启蒙的展开。以民众的监护人自居的知识精英,出于现实政治和变革的迫切需要,只不过把启蒙的口号当成一种现成的思想符号或工具,热衷于号召民众。民众也只需跟随,不需要自由理性。盲目追随的群众越多,似乎“启蒙”的成果越大。

就如著名哲学教授邓晓芒所说:一部分启蒙思想家按照同一个“启蒙”的逻辑而走向了大众崇拜甚至愚昧崇拜的不归路,以新的造神运动来“启”群众之“蒙”,让群众陷入幼稚就是美、盲从就是力量、愚蠢就是“觉悟高”的幻觉。

彼得·盖伊《启蒙时代》中写道:“今天与18世纪没有什么两样:世界需要更多而不是更少的光明,纠正启蒙思想缺陷的途径不在于回归蒙昧主义,而在于进一步的启蒙。”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洛克杂谭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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